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話我太大食…》: 十一
十一。《請別以為你有多難忘 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強…》
我穿上紅色的連身窄裙，套上黑色絲襪，披了一件卡其色的短外套。
我在鏡子面前整理著髮型和化妝，嗯，眼睛還不算很腫。
畢竟昨天晚上哭了很久很久，儘管我有為眼睛按摩，但它還是腫起來了。
幸好一覺醒來，已經消腫了很多。加上化妝，應該不算很明顯吧。
今天晚上要跟朱仔他們去其中一個交流生的宿舍裡去開派對，所以我稍為打扮了一下。
阿弘已經說我們是陌生人了。
我也必須逼自己放下他。重新生活。
「咚…咚…」手機震動著，應該是有信息。
我的心跳加速，有點期待是阿弘，又有點害怕看到他的信息。
我遲疑了一會，還是走向書桌，拿起電話。
是男孩。
我輕吁了一口氣，又好像有點失望。
「小游，要溫習嗎？我好想妳。」男孩寫道。
「我正在德國交流呢，復活節假期完結了我才回來啊。」我寫道。
「…如果妳在就好了。」男孩寫道。他很少會這樣說，平常的他總是乾脆又俐落，我們的對話一向只有溫習還是不溫習。他很少向我吐露心事。
「怎麼了？」我問道，有點擔心他。
「沒有，就想妳而已。」他寫。
「…我跟男朋友分手了。」我寫，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想讓他知道。
不，或者不是想讓他知道。
是因為我想透過告訴別人我已經分手了這件事，來逼自己不要妄想要復合，或是跟阿弘再有甚麼瓜葛吧。
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已經分手了，我就再沒有理由去想念他了吧？
等了一會，男孩卻沒有回我的信息。
我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要出門了。
我把手機放進袋子裡，在鏡子面前再整理一下儀容，便穿上亮面的黑色高跟鞋離去。
「哇，小游妳好美啊！」一到集合的地方，蝦蝦便看著我說。
大概是自從來德國以後，我一次都沒有悉心打扮過吧？
今晚是我在德國第一次穿裙子和高跟鞋，而且平常都只是畫淡妝。
「沒有啦…」我有點難為情的說，朱仔﹑大山和阿陽也正看著我。
「好啦，我們走吧。」大山他們沒有說甚麼，便領我們向派對所在的地方走去。
「小游，妳昨天哭過了吧。眼睛腫了。」朱仔卻悄悄在我耳邊說。
只有他留意得到嗎？
走了大概十五分鐘，一所白色的兩層洋房出現在眼前。
離遠已經聽見裡面的吵雜聲和喧嘩聲，這應該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朱仔領我們走進屋子裡。
「歡迎啊！中國的各位！」一頭金色曲髮的女生以英文向我們說道。
「不是中國，我們是來自香港啦。兩個地方是完全不同的。」朱仔雖然笑著，卻非常認真的說道。
「喔！抱歉呢，那香港來的幾位，快進來吧！」金髮女生還是燦爛的笑著。
「來！先拿個杯子吧？我們準備了很多酒啊。」另一個深棕色頭髮的女生也向我們說。
她們應該就是派對的主辦者了，沒記錯是來自烏克蘭的，所以口音有點難聽。
不過她們很熱情，樣子也很可愛，所以我也挺喜歡她們的。
我跟朱仔他們都各自拿了一個小酒杯，然後走到客廳處。
「先找個地方坐下吧，待會兒就可以玩了。」金髮女孩向我們說。
我們逕自在沙發上找位置坐下，朱仔坐到我的旁邊，蝦蝦她們則先去了倒酒。
朱仔在我的左邊，而我的右邊早已坐了一個白人男生。
他染了一頭黑髮，擁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穿著一件黑色皮外套和黑色牛仔褲，腳踏一雙深啡色尖頭皮鞋。
他對我微微一笑：「妳好，我叫Joel。」
他的笑容帶點壞，加上他精緻的外國人臉容，大概很多女生會為他神魂顛倒吧。
不過我一向也對外國男生沒甚麼興趣。
「你好，我叫Janice。」我禮貌的向他自我介紹自己的英文名字。
其實我真的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別人總以為我是常常去夜店消遣的女生，事實上我一次也沒有去過蘭桂坊。
我只是喜歡把自己塑造成普遍男人喜愛的形象：性感，可愛，野性。
或者正因為如此，才會愈來愈多人以為我隨便吧？
我默默的坐在沙發裡，對周圍的喧嘩熱鬧，好像有種疏離感。
「小游，很緊張嗎？」朱仔主動跟我搭話。
「啊，是有點…」我無聊的把玩著手指，「其實我不太喜歡這種場合，我會變得很安靜。」
「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妳是比較愛玩那種。」朱仔不以為然的說。
「對啊，我看來就是壞女孩啊。」我自嘲著說。
「不，我不是那意思啦…」朱仔好像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啊。」
「傻，我看來的確不是乖乖純情女呀。」我說。
何況，幾個月前開始，我已經沒有資格說自己是好女孩了吧。
「是不是一個好女孩，不是這樣判斷的呀。」朱仔卻說。
「…那你覺得怎樣才是好女孩？」我問。
「我覺得，一個女孩子會好好愛自己的男朋友，也愛自己的家人朋友，沒有加害人之心，懂得體諒別人，已經是很好的女孩子了呀。」朱仔似乎在很認真的思量著。
「你這些條件都不算難呀。」我說著，照他這樣的說法，很多女孩子都是好女孩啊。
「我最不可以接受的，就是背叛。其他的，外貌身材甚麼的都不太要緊，愛我就好。」朱仔說。
卻無意中傷及了我的弱點。
我已經是一個背叛者了呢。
所以我也不再是好女孩了吧。
「那如果，曾經背叛，然後改過呢…？」我問。
「嗯…」朱仔偏著頭想著，「如果真的已經大徹大悟，不會再背叛的話，也可以呀。」
「真的嗎…」我說，「那怎樣才算是壞女孩？」
「到處留情，玩弄別人的感情，把自己的身體出賣那種…就是真正的壞女孩吧。」朱仔說。
「我以前…就遇過一個。」朱仔的眼神一黯。
「咦？」我訝異，我以為一直在討論的是我，沒有料到朱仔突然說起自己的過去。
「喂喂，你們在聊甚麼呀？」蝦蝦突然問我們，「一起聊吧？」她跟大山他們坐到我們對面。
「沒有，就在聊說無聊事情。」朱仔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你們倒甚麼酒了？」
「巧克力甜酒呀！」蝦蝦說，揚揚手上的酒杯，「大山和阿楊倒了威士忌哦。」
「反正他們最多的就是伏特加威士忌這類烈酒呀。」阿楊聳聳肩。
「小游，妳要喝點甚嗎？」朱仔問我，邊欠欠身想走去倒酒。
「那…隨便就好，不要太濃烈的就好。」我說，「麻煩你了。」
「沒問題啦。」朱仔笑，邊離開座位。
「喂喂，小游啊。」朱仔走後，蝦蝦朝我擺擺手，示意我把耳朵湊過去。
「嗯？」我湊近她。
「喂喂，朱仔是不是在追求妳啊？」蝦蝦直截了當的問我。
「哪，哪有啦？」我連忙否認。
「但是他總在妳身邊耶，而且對妳態度特別不同。」蝦蝦嘗試著說服我。
「去柏林市中心那天，還特意支開我們啊。」大山也插嘴道。
「我甚麼都不知道啦。」阿楊好像不太喜歡說八卦。
「沒有啦…只是…」我難為情的說，「只是，他碰巧知道我剛剛失戀，才特別關心我吧。」
「咦？啊…」蝦蝦有點驚訝，「對不起呢，我不知道…」
「沒關係啦，不過我想朱仔是沒那個意思的。你們也不用特地關心我呀！一起高高興興的玩就好。」我故意打起精神的說，我不想要人家多餘的同情。
「好啦！那我們今晚就好好玩，不開心的事情統統都給忘掉吧！」蝦蝦也說著。
「小游，我給妳弄了杯長島冰茶喔。」碰巧這時，朱仔朝我遞上一杯好像檸檬茶的飲品。
「這…？」我接過，從來沒飲過這種飲品呢。
「好喝的，不會太重酒精味道，妳試試看吧。」朱仔說，「是我調的啊。」
「咦，朱仔你會調酒啊？」蝦蝦滿有興趣的問。
「嗯，以前，有一個人教過我。」朱仔說，我卻覺得他聲音裡有種寂寞。
「不過她只是教過我怎樣調長島冰茶啦。」他說。
我聽著，應該就是他剛剛提到，那個他遇到過的壞女孩吧。
「謝謝。」我說，呷了一口長島冰茶。
有點甜，有點酸，還有點紅茶的味道。
很好喝。
「好了好了，大家都來這邊吧？」忽然，剛才那個金髮女生在客廳中間拍著手掌說著。
應該是要開始派對了吧。
「我們先玩這個。」棕髮女孩捧著一個偌大的圓盤，把它放到我們面前的桌子上。
是一個大輪盤，上面每一個格子都放著一杯小小的飲品。
有幾杯是深啡色的像可樂，有粉紅色的大概是香檳，還有更多杯是透明的…
大概沒可能是清水吧。
透明的，我猜應該都是烈酒。
「我們來玩遊戲，輸掉的就要轉輪盤，沒得反悔啊！」金髮女生興奮的說著，邊著大伙兒都坐在桌子旁。
「小游，如果妳覺得勉強就跟我說，我幫妳喝。」朱仔悄悄在我耳邊說。
「那我希望我抽中的全部都是可樂呢。」我笑著點點頭。心裡感謝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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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人最容易喝醉呢？
酒量差的人，還有，有心事的人。
這天夜裡我們玩了好多遊戲，第一次玩的紙牌遊戲，老掉牙的猜枚遊戲，各個國家的特色遊戲，我們玩了好久好久，也有很多人早就醉得倒下來了。
「小游，妳不要再喝了啦…」朱仔和蝦蝦都擔憂的捉住我正想要拿酒杯的手。
「我輸了呀，當然要喝…」我掙脫開他們，把杯子裡的透明液體一飲而盡。「願賭服輸啊？」
「Wow~Janice妳好酷！」其他人也在我身旁起哄著。
這天晚上的遊戲，我近乎自虐的把它們全都輸掉。
我大概已經喝了二十多杯酒了吧。
「妳根本就是有心要灌醉自己吧。」朱仔扶著已經坐不穩的我，邊說著。
「…哪有。只是運氣不好呀。」我說著，眼前的景物早已經一片模糊。
「Janice，要不要跟我喝一杯？」身旁的Joel向我遞上酒杯。
「好呀。」我微笑著迎向他。
Joel一把抱住我的腰，把我拉近他的身體。
「來，把這杯也乾了吧。」他的眼神貪婪的在我身上遊走著。
「好呀。」反正甚麼也沒所謂了，無論我變成甚麼樣，也跟誰也沒關係了。
我已經不再是誰的誰了，又有甚麼關係呢？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關係，我的意識開始漸漸遠離。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搖搖晃晃，我好像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還有思想。
滿腦子都是阿弘的身影，還有想懲罰自己的想法。
「小游，我送妳回家。」突然，朱仔用力的將我從Joel身旁拉走。
「蝦蝦，妳們繼續玩吧，我送她回去就好。」模糊中，我聽得見朱仔向蝦蝦他們囑咐道。
「嗯…」我軟弱無力的半倚著朱仔，任由他拖拉著我離開這所白色房子。
「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朱仔終於帶我回到了宿舍房間，他把我輕輕放到床上，然後惡狠狠的問我。
「我沒有呀…」我含糊的說，勉強著睜開眼睛看他。
「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那麼醉？」他的表情好像很生氣。為什麼呢？
「反正沒有人管我呀…我變成甚麼樣也沒有人關心的…」我負氣的說著。
「妳是不是很不快樂？」朱仔問。
「我哪有，我很快樂…很快樂…」我說著，卻感到鼻子很酸。
我的情緒突然缺堤，眼淚不由自主的湧出來。
酒精的作用啊，醉了就很容易哭呢。
一定不是因為我太傷心。
「小游…」朱仔把我扶起來，「妳很傷心是吧？」他擁著我。
「我沒有，我很快樂呀…」我抱緊朱仔的背，把臉埋在他胸口裡放肆的哭著。
「妳很想念他是吧？」朱仔擁著我，手沒有不規矩的趁我喝醉了在亂摸。
「我根本不想分手呀…」我嗚咽著說，朱仔的白色T恤己經被我哭濕了胸襟。
「那妳就跟他說，妳不想分手呀？」朱仔的聲音很輕，聽起來他已經不再生氣了。
「一定要分手呀…」我啞著聲音說，「我背叛了他…」
說出來了，我還是在朱仔面前說出了自己的罪過。
「我知道他每天都很辛苦工作，一切都是為了我…但我還是背叛了他…」我把自己做錯的事一一說出來，「他總是不願意碰我，我就去找別人了…我傷害了他…雖然他甚麼都不知道，但是我已經沒面目面對他了…」
「…但妳還是很愛他是吧？」朱仔問我。
「…嗯…」我吸了吸鼻子，靜靜的說。
「對不起，我明知妳不開心，本來就不應帶妳去玩，給妳機會喝醉。」朱仔說著。
「不會…是我存心要糟蹋自己，根本不關你的事…」我說著，真的不關朱仔的事呀。
「…小游，妳有在跟他的戀愛裡，學到了甚麼嗎？」朱仔卻答非所問。
「我不會再做背叛者了…以後如果再有機會，我會努力做一個好的女朋友。」我說著，我是真的不想再傷害別人了。
原來背叛別人，要承受兩份的罪疚。
背叛的罪疚，還有欺騙愛人的罪疚。
自問我真的玩不起這個遊戲。
「以前啊，我深深愛過一個女孩。但是她，原來不過把我當傻瓜呢。」朱仔忽然說。
我還是在他懷中，眼淚已經止住了，我靜靜的聽著他說。
「她原來有很多很多男朋友呢，我只是其中一個。我還以為自己是她的唯一呢。」
「那之後，我有轉過了很多個女朋友。或者是報復心態吧？我想告訴她我也可以成為玩家，我也可以像她般玩世不恭。但其實啊，她根本不在意我過得怎樣。最後糟蹋的，不過是我自己的人生。」
「小游啊，妳的人生只是妳的，妳要怎樣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人可以左右妳，妳也不應該為了別人而活。既然妳已經決定跟他分開了，妳這樣作踐自己也完全沒用。」
「妳放棄掉了跟他的幸福，難道也要放棄掉自此以後的幸福嗎？」
「妳最應該做的，最應該為妳做過的錯事付出的代價，就是將妳的罪疚感和傷痛，化成下一次愛人的動力和力量。」
「知道傷害與被傷害痛苦的妳，現在應該懂得好好愛人了吧。」
「請妳不要因為自己做錯過，就把自己當作是無可救藥的壞女孩了。」
「真正的壞女孩，是不會感到內疚的。更不會像妳般因為痛苦因為內疚而糟蹋自己。」
「小游妳啊，還是一個好女孩。」
朱仔緩緩的說著，邊輕撫著我的背。
因為啊，我早已經在他的懷中哭得一蹋糊塗。
原來朱仔跟我一樣，也遇上過像阿賢般改變自己一生的人。
而朱仔的說話，成了我的救贖。
只要我願意，我還是可以盡力的去愛別人。
我還是可以成為一個好女孩的。
只要有人願意接納我，我一定會好好愛他的。
「朱仔…謝謝…」我離開朱仔的懷抱，用手背擦著臉上的淚。
「我不會再這樣對自己了。我答應你。」我擦擦眼睛，然後朝他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嗯。我會陪著妳的。」朱仔笑著，伸手摸摸我的頭。「有甚麼事情，可以跟我說啊。」
「知道了。」我點點頭，「今天晚上，真的很抱歉麻煩你了。」
「沒事啦，妳喝了很多酒，早點休息吧？」朱仔把我輕輕放到床上躺下來，為我蓋上被子。
「早點睡吧，我先走了。星期一課室見。」朱仔邊說著，邊走向房門。
「晚安。」我跟他說。
「晚安。」朱仔關上房燈，把門靜靜的關上。
一片寧靜之中，我知道自己正在微笑著。
這個傻瓜，我的化妝還未卸掉，要怎麼睡覺啊。
而且衣服也未換掉。
我輕輕走下床，按亮房燈，靜靜的更衣卸妝。
還有啊，喝醉了的我其實很想要做愛。
被朱仔帶回房間的時候，我有想過他會不會乘人之危。
被他抱住的時候，我有想過引誘他。
但是，聽到他那麼用心，那麼著緊。
我不想破壞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
我不捨得沾污他。
我掏出手機，按下朱仔的名字。
「謝謝你。」我寫道，按下發送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