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檔的約會一直到九時多才結束。Kenny望望因為酒精而臉頰微紅的詩喬,小心護著她前往藍色清真寺。
  電車在電車軌上行駛,遊人在已關燈的店門散步,大家似乎沒有歸家的意思。他們緩緩地走過高高低低的路,去到賽馬場石柱發現許多當地人都帶著伴侶或小孩在廣場上玩,頓感窩心。
  帶有酒意的詩喬看上去格外溫柔,就是眉宇間似有股愁緒在訴說什麼心事。
  Kenny想,也許會一個人遠走土耳其旅行的人,總有理由。
  「你看。」她指著不遠處一幢亮著燈光的建築物說。
  「那便是藍色清真寺?」他一面取出他的單面反光相機,一面問。
  「對,我今天經過這兒,錯不了。」她也把她的數碼相機拿出來,趁他專心拍照的時候把他的側面拍下。
  「這兒白天的時候漂亮嗎?」他問,把相機掛到脖子上。
  「漂亮啊,我打算明天再來。」
  「那我們一起來如何?」




  本來沒打算邀請他的詩喬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只得大方答應。
  其實她並不介意與他同行,她只是不想令這次旅行的本質有所改變。
  或者是她想太多。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恰巧有相同的目的地,因而同行,why not?
  是醉了,才會忽然想說英文吧。
  記得以前阿琳說過,她喝醉了便會說外語,有時候是英文,有時候是國語,學日文的那段日子更是滔滔不絕地說些阿琳毫不明白的話。
  她心裡一痛,坐到地上仰望天上的月亮。
  “You just call out my name, and you know, wherever I am, I’ll come running, to see you again......”
  Kenny蹲下來陪她唱,“Winter, spring, summer or fall, all you got to do is call, and I'll be there, yes I will, you've got a friend......"
  「這是我中四的時候,和朋友一起參加校內歌唱比賽的歌。」詩喬說。
  「有贏嗎?」Kenny輕輕問。




  她搖頭一笑,「輸了給一隊模仿F4的組合。」
  「F4。」他也笑了,「那些年的潮流。」
  「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Kenny坐到她身旁,輕輕撥一下頭髮,再把臉湊到她跟前說:「溫柔的星空,應該讓你感動。我在你身後,為你佈置一片天空。」
  她仰頭大笑,「你是粉絲嗎?歌詞記得這麼清楚?」
  「那個年代,總要學一兩首來追女孩子。」
  她看他一眼,心想以他這樣的背景、笑容、談吐,應該可以追到不少女孩子。
  這夜,月色正好,地點正好,也許她應該放鬆一下,讓心事溶化在無亙的夜空裡。
  她的腦海卻浮現出阿琳的臉容。
  不、不、不、不、不……




  怎麼她的眼睛好像有點紅?
  Kenny竟有衝動把她懊惱的側面拍下,卻怕唐突,只好坐下陪她一起賞月。
  這個時候……也許他應該拿出腳架來拍攝月亮。這樣既可一止技癢,又可以給予她喘息的空間。
  過了好一會兒,詩喬終於整頓好心情,以輕鬆的語調問他,「你很喜歡拍照嗎?」
  「對。不過畢業之後沒有什麼機會碰相機,決定來這兒之後我檢查器材,發現竟有些鏡頭發霉了。」他一臉可惜地說。
  「噢。」對於攝影,她一曉不通,可她倒是很喜歡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麼她便可以繼續消化她的愁緒。
  想來這是她在土耳其渡過的第一個夜。這樣的她捱得到去奇石林嗎?
  但要說捱不到,她還可以去哪兒?香港,土耳其,要傷心內疚,去哪兒都一樣。
  只是和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坐在亮著射燈清真寺前曬著月光那樣……
  她原該多喝幾罐啤酒,醉到離開餐廳便要回家的程度才好。關於藍色清真寺(Sultanahmet Camii):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ultan_Ahmed_Mos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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