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本土記錄員: 賣人偶
我本來想探望幾個朋友,卻發現天橋底已經變成了一個跳蚤市場,朋友們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找不到朋友,我唯有逛逛這個好像很有規模的跳蚤市場。
我走過每一個檔攤,檔主都用嫌棄的目光望著我;我假裝看不到,仔細地欣賞每個地攤售賣的東西。
每個檔攤都說他們的貨品是自家製作的,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總是覺得這些自家製作的東西都是差不多的。
藝術創作的東西,我真的是一竅不通。
我正想離開之際,一個地攤吸引了我。
地攤上放著十多個手掌大小,栩栩如生的人偶。
我望著那些人偶,它們的眼睛像是真的一樣,十多雙眼睛一同凝視著我。
它們像在告訴我,請把它們帶回家。
我很想把人偶帶回家,我問檔主一個人偶要多少錢。
穿格仔恤衫的檔主緩緩地轉過頭來,用他空洞的雙眼望著我,生硬地舉起手,指了一下他身前那空空的紙盒說,覺得值多少,就付多少;然後又直直的望著前方,動也不動。
我再問檔主一次,他以相同的動作,回答我相同的答案。
我覺得檔主比地上的人偶更像人偶。
我淘出身上所有的金錢,放進紙盒內,拿了一個我最喜愛的人偶離開了。離開的時候,我才看見身旁有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也在看著地攤上的人偶。
我拿著人偶回到自己的窩處,把玩人偶。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性,有一把直長的黑色頭髮,雪白的膚色,穿著一條米白色的連身裙。
我腦中有一把女聲告訴我,要我把人偶身上的衣服脫光;之後,我覺得人偶的臉好像變紅了。
我把人偶的衣服脫光,露出了婀娜的身體。
我著迷地撫摸著人偶雪白的裸體,幻想著自己與變成真人的人偶歡愉。
在高潮的一刻,我發現人偶體內藏著一條鑰匙。
我不知道這是哪裡的鑰匙,但我很想知道,因為它是藏在我的人偶內。
我拿著我的人偶和鑰匙回到跳蚤市場,但是地攤已經沒有了。
我腦中的女聲告訴我,去看看天橋底另一邊,那裡有一個被棄置的貨櫃;於是我跟著做。
我腦中的女聲又告訴我,用我的人偶內的鑰匙把貨櫃的門打開;於是我把鑰匙插入門鎖中。
我腦中的女聲告訴我,只要我把門打開,我就能回到從前,改變自己的過去。
我現在沒有的權力、金錢、房子、女人等等,都會重新擁有;我不用再做一個被人嫌棄的失敗者。
我很想把門打開,可是我卻沒有轉動鑰匙,把鑰匙直接退了出來。
因為我害怕。
我覺得我即使回到從前,也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過去,還會過更糟糕的生活。
就在我把鑰匙退出來的一刻,我就暈倒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了。我就躺在棄置的貨櫃前,人偶和鑰匙卻已經不知所跡了。
我推了一推貨櫃的門,門應聲打開,貨櫃是空的,裡面什麼都沒有。
幾個星期後,我在一個天光墟看見那個賣人偶的地攤,我走到地攤前,發現檔主已經變了當日在我身旁那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我問他人偶要多少錢,他以上一個檔主一樣的動作和口吻,回答我一樣的答案。
我不敢再留在這裡,匆匆離開了;離開的時侯看見地攤上一個穿格仔恤衫的人偶,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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