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rgerKing與綿綿冰》: 過去與現在
「啊......」我嘆了一口氣:「啱啱個女仔呢......我之前鍾意過佢。」
我和方喜欣好像在七歲那年認識。
好像因為大家母親是麻雀友的關係，我倆每星期也至少見一次。
還記得有一次，到她家玩煮飯仔，她非要我說將來會娶她不可。
「美逸老公~你第時娶我啦，我日日煮飯你食！」
「好啊！不過我搵到個煮飯好食過你嘅就唔要你嫁喇！」那時的我真誠實。
她鼓起了雙鰓，氣呼呼地說：「咁我咪搵個靓仔過你既老公囉！」她頓了一會，繼續說：「然後等你唔鍾意個女仔，再做你老婆！」
兩小無猜的對話，聽得我們的母親都笑了。
可是與她相處的日子只維持了三年，我十歲的那年，被父母發現了所謂的才能。於是除了上學外，就一直對著各種古典音樂。母親再沒時間與金錢打麻雀，我和她也沒再見過了。
不過可能因為小時候得記憶比較糢糊，我也漸漸忘了這個人了。
直至升上了中學。
那時的我，也不知是福是禍，是個生活只有音樂和讀書的人。
自從她的再次出現。
「喂睇住！」球場上有人大喊。
我看過去，發覺球正畢直地向著我飛來。
我右手拿著檸檬茶，不可能將球接著，我也懶得閃了，直接用左手手背一擋。
「砰啪！」
咦？多了一下聲音。
順勢一看，發覺有個女生在我左手邊坐在地上。
而且正向我透露校裙裡的祕密......
咳咳非禮勿視。
我沒有理她，直接轉頭就走。
「美逸老公！」地上的女孩終於站了起來。
我回頭看著她，依舊喝著檸檬茶。
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卻記不起是誰。
「哇......做咩無見幾年，肥左咁多嫁？」她一邊說一邊走過來。
是的，我那時是個又肥又矮，帶著黑框眼鏡，每一級總有一個的「死肥仔」。
那時身高不夠160，但體重和現在不相伯仲。
唉，誰叫那時我根本零運動。
她愈走愈近，我終於認出她了。
「哦！係你？」
其實認識了她這麼久，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最大的改變，就是由冬菇頭變成了直長髮。現在已經婷婷玉立了。
可能我已失去以往的童真，對她多了一份悸動。
「我叫方嘉欣呀！睇你個樣都唔記得左啦。」她白了我一眼。
「你都無講過......」我反駁。
「我有！」
「你無呀......」
「我有呀！！」她愈來愈大聲。
......
「係喇係喇，你有喇。」我笑了。
「一早話我有嫁啦！」她神氣地說：「喂，比你個波打中，扶我過去坐陣啦。」
「有無咁奀呀......」
「有呀，好暈呀快啲啦。」
我扶她到了小食部前的桌椅坐下，我順便買了一包阿華田糖。
「又食，肥死你。」她不屑地說。
我沒理她。
「你搵啲運動做下啦，好唔慣見到你咁肥嘅樣。」她說。
「我都想，咁都要我阿爸阿媽肯先得。」我嘆了一口氣：「呢幾年佢地係咁迫我練琴，做少少其他野都唔得，所以先無見你幾年。」
「哇......慘豬豬囉......」她一臉幸樂禍地說：「不過呢，無運動就唔健康嘅，你用喱個理由佢地都應該比嘅。」
「係喎......咁我求其落街跑下步都幾好喎。」
「痴線！」她又白了我一眼：「男仔緊係打波啦！跑步都溝唔到女。」
「講起溝女......唔知邊個講過第時要嫁比我呢？」我揚起眉毛說。
「我無囉！」
「你有......」
「我無呀！！」
「中計喇你！我都無話係你講，哈哈哈......」
她怒視了我一會，良久才道出一句：「小學雞。」接著愈說愈小聲：「想嫁都嫁唔到......」
「緊係嫁唔到啦！我真係唔想娶你！」人總愛說反話。
她沒有繼續與我鬥嘴，反而靜靜地注視著球場。
目光中流露著含蓄的悲慟。
「砰砰砰」的聲響源源不絕。
「你打排球個樣，一定好型。」
就是因為這句說話，我加入了排球隊。
但只是玩樂性質，大概是和現在隊裡的後備抱著同樣的心態吧。
「你打比賽嘅話，我一定會黎睇！不過Number要係我生日喎，嘻嘻。」
就是因為這句話，我每次練習都出席，而且出盡十二分努力，背著十三這號碼，打了一場又一場比賽。
「你戴眼鏡應該靓仔啲。」
就是因為這句，我除了在家裡，都不會再頂著那副黑框眼鏡。
她每一句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說話，我都認真地去做。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由一個肥毒死肥仔變了一個大家口中的男神。
星期一至星期日都與大家口中的女神，方嘉欣形影不離。
她充滿了我的生活。
所謂的神仙伴侶，就是這樣吧，哈哈，
不過我們從來都沒有向過對方表白，或是一句「喂，做我女朋友啦。」
所以我也不知她算不算我女朋友，但我們肯定是相愛著的。
可能因為這麼多姿多采的生活，父母也出現怨言了。
和他們吵了個大架，我到了阿達家住。
那時我心情實在有點差。
為什麼他們一直都不明白最重要的是什麼，有天份又如何？這天份令我過著監獄一樣的生活，這種天份，我寧可不要。
我一連串地向嘉欣吐了兩個小時苦水。
有她在身邊，感覺不快都揮之則去。
「你記住啦，有咩事搵我傾，我無論如何都撐你嘅！」她將頭靠在我膀頭上。
「多謝。」
她就像是我的雨傘一樣，每次心情不好，她都會出現。
有她的地方，一定是晴天。
直到那人的出現。
一次球隊練習後，原本以為她會如常在旁邊等我一起放學。
誰知到處都找不到她的蹤影，留心一看，發覺她正在籃球場邊和一個男生有講有笑。
不知怎的，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走過去說：「喂，走未呀？」
她看了我一眼，說：「哦~走喇，唔記得左添。」
我愈看那個男生就愈不順眼。
「邊個黎嫁?」我問。
「籃球隊個隊長,見同佢幾啱傾,咪同佢吐下苦水囉。」她若無其事地說。
「吐咩苦水呀......唔同得我講咩?」
「就係因為你先苦......」
「吓?」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話你唔會聽我呻呀!」她無原無故地生氣。
「痴線......我點會唔聽你講。」
「係咩?咁今朝搵你放學傾計你講咩?」
想起今朝的情境,她找我放學到她家。
我......我說今天有練習,拒絕了。
「咁......咁你又無同我講......」
「阿逸呀!」她突然再加重語氣。
「一直以來，你嘅世界落雨我都會係你身邊，咁我呢？我嘅世界雷電交加嘅時候你係邊度？」
「......」
「你有無諗過我呀，你可唔可以代入我既處境，幫下我呀？」
「......」我無幫你諗？依家就代入太多，成日都諗住你同嗰條仆街。
「你搞到我好難受呀。」
「......」難受的是誰。
「你講下野啦好無？」
「做咩要同你講，你又唔係我邊個。」語氣冷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
......
「好......等左你八年，結果我都唔係你邊個。」
「隆」
等侯多時的雨，終於都落下了。
「你，真係個衰人。」她徐徐道出。
她轉身離開，獨自面對殘酷的世界。
而我，在失去她的雨傘後。
終於聽見下雨的聲音。
我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可能如她所說,我從來沒在她無助時出現在她身邊。
雨愈下愈大,雨無情地沖刷著我的身體。
好冷。
原來,她的世界一直都是這樣。
她一向弱不禁風,體育課都上不了,在這種雨勢下淋著,一定會病的。
我衝出去抱住她。
「對唔住......我終於都明白。唔好走啦好嗎?」
我將她轉過來,面向著我。
她臉上已經濕透,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我無法再隱藏自己的情感。
「做我女朋友?」
沒等她回答,我就雙手扶著她臉,對準她的嘴唇。
「唔好掂我!」
我呆立著,無法作出反應。
「我......有男朋友喇。」
我依舊呆站著,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鼓起最大的勇氣,擠出一句: 「吓......?你做咩唔同我講?」
「做咩要同你講?」
「......」
「我又唔係你邊個。」
說完她就轉身離去,我被她打敗了。
雨水依舊沒節奏地沖擊著我,卻衝不走內心的疑惑與憤怒。
那把傘沒有再回來。
那天之後,她和那籃球場的男生一起退了學,我再也沒見過他們了。
就這樣再一次在我生命中消失。
「之後過左差唔多一年,就遇到你喇。」我轉頭對樂宜說。
「哇......」她一臉難以置信：「原來佢影響左你咁多。」
「係呀，如果唔係佢，你依家可能同緊個死肥仔拍拖。」我笑說。
她卻笑不出。
我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過呢，依家我對佢都無咩特別感覺。」我若無其事地說。
「點解呢？」
「因為有左你嘛！」我搣著她的臉。「除你以外，所有女仔都唔重要。」
她明顯放鬆了，隨即想反擊，手卻不夠長。
「喂呀方曬喇！」
「方曬咪好囉！咁咪無人想追你囉。」
打打罵罵中我們又過了半天，但這幾個小時我一直在想。
到底方嘉欣現在對我來說是什麼。
如果真的毫無感覺，我今天會這樣逃跑嗎？
如果她說她當時是有苦衷的，那我該如何？
我不敢想，所以又沒想了。
「叮~」
阿達：見下佢啦 -22：34
......
我心裡一沉，雖然不想，但連阿達都這樣說，應該真的很重要。
打開那個+852的whatsapp
+852 91238765：不如星期一 一齊食飯？-22：40
我：好 -22：43
+852 91238765：咁先到先等啦 -22：43
先到先等，哈！好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不過現在，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好了別想這些了。
「樂宜BB~」我抱著她。
「咩事呀美逸BB！」她笑了。
「聽日陪我行街吖，我想買樂器。」
她想了想，「聽日......好啊！我都諗緊成日做咩好，六點先表演。」
「好嘢！有靓女陪我出街。」
「係呀，三生有幸喇你，快啲訓教啦，聽日唔記得點彈就大獲。」她在我懷裡弄著我的眉毛。
「好嘢！有靓女陪我訓教。」我一邊說，一邊和她一起同手同腳地步入睡房。
我們很久沒有分開睡過了。
這晚，我根本睡得不好。
腦裡充滿著和她一起經歷過的每一分每一秒。
八年時間，在這八小時裡重新經歷。
不知不覺眼角已濕透。
愈是想，疑問就愈大。
太不合理了，如果照她所說是有男朋友的話，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找我？
算了，反正幾日後就會知道答案。
閉起雙眼你最掛念誰，
睜開雙眼，樂宜睡得正甜。
眼睛睜開身邊竟是誰。
不過我現在對方嘉欣已失去了愛，有的只是懷念和疑惑。
應該是。
看一看時鍾，原來已經九點了。
我悄悄地離開被窩，打算用一頓豐富的早餐去開始這美好的星期六。
梳洗一番後，我到了廚房。
突然有種熟悉的觸感從後方傳來。
「你琴晚訓到流口水。」我笑著說。
「唔係掛？」她按著自己的嘴角，臉漸漸地紅了。
「哇~好耐無見過你面紅喇！」我笑得更大聲，她的臉也更紅了。
「哼，你唔好比我見到你訓得樣衰個樣，唔係我一定影低佢。」她不屑地說。
「Sorry呀。」我一邊奸笑一邊將手機屏幕對著她：「其實我已經影左喇。」
「啊啊啊啊啊！！！！！」她不斷攻擊我：「Del左佢啊啊啊！！！」
「唔Del呀!咁難得先影到。」我盡力擋住她的攻擊:「最多唔比其他人睇啦。」
她想了一想,說:「你話嫁!」
「係呀緊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