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含著上唇,點了一點頭:「你想我點幫你?」 

「好簡單,只要畫一副內部平面圖,標記所有通道同機關位置,仲有……你可唔可以整多個小鐵球出嚟?」 

「小鐵球……我整唔出。」霎黯淡地低著頭,然後又露出淺淺的笑容抬頭向我:「不過小圓球我就識整。」 

「唔…」原來前一句是嚇我啊。 

「你點解想我整出嚟?想用嚟實地偵測一次?」霎問。 





「我想用嚟搵出傲小一喺邊。」 

傲小一為了在九龍寨勢力薄弱的赤兵,而用自身被困作條件跟家人交易,我自然不能放下他不管,要不是小霞之前告知我……我也不知道這傢伙原來暗地裡跟家人談了這樣的條件。 

「佢…」霎又好像有點茫然:「三哥同大哥一定佢將佢困喺最深入嘅地方……」 

「你有頭緒?」 

「佢應該身處喺『六道輪迴』……係我窮盡畢生最用心整嘅一個機關監牢…不過應該俾三哥佢佔用嚟困住佢……就連我自己入去嘅話都有可能會死喺自己機關手上…以小一佢逃脫能力嚟講…困難嘅監牢都可以易如翻掌咁走得甩…如果今次佢咁落都走唔甩……我諗佢都應該知自己身處一個好危險嘅地,行錯一步都會死……」 





「即係…一定要搵個人入去營救佢…?」


「一定要,『六道輪迴』入面積有半個標準足球場,每三分鐘機關位置都會變動,連同所有逃出通道都會不斷更改,有上千萬種嘅模式隨機轉動……要搵出逃生路口就一定要喺三分鐘之內解出佢變動嘅模式,否則就一切都前功盡廢…總要立即跑返去安全區域,如果唔係就會有危險。」 

「模式…你記唔記得有咩模式變動?」 

「過往我用咗四年時間就係不斷去輸入、修改依一個機關…模式多到我都記唔清……但係全部都記錄哂入一本自己編寫叫「扎碼解」嘅實體書上,如果搵到……且及時對照解得出當時機關嘅模式,就有好大機會可以救出傲小一。」 

「不過本書都已經落入你三哥手上?」 





「嗯……」 

「每三分鐘模式就會轉變一次…你覺人腦破唔破解到。」我望住霎這位天才。 

「要需要更多時間…除非運氣真係極好。」 

「你講嘅模式…大概係點嘅一回事?」 

「例如純數學、微積分、化學、至到物理學嘅所有定律,仲有天體、量子、火箭、地理、動力、計算機、空氣、工程、統計學中入面一啲獨有嘅規律模式我都加咗入去……」 

「咁睇怕…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安然咁喺入面自出自入……」 

「邊個…?」 





「不過佢唔會出山…所以講嚟都多餘……」我抓抓頭,閉目沉思:「我可唔可以信得過你?」 

「我…?」霎指住自己。 

「我想你…透過通訊,指示我。」 

「太…太危險啦……」 

「霎,傲小一當日唔理自己都要救我哋…我點都唔會忘記,到時我會盡量偷埋本「扎碼學」,我就靠你。」 

「……」盡管霎是機關設計者,他還是沒有足夠的信心:「除非我個腦運算好似部電腦咁…如果唔係就……有多一個腦都好…!我唔想睇住你死…」 

「多一個腦……」

「唔…要有強大嘅運算能力。」霎輕輕點頭。





「我有一個人選…不過要佢就有啲困難。」

「點解…?」

「因為搵佢真係要「海底撈」。」

我所說的人便是獄長先生,忘了嗎?前「海洋監牢」的獄長先生,在那次我們赤兵隊劫獄之後連他的堡壘一起沉沒在南海海床底下的他,能真的像真理老師一樣過著些隱居的日子嗎……但只有這個辦法。

我還記得與他真分別之前,送了他一份受到加密的特工部檔案文件,是來自樂悠悠的特工部高層父親電腦中取得,過了接近一年有多,內裡的文件都被他破解了吧。

「唔明。」霎輕輕一咬嘴角。

「你有冇辦法做出一個可以喺潛海通訊嘅裝置?」





「有!」

「咁就好,我需要你整出一個。」

「大概要兩日時間。」霎淺淺地微笑:「而且好簡陋,冇問題?」

「可以。」

而餘下的兩日時間,我就派自己赤兵隊第二師團的隊員去進行下步工序,始終我不是萬能,並不是任何事都能自己一個解決。

不過他們要做的事其實都很簡單,就是駛船到南海位置潛水搜尋「海洋監牢」沉沒的位置,因為這個南海可是各國政府也爭崩頭的海域,它的面積自然大得離譜。

作為師團長的我則是負責站在岸邊用望遠鏡觀察他們的情況,不是偷懶,只是不想水花濺到我再濺到他們身上。

曾經接受過嚴格訓練作為過香港政府特工的,就是不同,潛海搜尋等簡易的任務不超過三天,就已經準時完成並為我標記好精準的座標。





再下一步,便是派人下潛進去沉沒的「海洋監牢」中,探查有否人型的生命的存在,如果有證明獄長先生還生存著,沒有則是他們已經死去。

說到這一點,任成員有多先進的探熱設備也只得派我去,因為那些科技裝備又要額外功苦去準備,製造又花時。

「通訊裝備設置好未?」換上一身潛水裝,準備潛入的我問。

「準備好,一有訊號我哋就會接駁入去。」一名隊員說。

「坐標都準確。」另一個駛船的隊員搭話。

於是我便向前踏出一步,入水。基於我身體接觸到水面的關係,我格外叫隊員不要觸碰到海水,不過他們身在輪船中,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雙腳在海中擺動游下數分鐘之後,就見到了壯觀的「海洋監牢」遺址正沉陷在海底的砂石之中,永恆地安眠著……一個曾經用來監禁無數重危特工的地方。

我們赤兵隊當初的突襲計劃成功,也可以算是一件偉績吧。

一直向下游動終於到達了「海洋監牢」,隻眼一看就像個大堡壘一樣,不過現在倒是真的成立魚兒們的堡壘,讓它們能夠在裡面任意游動休息。

我亦依憑記憶,開始在船中四周搜索,又用熱像眼尋找人型的生命體,就當我游到一道深暗的走廊時,一股不名的寒氣環繞在我全身,望住那深如崖淵的深漆黑之處,我身體居然不敢動起來…抗拒著前進那個地方……

這裡好像是…

陷入迷思的我在海中短暫地迷失,通訊設備發出了一聲干擾的雜音才拉回我的魂魄,而那通道的盡頭就好像有什麼想拉我入去黑暗之中,讓我畏怯下來。

應該說…那裡好像有什麼凝望住我一樣。

就在我別過頭想往第二處地方望去的時候,就給我留意到「海洋監牢」中某一處小房正存在著一個類似人型的熱像圖案,所以我游近查看,下一秒通訊裝置便感應到外來的訊號……是獄長先生!?

我在水面上的隊員也沒有多想,就接聽下訊號,但可能海裡訊號收得太差,以致在接駁後對方完全沒有聲音,跟收不到音的情況相似。

在我空待對方一會也沒反應後,我便試著游得更近那間小房,果然!不夠三十秒,又收到一則訊號,在隊員替我接駁上後便能夠聽得到對方的聲音。

「你哋係……」一把蒼然的聲音,但我還是認得出有獄長先生的聲調。

水面上的隊員替我問:「請問你係唔係獄長先生?」而我的職責只是游去一個彼此訊號能感應到的地方。

眼見事情已經完成了一半,我亦不自禁嘆一口氣來。

「我係赤兵隊第二師團團員。」

「…」獄長先生沒作回應。

「喂?」

「…哈。」一句啞笑,獄長先生又用剛睡醒的聲線問:「我想問……蜜糖雪糕仲有冇賣…仲有…已經過咗幾耐……」

不過…從他話語間聽得出有種悲愴的感覺,就好比是……一個暈迷了好久的人,醒來之後世界已經過了二十年,他的愛人沒了、家人離去了、朋友失聯了,一切一切,都在當初一刻改變了。

「請問你係獄長先生…?」隊員再一次確認。

「…世界……仲未毀滅…地球……仲係…圓…」獄長先生沒神沒魂地答。

「意思係……」負責聯絡的隊員不明究竟。

「曈…你又想去買雪糕…?哈…仲要食符家製……好…我哋依家就去買…然後再返嚟欣賞一下……海底嘅景色…」

獄長先生應該發生什麼事了……

最後我決定把通訊器留在這裡,好讓它能繼續接駁外來頻道訊號,然後游回上水面,靠自己來跟獄長先生對話。

「團長……我完全唔明佢講緊咩…」那名負責聯絡的隊員手足無措地把麥克風交給我。

「獄長先生…獄長先生。」我重覆喊他名字兩次。

「請到一號檯……」獄長先生無神地回答。

「咩事……」一名隊員不明所以,有點困惑。

「我諗…」我閉目深思,推測獄長先生發生什麼事情:「應該係……佢精神出現狀況。」

「下…」

「就算天才……都唔好諗住對方係理性過人。」我摸著下鄂,繼續說下去:「佢應該太耐無接觸陽光、自然、同多元化嘅口糧,令到自己身體精神出現問題。」

真理老師曾經教過我精神這一科的課問,說明它跟身理一樣重要,心理的傷害可能比身理帶來的還要傷。即便是隱居在洞穴的真理老師,還是被關在地下百呎的霎,他們精神還是能處於良好狀態,基於前者能夠聽自己喜歡的歌和欣賞大自然,後者則能夠利用小鐵球去到處活動,把精神寄於那顆高科技球體中……

但獄長先生在「海洋監牢」中伴隨的……就只有永無變化的大海,在那裡充斥住的就只有漆黑與無聲音,彷彿就不是一個給生命存在的空間一樣。

適應能力高的或許能承受此種環境一個星期,但過後就不得而知。就算像獄長先生的有部電腦,也不能連接到外界,永遠只能夠在自己的內聯網活動,但照情況來看應該是連他的電腦也已經失去電力,只靠著僅餘的通訊設備來接通我們頻道的訊號。

真正的孤獨……就是把你僅餘的聲音與畫面也奪去,在永無天日的海底中望住漆黑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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