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夢裡默許的愛: 第六章：傷口
我們現在身處泰國布吉。經過一連串通關手續，再坐了約半小時旅遊車，終於到了預訂的酒店。由於下機的時間大約是下午四時，所以我們都決定這天不要走得太遠，還是在酒店附近的沙灘遊玩好了。
我換上了泳褲，而真瑜穿起了成熟而又帶點性感的泳裝。本來就束著馬尾和有著小麥色皮膚的她在泳衣的襯托下顯得更有健康氣息，而她的身材嘛……也不能說豐滿吧，不過她是前泳隊的隊員，在大腿和腹部上都看不到一點贅肉。
「怎麼樣？看起來還不錯吧？還是會不會太暴露了一點呢……我已經不打算穿三點式了……」她問道。
平心而論，她其實也是一個美人來的。
「我覺得很合身啊。至於暴露嘛，我怎麼會吃這些醋呢。」然後，我又小聲地補充：「不過在下水前還是穿著Ｔ恤比較好。」
她聽到後便笑嘻嘻地套上了一件加大碼的短袖Ｔ恤：「你還真不坦率。」
才不是。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我不會再讓妳穿得那麼暴露了。
就算妳裝作滿不在乎，但妳也應該知道我背後的意思吧。
空氣中亦夾雜著夏日的熱帶氣息，嗅到的盡是樹木的香氣，大海和沙所形成的特別味道，海天一色和水清沙幼的風景更令我感到心曠神怡。
來到這個地方，真的是正確的決定。也許，這次的旅程，可以讓我淡忘對那個少女的相思之苦。
是的。自從上次在夢中分別之後，她再也沒有出現，雖然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不過還是覺得很失落。
為什麼，妳會就這樣消失了呢？
不對，妳並沒有消失，妳只是在躲避著我。
快點出來吧。
我還沒有替妳分憂，而且我還很想很妳做很多很多的事啊。我可以在夢中建造一個更漂亮的布吉，和妳一起潛水看珊瑚礁；也可以建造糖果屋，讓妳隨便吃妳最心愛的糖果。
我已經用盡一切方法，不斷在夢裡聲嘶力竭地呼喚著妳，然而妳的身影卻沒有浮現在我的眼前。
真的如妳所說，我們根本不應該再相見嗎？
如果這是妳所希望的，我只好放棄。
這個美好的回憶，就好好的收在心底裡吧。那還有什麼辦法。
「防曬油和更換的衣物都帶了……出發吧？再不趕快的話太陽便要下山了。」
真瑜興奮得像一個小孩，在半拉半扯之下，我們馬上就到了酒店附近的沙灘。
腳掌傳來了熾熱的觸感，但身旁的真瑜卻毫不在乎地哼著歌，步行時更不時把沙灘排球拋起。想來，最近她都因為一份計劃書弄得焦頭爛額，這次的旅行大概可以讓她好好放鬆吧。
我躺在一旁曬太陽，而真瑜做好熱身運動後，準備往大海衝刺。
這個時候，我叫住了她。
「真瑜！」
「怎麼了？」她問。
「真的沒問題嗎？」
真瑜先是一愕，然後露出了非常燦爛的笑容。她一邊朝大海跑，一邊對我大喊：「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因為有你在啊！我已經不會再想那天的事了！」
在大海中暢泳的真瑜，泳姿依然優美。回想起來，她是不少後輩的憧憬對象。
「我很喜歡游泳，因為這是我唯一可以找回自信心的方法。」
昔日在學界打破幾項紀錄的真瑜，曾經這樣說過。
她非常喜歡游泳，就算升到大學，也是游泳學會的核心成員。我以為，像她游泳的人，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放棄游泳的，然而，在那個事件之後，她就退出了游泳學會，而且不再踏足泳池。
不能再游泳，對她來說一定是痛苦的吧，但是，游泳，同時也會把觸發她心中的痛苦。
那一天把她的人生意義粉碎，我也是在那一天下定決心，帶她走出陰霾。
事隔多年了，似乎她已經走出陰霾，我也放下了心頭大石。
吃完最後一口冰淇淋後，我也往海裡奔去，遠處的真瑜向我招手。
「過來吧！水很涼喔！」她向我叫道。
雙足踏進浪潮，水花飛濺。因為水的阻力，我難看地絆倒了，「啪」的一聲，我整個人掉進了水中。
「啊？你沒事吧？」真瑜趕忙走過來。
畢竟這只是很淺的海浪，要我淹水是不可能的，可是由於我是臉先著地，我吃了滿口混和著海水的泥沙。我決定用水潑向真瑜，不能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我的窘貌。
「呀！真是的……哈哈哈！」她大笑著以水衝擊波反擊。
我們像是兩個小孩子般嬉水，彷彿回到了曾經在兒童泳池的時光。
對啊，大約三歲的時候，我們曾經一起參加了游泳班，那時我們都像現在般嬉水。
玩了一會兒後，我們都筋疲力竭地泡在水裡。
「呼，哈哈，好久沒有那麼高興了。」真瑜笑道。
「對啊，我好像好久沒有見過妳玩得這麼快樂。」我回答。
「嘻嘻，因為這是我們交往之後第一次到外國過的二人世界嘛。」她忸怩地說著。
原來她真的很期待和我一起去旅行的，難怪她準備得如此齊全。
然而我來旅行的目的是為了忘掉那個夢中的女孩。
我很差勁吧。
「這次是我們蜜月旅行的排演喔，我們之後去澳洲那邊吧？聽說黃金海岸的風景比這邊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而且也可以看袋鼠和樹熊……」沉醉於美夢真瑜。
不錯，我們要結婚。這是我之前對她許下的承諾。
但是我的心思並不在這。
我決定轉移話題。
「到時候再決定吧？我還想再游泳。不如我們比比看，看誰游得比較快？」
「你不是已經很久沒有游泳了嗎？怎麼可能會贏得了我呢。你平時缺乏運動，我還比較擔心你體力不支啊。」她是前校隊的隊員，的確有囂張的資格。我是會游泳，不過速度卻強差人意，要是真瑜認真起來的話，我是毫無勝算的。
「有什麼關係，來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游了起來。
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所以我只會在沿岸地帶淺水的地方游，水深也不會超過一個人的身高，假使我是真的如此不滯，在水裡抽筋也不致遇溺。真瑜看我游的方向並不是大海，鬆了一口氣，也開始跟在我身後。
我連忙使出渾身解數，希望能拋離真瑜……不過我們的距離變得愈來愈近。
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超過我，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知道她有心讓賽的我，決定放棄這個不自量力的挑戰。
我停止了游泳的動作，頭冒出了水面，大口地喘氣。看樣子，我的體力比想像中差得多。
看在眼裡的真瑜，不禁苦笑。
我和真瑜，都處於歡笑和幸福的表象。不過，我知道這個表象，不會一直持續下去。
驀然間，大腿傳來了刺痛的觸感。
是抽筋嗎？不對。這跟抽筋的感覺不一樣。我往水裡一看，看到了一個大約像沙灘排球般大，透明並帶著觸鬚的光球。
那是水母，令我大腿受傷的元兇。由於我身在水中，未能查看傷勢，只好緩慢地往沙灘方向走去，同時留意著水母，避免再次被螫傷。
很痛。我每走一步路，痛楚的感覺愈深。我一拐一拐地走，跟在我身後的真瑜好像發覺了我的異樣。
「怎麼了？」她問道。
我步行的速度愈來愈慢，真瑜趕緊走到我的面前看看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好像被水母灼傷了……」我氣若游絲地說道。
「不……不會吧？」雖然平日的我喜歡開玩笑，可是她看見了我因為痛楚而緊皺著的眉頭，便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
雖然只是一小部份，不過有些水母的毒性很強，世界各地都有人類被水母螫倒後毒發身亡的案例。這方面的資料我們都看過，只是平常我們很少到海灘，所以一開始並沒有考慮到這個可能性。
真瑜扶著我好不容易走到了水深大約到了膝蓋的位置，我看一看自己那刺痛的大腿，見到有數個條狀紅疹。看來我被灼傷的範圍也頗大。
「你還好吧？你不要有事啊……」真瑜顫聲哭道，但她，依然堅強地支撐著我的身軀。
真瑜是一個很會窮緊張的女人，在我生病還是受傷的時候，她都會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是很感謝她的心意，可是很多時不過是她小題大作，因此我通常不會珍惜她對我這份關懷。
不過這次不一樣。
我現在慶幸自己能得到這種關懷，讓我知道自己在他人心中原來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疼痛的感覺，開始慢慢消失。陪伴著疼痛消失的，還有我的知覺。
我雙腿一軟，之後的事我已經不知道了。在最後一刻我所想起的，並不是跟我最親近的人。
「如果我死了的話，我還能跟紗兒相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