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夢裡默許的愛: 最終章：夢結

在認清自己之後，我一直幹著無法無天的行為，真瑜和紗兒，亦變成了讓我為所欲為的木偶，在破壞慾和色慾驅使之下，我凌辱和虐殺她們的次數愈來愈頻繁。瘋狂行為所帶來的快感逐漸減退，我所做的，變成了例行公事。




感到厭倦。






看著她們被肢解的身驅，我開始有所反思。




到底得到了什麼？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記得紗兒說過，得到真正的幸福的方法，就是讓重要的人得到幸福。我所做的，真的讓她們幸福嗎？




她們變得行屍走肉，不是我所希望的。可是，已經太遲了。我的行為無法停止。

我抱起了真瑜血淋淋的前臂，還有紗兒燒焦的大腿。






「妳們一定很痛吧？不能怪我啊。因為，當時我的慾望快感，讓我有真正幸福的錯覺……」




我又仰天長笑。




「如果，連心底的慾望也不再能滿足我，做人還有什麼意思？」






錐心之痛貫徹全身，全身發冷、冒汗。




應該是毒癮發作吧。




該死。






洗把臉吧。




淅瀝淅瀝。啪沙。




「嗚哇……哈……」






我看著鏡子。鏡子中的我眼窩陷入，頭髮稀疏，滿臉鬍渣。我的臉，基本上只是一個皮包骷髏頭。




為什麼，我會弄成這副模樣呢。




等一下？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嗯？頭腦一片混亂。




到底，我現在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




已經搞不清。




我什麼都不知道。




「喂，阿希。」




我轉過頭，出現的，是紫色西瓜波。




「怎麼了……出來的，不是紅波或黃波？」




紫色西瓜波沒有回應。面無表情的東西一直注視著我，令氣氛變得非常不自在。




「喂。有話要說就說。」




「我是你的內在。剛才，你曾經有過『如今是真實還是夢境』的念頭……我說得沒錯吧？」它說。




「那又怎樣？」




「想知道真相嗎？」




聽到它的話後，我先是一愕，隨即大笑。




「哈哈哈！那是什麼意思？」




「一切一切的，發生在你身上的所有真相。」




「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你不過是我內心的潛意識而已！」




「潛意識的力量是超乎你想像的強大，而如果要比喻的話，人的意識不過是冰山露出水面的極小部份，而水面下的潛意識，才是主宰人內心的主要因素。」




無法理解。




「你的潛意識早就已經有答案，只是那個答案，沒有辦法觸及。不……還是說，是你不願意去承認。」




頃刻間，我和紫色西瓜波身處的所在地變成了一片空白。是完全的，潔白無瑕的白。




我的心情變得無比平靜。就好像，我在修禪入定一樣。好神奇。明明幾分鐘前，我才毒癮發作啊。




西瓜波皮笑肉不笑，眼珠彷彿在告訴我，這是潛意識的力量。




「西瓜波……你這傢伙實在莫名其妙。之前，你明明要我強暴紗兒和真瑜，現在又跟我說教……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雖然不知道它葫蘆賣什麼藥，但我很確定它在引導我，把我引導往一個結局裡面。




紫色西瓜波說：「你有聽過紅帽子瑪莉奧的故事嗎？」




「什麼？」我摸不著頭腦。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經常戴著紅色帽子的水管工人，叫瑪莉奧。他是一個很勤奮的傢伙，所以很受人愛戴，他所過的，是很幸福美滿的生活。這是一個很棒的開頭是不是？」




「你想說什麼啊。」我問。




「可是，他卻染上了吸毒的惡習。他很喜歡吃蘑菇……對。就是那種有毒性的迷幻蘑菇。吃了那種蘑菇之後，他就變得精神失常，經常有自己變了巨人的錯覺。」




這個故事，有莫名的既視感。




「另外，他也很愛吃花－－不是說大麻什麼的都是花朵來的嗎。每次他吃了花朵，他就幻想自己能吐出火球。」




西瓜波笑了笑。




「有了變大和吐火球的超能力後，瑪莉奧自我感覺良好。他想，只要有這樣的能力，不管是哪個城堡的公主，他也可以營救吧……瘋狂的他，不斷傷害他身邊的人，最後，他一無所有，而他所追求的公主，卻從來未曾存在。」




「你想說，我是瑪莉奧？」我打斷了它的話。




絕不。我跟他有基本的差別。他只是一個瘋子，而我的紗兒和真瑜，是真實的。




「誰知道呢。」它又笑。「不如，我們來為你人生的故事，作一個總結吧。雖然這只是一個可能性，但是……你的潛意識，已經默認了這個答案。」




先是說人格扭曲的故事，現在又裝成一付哲學家的樣子，它到底想怎樣啊。




「這是故事的開始。在剛開始時，你很喜歡真瑜，可是，她沒有意識到你的存在。她喜歡你的契機，就在她被游泳部會長強暴後－－你一直呵護她，後來，感激之情變成了愛慕之意。」

提到心中的刺，怒意油然而生。




「混蛋。我的人生不需要你來作閱讀報告吧？」




它沒有理會我，繼續說。




「後來你們走在一起。但是，真瑜被強暴的一幕對你歷歷在目，雖然你還愛著她，但是心中已經有了芥蒂，在心底裡，對她有所忌諱，甚至強迫自己不對她投放太多的感情。這是你的心理創傷。」




「不要說了！」




正當我準備發難時，我的四肢卻動彈不得。西瓜波在獰笑著，看樣子這是它的所作所為。




「不要打算反抗。雖然在夢裡你是神，可是，你是無法駕馭作為你的潛意識的我。不過，現在到底是夢，還是你單純的幻覺？你不知道，只在我才知道。」




神經病。




我，竟然被具現化的潛意識操控了。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之後，我只能任由他擺佈，聽他說話。




「最可悲的是，另一方面，你也不忍傷害她，所以，你對她忽冷忽熱，與此同時，你內心的空洞亦愈來愈大。為了治療了你的傷口，你的潛意識提供了一個方案。」




我不想聽。不管我如何蓋住耳朵，它的心聲，還是傳進我的心坑裡。




「你，幻想出了紗兒。」




驀地一震。




「你憑什麼這樣說！你到底是誰？」我怒道。




西瓜波在欺騙我。它絕對不是我的潛意識。我敢寫包票，我從來沒有當過紗兒是虛幻的人。




我和她，當初在夢裡的經歷，是那麼的美好。不可能是假的。




「嘖嘖。你太低估潛意識的力量了。人的夢境與人的心理是息息相關的。那這樣說好吧？紗兒，其實是你原本的，未被沾污的真瑜的投影。換句話說，紗兒是你內心深處的『本我』。」




本我。我記得這個詞彙－－之前在對做夢研究時，有看過相關的資料。




精神分析學家佛洛伊德曾經提過，人精神的三大部份，為本我、自我與超我，它們三位一體，構成一個人的完整人格。本我，就是人潛意識的原始欲望；自我，是由負責處理現實世界之意識；而超我，是良知和內在道德判斷。




可是，現在不是回想這些的時候。




我咬牙切齒。




「接下來，你發現了做清醒夢的竅門，後來，你決定用夢境的紗兒，去取替現實的真瑜。為了使紗兒更真實，你的潛意識甚至為她扣上多種設定：例如夢世界穿梭、死亡召喚、靈魂昇華等等的概念……」




「你想說，我和紗兒當初的經歷，全都是假的？甚至……連幫小魚圓夢的那段經歷……也是假的？」




難怪那個時候，她一直罵我神經病了。




哈哈。




沒想到，這次的毒品那麼厲害啊。不行。我不會再吃這個了。




要退貨。




希望這場夢快點完吧。這樣，西瓜波就不會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真瑜是真的。紗兒也是真的。不管你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




「我還沒說完啊。你應該知道，本我和超我是永久對立，而自我，是負責調節二者之間的矛盾。看！正因為你的本我和超我失衡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自我才會啟動防衛機制。你這樣子禁止所有外來訊息，就是其中一種防衛。」

「煩夠了沒？」




殺意。




我要殺死西瓜波。努力掙脫無形的枷鎖，然而結果也是徒然。




「你知道嗎？雖然你的精神早已有所失常，可是，想要得到救贖，也不是沒有方法的。正因為紗兒是你內心最完美的存在，她不斷循循善誘，多次希望你能放棄夢境，認清現實……事實上，那是你僅餘的超我所驅動的。遺憾的是，她還是遲了一步，真瑜的墮胎，使你完全崩潰。」




聽不見。




我聽不到。




抵消。




「你為了彌補現實所受到的創傷，你的自我，也就是慾望無限巨大化，相反，人格結構的道德超我被完全壓制。失去了道德概念的你，不惜把真瑜害死，甚至借助毒品來尋求至高的真我，你在夢裡一直虐殺二人，就是你的超我完全瓦解的證明。」




你是說？在夢中的真瑜和紗兒，也是假的？




那真瑜的死，不就沒有意義？




我害死了真瑜？




怎麼可能。




明明我不相信的，可是我哭了。




「求求你，不要再說吧。」

「瑪莉奧哥哥。嘻嘻。」




西瓜波在笑。




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呀……呀……」




它的嘲笑，迴響耳邊。




「其實，你的狂想早就已經有跡可尋了。首先，紗兒的名字……紗這個字，帶著虛無縹緲的意思，而真瑜……雖然是個巧合，但是她的名字不是有一個『真』字嗎？真與假兩者之間你也不會取捨，愚蠢之極。」




「還有，小魚她不是有罵過你神經病嗎？是的。你真的是神經病……你以為你能夠幫她圓夢，真是太過誇張。」




「唉。其實你不應該這樣做的。當初你借宿一宵的老闆，早就警告過你了。清醒夢這玩意，不是你這種心理不平衡的人用的。」




我腦袋一陣暈眩，身體不支倒下。




我慘然一笑。




現在的我，比瑪莉奧還悲慘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彷如看穿了我內心所想，西瓜波傳來了這樣的訊息：因為，你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不是嗎？




我點頭。




是啊。我已經累了。我想完了這場瘋狂的夢，瘋狂的人生。




「想提前結束，就只有死。作為潛意識的我，把你的自我和超我修復後，你就能理解到自己所做的已經無法挽回，心灰意冷的你，自然可以安然赴死。」




原來是這樣啊。




西瓜波真是用心良苦。




好的。我要死了。




這樣，大概，我真的真的可以和真瑜和紗兒團聚了吧。




我馬上把身上僅餘的藥品全數服用。




手臂還插著針筒。




鼻尖殘留著粉末。




「呵……呵呵呵呵！」




我好高興啊。




沒想到，去死的心情是那樣的暢快。




就在這個時候，紗兒恢復了完全的姿態。




「阿希！你好嗎？」




紗兒回復了朝氣，實在太好了。




「阿希……」




我回頭一看，叫喊我的是真瑜。我馬上跑到她面前，聲淚俱下地說：「對不起啊！真瑜……我害死了妳……」




「嗯……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我溫柔地說：「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去死了！到時，我們再重聚，好嗎？」




「好啊……我等你。我們，還沒有結婚啊……」




「嗯。如果有陰間的話，我們一定會結婚。」




「那我呢？那我呢？」紗兒嚷著。




我摸了一摸紗兒的頭。




「當然，我也會和妳結婚啦。真瑜……妳不介意吧？」




「哼。」真瑜先是扁嘴，不過馬上回復笑容：「是紗兒的話，我是可以接受啦……」




太好了。只要我死了之後，她們就會跟我結婚了。在死後，毒品不會再影響侵蝕我的意志，死後的幸福，才是永恆的。




就算，眼前的真瑜和紗兒可能是假，可是，我知道就算是真正的她們，也一定會這樣說的。




我乘坐升降機到最頂層，接著，走上了天台，天空一片漆黑。




原來，現在是夜晚嗎？




真瑜和紗兒，在半空飛了起來。




「阿希！我們會看到最後一刻的！」紗兒朝我大喊。




「嗯！」我跟她豎起了大拇指。接著筆直身子舉起手，大叫：「一號選手，林泳希報到！」




「阿希！你看看上面！」




我看看上空，接著，驚嘆地「哇」了一聲。




上面，有好多西瓜波在飛舞啊。




有紅色西瓜波橙色西瓜波黃色西瓜波綠色西瓜波青色西瓜波藍色西瓜波紫色西瓜波金色西瓜波銀色西瓜波銅色西瓜波黑色西瓜波白色西瓜波靛色西瓜波桃色西瓜波灰色西瓜波墨綠色西瓜波粉紅色西瓜波啡色西瓜波彩色西瓜波血色西瓜波混色西瓜波……數之不盡。




「你看！那麼多西瓜波在跟你打氣！你要加油呀！」紗兒說。




「阿希！跳完之後，我們吃西瓜吧！」真瑜說。




西瓜？鮮甜多汁，是很好吃的水果，一想起西瓜的美味，不禁垂涎三尺。




那我一定要加把勁了。




我向前衝。衝。衝。我跑得很快，快得，跟光速一樣。




接著，我一隻腳蹬起，身體，輕靈地飛躍。




我飛了。




正因為我的奔跑速度為光速，時間停止同時違反了物理定律－－我才可以飛。




這是我的超能力。




「咚」




然後，我聽到了西瓜爆碎的聲音。一定是真瑜和紗兒為我準備的甜點吧。




我已經急不及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