戀痕:被刪除的世界 (Remains Of Love: World Deleted): 第三章 畫龍點睛 Finishing Touch
「在『黃金』體系裡,蓮花杖是首領的象徵,也對應著第五元素的以太,但其整合四大元素的功能,也只是擷取自塔羅裡小阿卡那的四大花色。」艾絲琳把手上的法杖往旁一拋,後者化成青色的蝴蝶,在空中飛散瓦解:「說到底,作為現代西洋魔術的集大成體,二十二張沒有花色的大阿卡那,已經將包含黃道十二宮和卡巴拉生命樹在內的一切奧義,完美的詮釋過來。」
「資深的魔術師,透過全套78張牌和應用不同數量卡牌的過百種牌陣,就能間接的預示世間萬事。」旁若無人的洗過牌後,她將一張張牌「平放」在眼前,卡牌就那樣子無視地心吸力,飄浮在空中。六張牌被擺成一個十字型,另外四張則呈一條豎線排在十字旁邊:「反過來說,透過巨量的魔力支持,塔羅牌的使用者,將可以自己的意志干涉心靈與物理的現象。」
「那個是、凱爾特十字法。」我很快就認出艾絲琳的擺陣。
「看來你沒有忘記我教過你的東西。」艾絲琳欣然的笑了:「但就像市面上的神棍一樣,未經歷對術式核心的系統性教育,永遠也不會明白,甚麼是魔術的……」
「砰!」艾絲琳還未說完,空然已經行動起來,幾個閃爍,已經到了她的跟前,一個手印打出。但這一聲響,卻沒有擊中的實感,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隔在二人中間,空然順著反彈的勁氣,略為瀟灑的退了兩步。
「聽完我說話再來,不好嗎?」艾絲琳冷然道,她面前呈十架擺放的其中一張牌燃成灰燼,飄散在空氣裡。然後一個像浮水印般的巨大圖案,在她的背後顯現,依稀看到是一個被蒙眼縛手、困在八把寶劍中的女人。
小阿卡那中的寶劍8,有著束縛、限制的意思,剛才似乎化作風之牆壁,守護了自己的主人。
「咳、岡納小姐這麼多話,難道不是為了拖延時間?」空然和藹的道,若有所指的望向那三個程式員。
「……本來我不打算勞神的,但看來你們很迫切地想死一死啊。」艾絲琳雙眼瞇成一條線,那個眼神讓我心中一寒。
「火元素蓄能。」豎列的第二張牌獵獵點燃,從火雲中伸出一隻巨手,其握有一根萌芽開花的權杖,然後十架牌陣中心的一張牌也焚燒起來,一個手持權柄、頭戴冠冕的高大紅袍男人隨之顯現:「原火領域.灼熱煉獄。」
剎那間,商場的風景徹底變了。地面崩潰龜裂,熔岩在縫隙中流淌,不時成柱的噴發出來,既像湧泉、又像日珥,空氣中瀰漫著硫磺的味道,火星爆閃,憑空燃燒著,遠處則有像鬥獸場和高塔一樣的廢墟,不斷倒塌瓦解。
簡直就像義大利詩人但丁在其著作《神曲》裡描述的煉獄一樣。
我直接被嚇呆了,但身邊的空然和原本則顯得相對淡定。
空然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空中的火舌,皺著眉頭道:「權杖國王,火元素主宰權的具現嗎?」
「既是結界,說到底,只是心象罷了。」原本說道。
「雖然是虛空妄相,但能做到這地步,只能說術者的魔力和意志都強大到一個可怕的地步。」空然一揮衣袖,我們就像被一個圓形的薄膜包住一般,向上飄升,直至與浮在空中的艾絲琳持平:「如果不是老枘反應及時,開闢出這一方空間,只怕水月施主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圍雖然被隔絕開來,但扭曲上升的氣流,仍昭示著炙熱無比的溫度。雖然很想把手指捅出薄膜,看看會有甚麼事發生,但還是別作死好了。
「在這個領域裡,一切陽性的魔力,都會被增幅到一個極點。」艾絲琳張開右掌,一個火球懸在上面,發出刺眼的耀芒:「而且我把屬下和受僱的黑客都隔絕在外面了,趁著解碼還未完成,就讓我們來玩兩手。」
「我來維持這個護罩,你去吧。」原本對空然說道。
「善哉、善哉。」空然合什言道,一個閃爍,再次消失在我眼前。
我扭頭一看,下個瞬間,他已經出現在艾絲琳身旁,一掌往她胸口印去。
「權杖8。」艾絲琳沉聲喝道。藍天與青丘短暫地出現在她背後,那裡有八根權杖整齊劃一地在空中航行,隨著豎列最上面那張牌焚毀,她的動作突然變得敏捷起來。
艾絲琳肩膀一側,游刃有餘的避開空然的掌印,然後忽閃一下,在更高的上空重現,冷笑道:「別以為只有你會瞬移。」
「術火.盤龍之吐息。」艾絲琳五指如撥弦般一揮,無數火球像龍捲風一樣,旋轉著向空然攢射而去。
「哈!」空然大喝一聲,手掌一抹,火球運行的軌道突然波動了一下,然後被某種不明的能量強行震散,爆炸開來,情狀有點像維港的煙花匯演。
「劈劈啪啪」,兩人閃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大小小的爆炸不斷在空間裡發生。
球型泡泡內的原本臉色愈發陰沉,我問道:「怎麼回事?」
「空然移動的規律逐漸被岡納勘破,他是專修神通的,在計算力上比不上對方。而且…」原本吞吐一下:「空然剛修煉『空間震』不久,現在恐怕是在強行催動。」
「轟」一聲,本來交手的兩人驀地停下,空然飄到我們附近,一臉醬紫色,揩了揩嘴,張開的手掌赫然染上紅黑色的敗血。
艾絲琳俯身看著我們,悠然翻開十架牌陣中央剩下的一張牌,玩味的說道:「如果我用了這一張牌的話,你,會是護著他們去死?還是看著他們死去呢?」
睛空萬里,豔陽高掛,可愛的孩童騎在白馬背上,露出微笑。
但是,空然的表情卻十分恐怖,嘶聲嚷道:「不可!」
「大阿卡那.太陽。」艾絲琳緩緩讀出這六個字。
繼而,世界變成白茫茫一片。
強光刺眼,我淚流不止,大概過了半分鐘的時間,視野漸漸恢復清晰。
煉獄般的世界已然消滅,我們回到商場的廣場上。
可是。
「空然!!!」原本大叫著,只見那個笑眯眯的和尚,正面已經燒得焦黑,挺立了半晌,直直的摔倒在我們面前。
「可惡啊啊啊啊啊!!!!!!」原本右手電光一閃,口中短促的唸道:「五方雷神,酆都收魂。急急如雷祖大帝敕。」
雷光匯聚在原本的手中心,他高高跳起,撲向面無表情的艾絲琳,高壓的電流撕裂空氣:「鬥雷訣.掌心雷!」
「彭」,艾絲琳連一點魔術都沒有用,抓住原本空出來的左手,在半空掄了一圈,把他重重地掀翻在地上。
「可笑,連戰鬥人員都算不上的角色,竟然想用剛入正境的雷法對付我。」艾絲琳漠然說道。
「…都天大雷公,霹靂震虛空……」原本伏在地上,低頭不知說些甚麼。
「啊?」
「……攝赴魁罡下,化為清靜風。急急如雷霆都司律令!」原本吐出最後幾個字,他的上空突然積聚起一團不祥的罡氣,如黑雲般裹挾著雷光。
「嗯…」艾絲琳動了幾下,但是原本死命抱住她的手臂,一時竟然掙扎不開。
「不和你瘋!」艾絲琳伸出一腳,沉沉的踢在他的腰間,原本整個身子飛出去幾米外,空中的黑罡隨之消散。
艾絲琳在虛空中一抓,炎青色的蝴蝶從四面八方飛來,凝聚成她手中倒提的蓮花杖,法杖上的花瓣合攏起來,艾絲琳的手轉了一圈,變成像握著西洋劍的姿勢。
「你這麼想死的話,我成全你。」艾絲琳走到原本前面,把劍尖對準他的心臟。
然而她的動作停住了,因為我使勁的抱住她的腰。
「放開。」艾絲琳的聲音透著徹骨的寒意。
「該住手的是你。」我雖然很害怕,但用力的穩住自己的聲音:「究竟從甚麼時候起,你竟然變得這麼殘暴?」
「……」艾絲琳沉默片刻,道:「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現在放開。」
「不行,你不可以殺人。」我抱得更緊了。
艾絲琳一記手刀劈在我的關節上,我痛得不由地鬆開手。
「…算了。」她轉身向雕像那邊走開,不再理會在地上抽搐著的原本。
「完成了嗎?」艾絲琳向那幾個程式員問道。
「密碼基本解開。」程式員恭恭敬敬的應道:「只要向它手上的毛筆注入魔力,就可以解除封印了。」
艾絲琳伸出手來,抓住雕像手中的毛筆,一陣白芒閃過,她竟然把整支毛筆摘了下來。怪異的是,原本長約半米的石造毛筆到了她手裡,縮小成一般毛筆的尺寸,岩石的質地亦慢慢褪去,變成一支真正的毛筆。
「這就是,墨龍點睛筆嗎?」艾絲琳捋了捋筆毛,神色緩和了很多。
艾絲琳纖細的手指拈著筆桿靈巧的轉動一圈,向黑衣隨從們說道:「好,東西到手。諸君,我們打道回府。」
黑衣人們剛邁出一步,一把陰陰森森的聲音響起:「誰也別打算走。」
艾絲琳的目光向這邊投來,原本已經爬了起身,臂膀牢牢的鎖住我的頸項。我抓住他的手,拚命拉扯,但原本那看來不甚強壯的上肢,此刻如同鋼筋一般堅硬,無從掙脫。
「你這是甚麼意思?」艾絲琳瞇起雙眼,問道。
「哈哈,他是你的門生吧?你們『黃金』不是一向很強調師徒關系嗎?你也不想他有事吧!」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那如同困獸咆哮一樣的沙啞嗓音,想必也是無比猙獰:「放下點睛筆,我就饒他一命。」
「你真的以為我會在乎嗎?」艾絲琳的話語如同複讀機一般,沒有半點高低起伏。
「要不要試驗一下?」原本的前臂壓迫我的喉間,讓我瀕臨窒息,一張臉變得鐵青。
「……」艾絲琳沒有說話,我看著她的眼神,猜不透她在想甚麼。
難道她會關心我嗎?是啊,畢竟她是我師傅啊。
隨著原本的力度一點點的加大,我的視野漸漸模糊。
「好吧,你想怎樣?」艾絲琳終於妥協,說道。
「放下點睛筆,帶著你的屬下退後十步,在我進入空間隧道前,不准有任何動作!」原本扣住我的手放鬆了一下,叫道。
艾絲琳慢慢彎下腰,把毛筆輕放在地上,然後一步一步的向後退。
「這樣就對嘛……理智一點對大家都有好處。」原本惡質的笑了,仍然沒有放開我,帶著我向前挪了幾步,與地上的毛筆只有一步之遙。
原本腳尖一挑,毛筆迴旋著飛起來,他空著的手一揮就抓住了。
原本哈哈大笑,但沒過幾秒,他的笑聲突然凍結。
緊鎖著我喉頭的手臂猛地一鬆,沒有任何準備的我撲倒在地上,吃力的喘著氣。
有點詫異的我,向前爬了幾米,扭頭看向依然筆直站著的原本。
只見他雙目圓睜,眼光呆滯,就好像發著白日夢一樣。
我手掌在他面前揮了揮,但他甚麼反應都沒有。
「沒事吧?」有人托著我的腋下,把我拉了起來。
我看向那人,果然是艾絲琳。此時她臉色平靜,剛才一直帶著的殺伐之氣蕩然無存,眼神裡似乎為我的安全而感到欣慰。
「怎麼回事?」我愣愣的問道:「那道士怎麼像見鬼一樣?」
艾絲琳的食、中二指夾著一張正在燃燒的塔羅牌。我仔細一看,牌面有七個聖杯飄浮在雲霧瀰漫的半空中,分別裝著城堡、珠寶、桂冠、龍、人頭、蓋著布的光人以及蛇。
「聖杯7,象徵多重選擇和天馬行空的幻想。」艾絲琳解釋道:「我剛才用這張牌的『臨摹』造出一個魔力構成的複製品,然後當他拿到手上時,就被拉入幻境了。」
我看著遠處伏在地上的空然,艾絲琳會意說道:「以他修為,死不了的,但是一時三刻醒不過來。怎麼?你很關心他們嗎?明明剛才還一直在利用你。」
「不,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其實我到中途就發現不妥了。」我還算冷靜的說道。
「哦?讓我聽聽你的推理吧?」
「首先,要說你們是像暴發戶般突然崛起的邪教組織,可是你們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和規模都不像。」我輕笑起來:「還有就是,如果你們真是不顧後果的恐怖分子的話,他們兩個不可能這麼緊張。再說,從他們作為本土組織,卻沒有任何後援,甚至不知道寶具的確鑿所在,就知道他們組織內部在近期出現了很大的分歧。最後,如果他們真的是真善美的角色,根本就不會作出挾持人質這樣的下作手段。」
「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的。」我溫柔的望著艾絲琳。
「說來話長,如果要解釋這次行動的話,得從我們組織的真正來歷說起。」她的雙頰湧上了一點粉色,把古老的秘辛娓娓道來:「19世紀中期,西方掀起一股赫密斯之學的唯靈研究風潮。隨著歐洲最大的魔術結社——『黃金黎明』的成立,歐美各地眾結社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頭來。這段時間裡不斷有傑出的魔術師與文學家加入黃金黎明。可是,好景不常,20世紀初,因為諸多人事上的問題,黃金黎明面臨瓦解,組織的秘密手稿更有洩漏的危機。這時,有一個神秘人在高層的默許下,接管了組織的禁書庫,並在之後的百年裡以代代相傳的形式,一直捍衛著組織的秘中之秘。」
「難道說……」
「沒錯,我,艾絲琳.岡納,就是那個家族的傳人。憑著手中掌管的奧秘,我手下的『緋紅曙光』亦成為黃金系結社中的佼佼者……」艾絲琳話語一頓,續道:「本來我們西洋魔道與東方的儒、釋、道三家一直分庭抗禮,相安無事。但是,在大約一年前,這個世界黑暗面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驚擾了包括我們在內的一眾知情人。」
「關於這股力量,外界所知無幾,我們的資料也甚是不詳,只知曉其久遠的來歷。」艾絲琳目光深邃,很嚴肅的說著:「大約80年前,那是你的祖國最動蕩的時期,為對付敵對黨羽,一個特務機構成立了。這個被稱為【龍】(Dragon)的組織聚集了各路奇人,其中不乏國內的特異功能人士,沒人知道他們領隊的本名,只管他叫『龍影』。龍影本是組織裡最忠心的菁英,後來不知發生甚麼變故,他帶著心腹脫離國家,並帶走了一系列世界級的機密資料。數十年來,貴國一直通緝、追殺這個人,但都沒有結果。直到10年前,龍影統領一幫法外之徒,以【奪天者】之名重現人間……」
「等等…你說80年前龍影便活躍在特務界,那他現在豈不是至少百歲的老人?」我很快聽出違和點。
「沒人知道龍影的年齡,聽說他在【龍】創立前便已在暗部活動,有人說他不是人類,更有人說他是不老實驗的完成品,不過這都不是重點。」艾絲琳不厭其煩的續道:「【奪天者】的陰霾近年逐漸披露,他們的目的似乎是把本應在《約翰啟示錄》所預示的最終審判時降臨的大紅龍,強行召喚到現在的時點。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人間和天界之間的勢力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出現不可預期的後果。」
艾絲琳從懷裡取出真品的毛筆,注視著它說:「這支墨龍點睛筆,作用就像南北朝的大畫家張僧繇的妙筆,最後的一點為牆壁上的龍賦予生命。也就是說,可以使不穩定的靈體或魔力回歸固定的形態,正是穩定召喚大紅龍時的窗口的必要事物。」
「這枝點睛筆一直由東皇太一的轄下保管,我們前陣子卻得到消息,脫逸者側的長老會裡,有人合謀和龍影勾結,打算讓渡這件寶具。」艾絲琳表情充滿不屑:「於是,我們先下手為強,採用聲東擊西的戰術,佯攻在現界的龍脈,藉以趁機奪還這枝點睛筆。」
艾絲琳向空然和原本一努嘴,道:「這兩人應該不知道長老會的事情吧?在這個層面上倒是無辜的。」
「咳、咳,」我咳嗽一聲,面色有點尷尬。這麼說,我之前一直大大的錯怪她了。我頓時為自己對艾絲琳的不信任感到羞愧。
「但是,沒想到在最後的最後,你這個不會魔術的傢伙竟然會那麼拚命的阻止我……」艾絲琳快慰的笑道:「你果然是個有血性的人,我沒有看錯你。」
「作為香港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應該的、應該的。」我乾笑著說道。
「既然一切都落幕,我送你回去。」艾絲琳吹了一聲哨子,十幾個黑衣人走到廣場上,一個個手執粉筆,開始在地板上繪畫著甚麼。
我看看失去意識的空然、原本二人,問道:「他們呢?」
「會有人回收的。」艾絲琳不在意的答道:「雖然丟了東西,但長老會他們自己心有鬼,大體不會為難他們的。」
與此同時,黑衣人們已經完成繪畫了,我凝望一眼,是一個由兩個等邊三角形交疊而成的六芒星,在其外圍有一個圓形與六角相接,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個圓形其實是由一些蠅頭般迷你的咒文構成。
「大衛之星,嗎?」
「嗯,是展開傳送門的必要布置,我們也是這樣過來的。」艾絲琳解釋道:「圖騰周邊的魔文表示著目標地點在多重宇宙中的座標。」
「對了,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這麼多異空間,究竟是甚麼力量製造出來的?」
「沒有人知道,但按照唯心論的說法,可能是由人類對世界的不同印象所創造出來的。」艾絲琳若有所思的道:「在佛教裡,人死後會按業力、功德的高下輪迴到不同的『界』,應該是相同的道理。」
說話之間,六角星發出暗紫色的光芒,越來越明亮。
「好了,去吧。」艾絲琳推了我一把:「下一次,我們在現實再會。」
失神間,我穿過光幕。下一秒,我已出現在行人如鯽的商場。
望著完好無缺、手執毛筆的雕像,仍有種不現實的感覺。
一天之間發生了太多事,節奏快得我有點適應不過來。
現在我只想回家睡一個好覺,也許還會發些光怪陸離的夢。
無論世界有多荒謬,路還是要走的。
「回家吧。」我低喃一句,融入人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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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放學鐘聲響起,我和阿天如常走出校門,發現馬路旁擁擁擠擠的圍著一群人。
「怎麼了?有明星訪校嗎?」阿天疑惑道。
我推開人群走到前面,見馬路旁站著一排黑衣人,簇擁著一個穿著淺藍色連身裙的少女。
「這麼大陣象,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嗎?」
「嘖嘖,光保鏢就排上一條街,李超人也比不上啊。」
人群中不斷傳來這樣的竊竊私語。我想裝作看不見,慢慢地退出人群,少女卻已瞥到我的身影,招呼一聲:「阿月!」
眾人齊唰唰的望過來。這下想低調也低調不成了,我無奈的道:「艾絲琳,妳帶這麼多人過來,是想開幾桌麻雀嗎?」
阿天在我耳邊問道:「是你認識的人?」
我也低聲應道:「可以這麼說吧。」
艾絲琳撥了撥頭髮,道:「是他們非要跟來的,有這麼忠心的部下真是沒辦法啊。」
其中一個黑衣人說道:「為了防止小姐被來歷不明的人拐走……」
另一個黑衣人說道:「為了維護小姐的節操……」
艾絲琳一個手刀削在他們的頭上:「叫你們亂說話。」
感覺到周圍灼熱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我有點尷尬的道:「那麼,請問妳有何貴幹?」
「沒甚麼。來接你放學,不可以嗎?」
我嘆口氣,道:「你就放過我吧…這樣所有人都會以為我是吃軟飯的。」
艾絲琳挑釁似的說道:「有甚麼問題嗎?」
「這個……」我還想反駁,阿天卻推了下我的背脊,喊道:「好小子,有出息了,女友也交個有錢的。」
「喂,你這傢伙…」我不知怎麼澄清,反正也只會越描越黑。只見阿天不知從哪裡抽出一張紙巾,使勁的擤著鼻涕:「嗚嗚…我終於等到這天了,小月要出嫁了。」
周圍的群眾也不明所以的附和起來,黑衣人乘機打開泊在附近的轎車的門,讓艾絲琳坐了上去,然後我也被起哄的人群推上轎車的後座。
接著,轎車就在眾目睽睽中絕塵而去,留下議論紛紛的學生。
「小月這下成大名人了。」阿天喃喃說道:「我也該向上面…嘿嘿,報告一下了。」
車上,我訕訕的道:「艾絲琳,妳今天的衣著…」
「這是我平日的便裝,有甚麼不妥嗎?」艾絲琳撥弄著裙邊的蕾絲。
「噢,不,我只是覺得…挺漂亮的。」
「是嗎,謝謝。」艾絲琳低下頭,我看不到她的神情。
車上就一直凝聚著這種曖昧的氣氛,聽著收音機裡沒有營養的投資節目,沒過多久,車就來到我在半山上的屋苑。
我打開車門,對艾絲琳道:「我下車了,下次你就別來接我了。」
艾絲琳一臉彆扭,扭著手指道:「難道你不喜歡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也太誇張了吧,還用車陣護送,我都要被同學笑死了……」看著跟平日大不一樣的艾絲琳,我緊張的搔搔頭:「要不下次……你一個人來吧。」
「……」艾絲琳沉默著,就在我開始忐忑的時候,她綻放出一個符合她這個歲數,美麗如曇花一現的微笑。
「好啊!」
我如沐春風的下車。
艾絲琳,我的神秘學老師,這個讓我心醉的少女……呵呵,不知道今後會怎麼發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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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計劃的關鍵,為甚麼不告訴他真相呢?」比之前顯得空蕩的轎車中,一把無機質的聲音響起。
「隨便啦,畢竟讓他『自由』地選擇自己的道路,才能將我們的利益最大化嘛。」眼中閃過一絲異光,艾絲琳神色冰冷,回復平日的模樣。
「【守夢之翼】,不要忘記,我們正在觀看。」聲音漸漸遠去,車廂裡回歸寂靜。
「哼、哼哼,哼哼哼哼……」艾絲琳由心的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