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本土記錄員: 人
爺爺曾經告訴我,記錄員存在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人只會選擇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去相信,超出認知和智慧的,人的腦袋根本不會去記住和思考;我們正是要把這些被人遺忘的事記下,留給後世。
我在大樓天台的一角,偷偷地看著站在天台邊緣那個走投無路的女孩。
四個看來與女孩年齡相約的男孩,正強迫女孩從天台跳下去。他們警告女孩,如果不跳下去,就會殺死女孩的媽媽。
一個被綁著的婦人躺在地上,咀巴被封上膠紙,我想應該就是女孩的媽媽。
女孩全身抖震,相手掩面,一邊哭泣,一邊不斷地呼叫媽媽;女孩媽媽扭動身體,想擺脫束縛,可是被綁得太實,只能眼巴巴看著女孩,淚流滿面。
男孩們不斷催迫女孩,女孩只是不斷哭泣,完全沒有埋會男孩的說話。
快撚D呀!
其中一個男孩突然一聲呼喝,女孩被嚇至雙腳一軟,便掉下去了。
男孩們高興得歡呼起來,女孩的媽媽則傷心得暈倒了。
男孩們鬆開女孩的媽媽身上的繩和膠紙,把繩和膠紙燒燬後,女孩的媽媽便大聲哭泣起來。
十五分鐘後,警察來到,以涉嫌謀殺女兒的罪名拘捕了女孩的媽媽,而我也被七個警察帶到暗角盤問。
警察不斷地問我有沒有看到了事發經過,恐嚇我不要胡亂說話。
我害怕說出真相會被他們虐打,只好說謊,說我躲在角落睡覺,什麼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天台的角落。
我想,我只是一名記錄員,負責記錄事情;事情與我無關,而且即使我說出真相也沒有人會信。
幾天後,我在公園看幾個老伯下棋的時候,看見了天台那四個男孩站在公園的角落。
其中一個男孩笑著叫我過去,問我對警察說了什麼。我沒有回答他,反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一個比較胖的男孩對另外三個男孩說,告訴我事實也無妨,反正也沒有人會相信。
胖男孩在臉上撕下了一塊面皮,我看見他臉上只有一隻眼、半個鼻子和半張咀巴,連耳朵也有一隻是假的。
胖男孩說他們是”半人”一族,所有族人天生就只有一隻眼、半個鼻子、半張咀巴和一隻耳朵。
他們自古以來都受到正常人的歧視和驅趕,族人一直以來就只能戴著面具生活。
直至十九年前,半人的族主發明了可以令正常人的兒童變為半人的病毒。但病毒需要長時間才能完全感染人體,於是他們混入學校當中,每天在班房中散播病毒。
而有一班小孩天生就對病毒有抗體,所以半人就要用盡方法解決這班小孩。
我對他們說,即使他們把所有正常人都變做半人,也改變不到他們身上有缺憾這個事實。
胖男孩恥笑我,說我是蠢材,他說只要世上大部份人也變得跟他們一樣,到時候半人就是正常人,眼耳口鼻都齊全的人才是怪物。
胖男孩還向我吹噓,半人比正常人聰明得多;和之前天台類似的事件,他們一族人已經幹過得許多次了,卻依然未被正常人發現。
男孩們在離開公園前還問我,要不要成為他們半族的一分子。
我拒絕了他們的提議,他們也沒有強迫我,只是笑著對我說:
當你身邊的人全部都變了,你以為你還有得選擇嗎?
接著的一星期,差不多每天都有小孩跳樓自殺的新聞,新聞說起因是學業壓力太大。
我不知道這些小孩的死與半人有沒有關係,也不知道這些年來究竟有多少小孩已經受到感染。
我不敢說出事實,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相信的,我只會被人當作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露宿者。
我不會說出事實,因為我只是一名記錄員,我只是負責記錄事件,絕不參與其中。
(第n+4次記錄於此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