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應】《十四天》: 6
「哇...」阿菁就好似未見過咁靚嘅畫面一樣，亮出一副驚奇嘅樣子。
「我哋外人睇星與星之間，好似層層緊密......有聯繫咁。」我說，望住遙遠嘅星際：「但係佢哋距離空間，可能遠到我哋想像唔到。」
「我係白羊座，唔知會唔會見到我自己呢......」阿菁說。
「白羊座？有咩特點？」
「率直，熱情。」
「缺點呢？」
「呃......叛逆。」
「啱哂你，成日喺學校請病假，上堂駁老師咀。」我搖頭輕笑：「自作聰明。」
「車～你都成日搞啲大頭佛過學校架啦～」阿菁說。
我同阿菁，可以話係學校嘅兩大麻煩友。亦都可能係因為咁，命運先安排我哋走在一起。
個種感覺，就好似你搵到一世嘅知己咁。
所以當你知道......佢即將會離開，你根本無可能放任不管。
就算要翻山跨海，都想搵番佢。
一世人，得一個嘅靈魂知己。
「立博賢啊，你知唔知我哋係對宮星座嚟架？」阿菁問。
「對宮星座？」
「咩嚟？」
「係指喺星際嘅軌跡上面，彼此相望嘅兩個星座。」
「原來咁情深。」
「不過我同你一定唔會係一對先。」阿菁點點頭。
我哋一直望住無盡嘅星際，靜咗落嚟。
一直去到阿菁都不知不覺將個頭搭咗落我膊頭到訓，我就背起佢慢慢走落山。
我一直背住阿菁去到搭小巴，然後搭車送佢返屋企。車程上，我望住阿菁初幼嘅臉孔，頭髮長長嘅斜蔭掩住佢嘅右眼，令佢添加一份神秘感。
我唔知自己解短短嘅喱一小時間可唔可以改變到佢未來，但係......我會用盡所有方法去救佢。
到底，我可唔可以救到佢。
大概喱個答案，只有我走落去先會清楚。
一直背到佢去寶琳地鐵站附近之後，就轉入去村口，我都應該要同短暫嘅一日講再見。
但就喺喱一瞬間，出現咗改變我命運嘅變數。
街道上，背住阿菁嘅我咁啱遇著阿慧同元元。
我哋兩個彼此互望著，我彷彿聽到一種拉鋸聲......係命運齒輪轉動嘅聲音。
阿慧望住我，我無理會佢繼續背住熟睡緊嘅阿菁行返屋企。
「喂...喂！」元元驚呆咗：「咁算咩意思呀！阿...阿慧！你追問佢！？佢背住你......」
阿慧冇理會我，只向元元笑一笑示意可以行，就此我同阿慧二人就如同陌路人咁分開。
或者，要交換回返某啲嘢，就要付出番一定嘅代價。
如果我嘅愛情......
可以換番阿菁番嚟，我無所怨言。
入到屋苑上屋之後，我將阿菁交俾伯母。
「哇...個衰女訓到咁冧架......」伯母抱起阿菁，對我點頭一笑：「唔該你啊賢仔，可能你個膊頭真係太好訓。」
離開之前，我托伯母幫我同阿菁講一句，因為我相信......今日嘅時間都差唔多。
「伯母，幫我同阿菁講......」我合閂眼，第一次虔誠世上真係有耶穌。
「我喺未來等佢。」
「哦...」伯母呆咗一呆。
喺走廊行到去電梯入面之後，原本我想撳G樓落番地下，估唔到喱一次嚟得俾我想像中快......個股莫名嘅痛楚又再次入侵我個腦。
「......」我咬牙切齒雙手撳住最痛嘅後腦，最後又痛到跌低咗。
最後，又暈低咗。
進入一片漆黑，感受個股要訓足二十年嘅感覺。
......
...
我慢慢張開眼睛，窗外嘅陽光令我不禁伸手去擋住個束光線。起身之後，我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自己從未見過嘅地方。
係山，我四周圍都係草木。
而我自己亦都係一身行山裝，淡紅色嘅擋風大褸同戴住一頂深綠色冷帽，而地下擺放住一枝行山拐杖。
但係到底我身處邊到......最衰我摸混自己成身都搵唔到部手機可以確認自己位置。
不過好彩，咁啱俾我見到有位運動型嘅少女都一樣行緊上山。
「唔該！」我向佢大喊。
「咩事啊立博賢？」佢望番住我。
我好似唔識喱個女仔......
「...我想問喱座咩山啊？」我問。
「牛耳石山囉，失憶啊？」佢反問。
「......你又係邊個？」我印象中人生之中冇見過呢位女仔。
「頂。」佢好似冇好氣咁望住我：「又係你喺個行山Group問有冇人一齊挑戰牛耳石山到嶂上，得我一個應機渣嘛。」
「行山Group？」我幾時變得咁健康......
「個名好柒叫「綠愛」嘅呢......」
「喔...」
「點啊，你仲行唔行嫁？」佢問。
「我有啲緊要嘢要做...要走先。」
「你耍我啊？唉，算...咁再見啦。」說罷，個位少女又繼續獨自上路。
「喂！我想問點落山嫁？」我追問。
「沿路啊。」佢無停低落嚟講。
「唔該，你叫咩名呀！」任何人都可能對我有影響，我有必要知清楚。
「自己慢慢諗啦。」
既然佢唔講我都唔刻意追問，之後，我就開始跑落山一直去到搵到交通工具嘅地方。
我知道自己越期待答案，失望嘅落差就可能越大......但係我都係抱住阿菁仲係活著嘅希望。
我搭到去從前阿菁住嘅地方之後，立即瘋狂撳門鐘。
「叮叮叮叮叮叮──！！！」
「嚟啦嚟啦......」一把女婦人嘅聲音，係伯母。
「搵邊位啊...？」伯母把聲，見到我之後仲怔咗一怔：「賢...仔？」
「係...係我啊伯母......」我捉住鐵閘，眼睛嘅淚線都莫名其妙地有少許觸動，可能係準備接下來嘅事實。
「你好耐冇嚟探佢啦......」伯母拉開咗對門，然後一入門口就拎咗三枝煙香俾我......
「......」我被伯母拉住手臂去到阿菁......神主檯面前。
我雙手不自覺顫抖起嚟，但係我知道自己要忍住......
要忍住...
唔好落滴。
「呼...」雖然忍住咗流淚，但係雙眼已經谷得有少許通紅。
我將三枝香插入沙壺中，然後望住阿菁副相，沉默咗一陣。可能冷靜落嚟真係有用，我注意到神檯牌上寫住阿菁離開嘅日期......三月十四號。
始終都無改變個一日......
我灰心意冷行番去老豆屋企，喺登山背包到搵到一條鎖匙，如無意外就係屋企鎖匙。原本打開之後，我仲諗住一樣會見到老豆嘅神主牌，出乎意料地......佢仲健在坐喺梳化到...睇報紙。
「你...你點會喺到......」我錯愕地望住佢。
「我點會唔喺到......」老豆一臉正常。
「你應該...」我行過去：「你冇食煙啦？」
「跟你行山之後就冇食喇！你唔係家下先知呀？」老豆反問。
「行山？」
「你個衰仔...都唔知幾時開始鐘意咗行山上去睇乜嘢夜空，我見你拎住枝行山拐杖幾得意，咪學下你行山囉，點知仆你個街......越行條氣管越順，又幾正喎。」老豆說。
因為個一次同阿菁睇夜空星塵嘅經歷，令我鐘意咗行山......
所以感染到老豆都行埋一份，最後行到連煙都冇食...所以冇死於氣管癌之類嘅嘢......
但係點解...都最係都係留唔住阿菁......
我愕然地坐喺自己張床到，用手梳起自己前蔭嘅頭髮，諗咗一陣嘢。然後喺房到見到自己部手機，就即刻撳嚟睇阿朗情況。
發現佢Facebook專頁變咗做同阿慧嘅合照......唔通...
我即刻打俾阿朗：「阿朗。」
「阿......賢？」阿朗說。
「你...同咗阿慧一齊？」
「......做咩突然又講番起。」阿朗顯然有啲唔自在。
「我淨係想知你點解同咗阿慧一齊，我唔係嬲你。」雖然我都有戴綠帽嘅感覺。
「你六年前...唔係選擇咗同阿菁一齊咩...？個一日你冇同阿慧一齊放學，所以我咁啱都要走就撞到佢，我哋就一齊走......佢問我點解你好似同阿菁咁Friend，我就答你哋由細玩到大...好正常，唔係情侶個種Feel，點知個一日夜晚......佢就同我哭訴見到你背住阿菁返屋企，仲無視佢而行過......我咪安慰佢...最後......我以為你都放棄...」
「明白...」我心下黯然：「唔該。」
收咗線之後，我望下間房四周。關於樂理嘅書或者用嚟作曲五線譜變得好少，我嘅興趣轉咗睇星座、占卜書，唯一仲掛喺牆上嘅黑色電結他......都已經封塵。
冇掂咁耐，把結他哪怕我只彈一下，弦線都會即刻斷裂。我冇理會，照樣拎佢落嚟幫佢做啲護理，宜家每彈一下，都彷彿散發住昨日嘅氣息。
你到底......
喺咪星塵之中，白羊座之上嘅位置等緊我。
第日嘅凌晨，我拎住電結他行上去土瓜灣大廈天台，企上去沿邊嘅矮牆之上，望住繁華奪目嘅夜都市，感覺上每一顆燈光就好似天上遙遠嘅星群咁。
然後，我開始彈奏周國賢嘅《星塵》，作為喺喱個時空一種懷緬。
遙遠嘅星際之中，你會唔會喺其中一顆閃耀住嘅繁星......
到底......
我哋係咪永遠就好似軌距咁，永遠只能凝視住對方，但係彼此都唔可以接觸，永遠都存在住一種距離。
永遠太遠。
今次係我第四次，返嚟見你。
阿菁。
彈奏結束後，我將自己身體傾向前，墮於大廈之外。
......
...
「喂喂喂！你去個邊！你幫手掃地！仲有你呀，唔洗做呀！」阿菁嘅聲音......
我緩慢張開眼皮，發現自己訓咗喺......學校光線暗淡嘅雜物房裡面。
「喂！」阿菁突然推開雜物房對門，佢依舊放咗頭髮落嚟冇紮邊、用斜直嘅髮蔭掩蓋住自己右眼、同埋披起一件深藍色嘅學校大風褸繞住後頸，扮到係件披風咁。
從前佢因為喱個嘅儀容問題，所以成日俾老師捉。不過叛逆嘅佢總係唔會一改自己儀容，反而熱衷於自己，仲不時扮出一副大佬樣......係幾囂張下。
係咪夾Band嘅女仔性格就咁叛逆？我唔清楚，因為我學生時代，大概都係叛逆嘅學生，全校師生都怕咗我同阿菁。
「立博賢，偷懶唔做嘢！」阿菁拎枝掃把有刷個位打我個頭一下。
「哇......」我撳住個頭：「搞乜呀...」
「幫手搬嘢上去啦。」阿菁說：「個大音箱啊，我哋今日放學之後就係文化活動周嘅開始啦，好多人嚟嫁！」
我記得...
我哋中學每一年都有個文化活動周，就連我哋中六準備應考嘅學生都會返嚟玩一玩，因為真係好多嘢睇，而且所有嘢由班中學生自己策劃，大概就好似日本學校嘅「文化際」咁。
通常一有宜啲活動，阿菁都會特別精神。
「仲唔行！？」阿菁作勢要拎掃把打多我一次。
我企番起身托起個音箱，跟住行上樓梯返自己班房。冇記錯嘅話，喱一年我哋「文化活動周」係搞關於音樂、搖滾嘅嘢。
我同阿菁兩個壞份子一選擇喱家嘢，其餘同學都唔會夠膽出聲，而且有啲鐘意阿菁嘅男同學仔會好願意俾佢奴役。
「阿菁，你又搞個路飛嘅革命軍版本樣啊？」我望住佢件由校褸改造成嘅披風。
「嘿嘿，我就係海賊王！」阿菁喺樓梯上一邊行一邊自稱：「第七十二代傳人，王路飛！哈哈哈哈......！」
「白痴......」每次望住佢喱個幼稚樣，都總係忍唔住笑。
海賊王，都可以話係佢最愛嘅嘢之一。
搬到上班房之後我放低個音箱，然後坐喺到睇下班課搞成點。四周圍嘅牆壁貼住唔同樂隊嘅海報，亦掛住唔同嘅骷髏骨飾物，阿菁又話自己信基督教，但係又將班房設計到成個邪教咁......
「喂！隔離A班係整關於美食嘅主題，超多嘢食拎，快啲去啦！」厹公聰喺我哋班課門口大叫完之後，就即刻跑去A班。
我見到一瞬間好多男同學都心郁郁想走去A班，但係喺阿菁視線範圍之內，佢哋唔洗走得到去食嘢。
「食咩啊食，最多完成之後大家一齊叫Pizza慶祝囉～男仔唔准去！女仔GO！」
阿菁都會偏心女仔。
所以成班男仔只好死死氣繼續佈置成間班課。
「我想搵一搵阿賢......」阿慧把聲喺門口傳出。
我行過去門邊，見到阿慧雙手拎住一小盒嘢。
「咩事...？」我行過去望住佢。
「嗱，我整嘅。」阿慧雙手俾咗盒嘢我。
「多謝...」我抓抓頭髮。
「洗乜多謝...」阿慧拍我膊頭一下，就走返去A班。
其實我都知入面係咩，因為阿慧已經喺六年前送過俾我，就係牛油餅乾。所以我將盒嘢放喺檯上，都冇特別理會，不過其實係幾好食。
但係我要專注嘅係救阿菁。
我發現阿菁喺咁眼桔桔咁望住我盒餅乾，喺原本嘅時空阿菁佢係都有咁望住，個陣我問佢想唔想，佢話想......我就喺佢面前一口吞哂啲餅乾。
如果今次我改變決定......
「想食啊？」我望住阿菁。
「......知道仲唔俾我。」阿菁伸出手掌。
我將成盒餅乾俾哂阿菁：「送俾你。」
「...吓？！我受唔起！」阿菁即刻縮開隻手。
「俾哂你啦，反正我都食過。」我說。
「喔......慧慧自家喺外面整俾你食～」阿菁總係好鐘意稱阿慧做慧慧，但係佢哋又唔係特別熟。
「餅乾喱啲細路嘢...啱你食啲。」我拍佢個頭。
喱種觸感，好溫暖。
阿菁疑神疑鬼咁拎起我盒餅乾，首先拎咗一塊仔嚟食，食過第一塊之後就暴風吸入其餘嘅牛油餅乾，一副食得滋味嘅滿足樣。
等佢食完之後，我就順便伸手去幫佢擦下個嘴。
「咩啊...？」阿菁不屑望住我。
「有餅乾碎。」我說。
之後大家就繼續分工，一切睇起上嚟冇咩特別。所以我就拎起枝木結他，無聊彈起一首歌。
本來我都係無聊彈下，點知越嚟越多人俾我吸引住，無論隔離班定係自己班嘅人都停低手上工作，圍過嚟聽我彈結他。
首歌係帶點憂傷，係阿菁離開個六年......我創作嘅一首曲。
某程度上，都可以話係彈緊俾佢聽。
我望住阿菁，佢亦都凝視住我。
或者音樂，係唯一打破我哋深層隔膜互相傾訴魔力，要掀開心扉......從來都唔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