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rgerKing與綿綿冰》: 方嘉欣
再次回到家後,我一下子坐在沙發上,吐出一口氣。
好累啊......
本來以為見過我幾次的大叔大嬸的好奇心會減少,不過情況絕對不是這樣啊......
「哎呀男朋友仔,埋黎坐啦!」
「喂男朋友仔,呢幾日同樂宜去邊度玩黎呀?」
「男朋友仔!你同樂宜係咪同學黎嫁?」
「哎呀你都幾高喎!高大威猛,樂宜真係有眼光!」
所以今天鋪頭的情況,依然很忙。
「係咪好忙呢男朋友仔!」樂宜學他們的語氣,摟住我的頸。
「係啊!好攰呀女朋友仔!」我說:「不過呢......同佢地傾計都幾開心。」
我拿出電話,打算做每天的例行動作,滑IG滑FB。
突然有一雙纖手輕輕地按著我的肩,我沒說什麼,好好享受這舒適得令我溶掉的感覺。
打開whatsapp,發覺又是一大堆信息。
第一個是阿達的錄音。
「逸!你搵到樂宜未呀?」
不過是大聲妹的聲音。
我和樂宜相視而笑。
「自已講啦。」按下錄音鍵。
「我無野喇!」簡短的一句,說完她就拍了我的頭一下。
「原來係有人同你講你先識搵我。」她不屑地說。
其實佢同我講完我都無諗住搵你......
我當然沒說出口。
「嘻,佢唔講,你又唔講,我點知呢?」
接著又是一堆班Group的無聊信息,真想退了這群組......
然後是百來個的排球隊信息,我差點忘了下星期就會有第一場比賽。
王志深將對方所有正選球員的長短處,扣球習慣都放了上來。
雖然我這樣說有點輕敵成份,但對方只是一直在分組賽就被踢走的隊伍,我們這樣會不會過份認真啊......
仔細看清楚後才發覺,我們這次學界的主要對手杏壇中學的正選二傳手,主副攻手和自由人都轉學到這間無名學校了。據說是因為和隊裡其他兩人不和,加上不喜歡教練。
所以我們的敵人一瞬間由杏壇中學變成這間了,比女人的心情轉換速度更快。
我愈看愈仔細,甚至忘了周圍的事物。
突然肩上傳來一陣刺痛。
「啊......」我轉身幽怨地看著兇手。
誰知她比我更幽怨地睜著我。
「一睇到排球啲野就唔理人!」
我無從辯解,因為我知道解釋也沒用。
「認罪啊大人!我下星期日比賽喇,可唔可以輕判啊?」
「哼!睇你表現啦!」
我親了她一口,她不屑的模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回復為平時可愛,羞澀的樂宜。
「唔......唔錯!判你做體力勞動啦。」
.......
「i......i mean聽日記得番工。」
我笑了。
「哦......」
接著是一個+852 91238765的號碼。
我點進去看,
+852 91238765食左飯未呀(心心emoji) -20:32
......
原來是她,
糟糕了。
她媽的加什麼心心啊啊啊!!!!!!!!!!!!!
我緊張地轉頭看了一眼樂宜的表情,她像剛才一樣相當幽怨。
不過這次是認真的幽怨。
「啊......接唔接受解釋。」我無奈地笑了一笑。
事態應該不會太嚴重,不過跪玻璃就難免了。
「其實佢係一個好傾慕我嘅師妹。」我說。
「師妹?師妹會加心心?」她沒有看我。
「係啊......我都唔想嫁,佢係學校成日睇我打波,最近問我啲隊友拎左我電話,我都唔想見到佢嫁......」我一臉無奈地說:「你睇下,佢約我食飯,我直接拒絕左佢。你鍾意嘅話你今次幫我諗埋點拒絕都得。」
樂宜開始肯再看著我,我心底也不禁暗暗配服自己的說謊能力。
不過也不全是謊言,只少我不想再見到她是真的。
這時只要再補一刀,緩和氣氛。
我裝出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說:「太靓仔都係罪啊.......」
她立即笑逐顏開,打了我一下:「邊忽靓仔!」
「忽忽都靓仔!睇黎有我地嘅優良血統,我地個仔都應該溝死女。」我雙手抱著頭,「阿仔......老豆對你唔住!自己靓仔都算,仲要搵個咁溫柔,咁靓女嘅老婆,搞到你分分鐘仲靓仔過我,我對你唔住啊嗚嗚......」
「邊個話同你生仔啊!」樂宜笑罵道。
「唔同你生,唔通同佢生咩!」我晃了晃手機。
「你試下?」她瞪著我。
「好啊!」我公主抱起了她。
她嚇得大叫。
「哇!做咩呀?」她笑著尖叫。
「又係你叫我試下嘅,況且我帶罪之身,要做體力勞動!」
我抱著她衝進了她的房間,體力勞動了半晚。
手機放在沙發上,再沒理會過。
一覺醒來，樂宜還在我懷裡小聲地打鼻鼾。
我忍不住輕輕地戳了她臉蛋一下。
好好感受了她的體溫後，才靜靜地離開被窩，拿起手機。
我：唔好咁啦，你都知我有女朋友 我好愛佢 -6：37
我回到她的床前，伏在床邊，一直看著她。看著她無憂無慮的睡相，天真爛漫的睡相。
滿地的內衣褲，密麻麻的布玩偶，
眼前的公主全身都散發著童話的甜味。
我很清楚，我剛剛說的「我好愛佢」，不是為了打發她走才說的話，我真的很愛眼前的女孩，由外到內，外貌到性格。
我把鬧鐘關掉，不讓刺耳的鍾聲打破這童話的氣氛。
我搖一搖她，「公主~~~起身喇~~~」
不久後，她張開朦朧的睡眼，幸福地微笑。
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永遠陪在她身邊。
她應該也有同樣的想法吧。
我們鼻尖碰著鼻尖，拼命享受此時此刻。
放學後,本來又想去球場,誰知一出班房就被叫住了。
「又想去打波?」大聲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回頭一看,發現樂隊全部人,加一個專業聽眾都在。
而且阿達在瘋狂對我打眼色。
「係......係啊。」我說。
只見阿達嘆了一口氣,扶著額頭不斷搖頭。
而大聲妹則更大聲地說:「喂呀你地話下佢啦!」
我一臉茫然:「其實咩事......」
「你啊!聽日就表演,但係一次都無黎練過呀!」
吓?聽日表演?咁快?
我當然不敢說出口。
「哦......咁今日練啦!哈哈,我去同人請個靓假先。」
說完就馬上跑到球場跟隊友說了一下,再去小食部買了一袋燒買和一盒維他奶。
其實我想買檸檬茶的,不過怕會黏著喉嚨,唱歌不好聽,所以算了。
要知道維他的檸檬茶是非一般地甜的。
依依不捨地看了檸檬茶最後一眼,打算轉身離開了。
「細佬,望到實一實,想食糖喱?」小食部的阿姨說。
「唔係啊......」她應該以為我在看著檸檬茶旁的可樂糖吧。
「唔咩係吖!你唔想食,你女朋友都想食啦!」她將一筒能得利遞給我:「阿姨請你食!佢好鍾意食能得利。」
雖然不太喜歡無故受人恩惠,但既然她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多謝阿姨!」
咦等等,我認識她的嗎?
我疑惑地看著她。
「望咩吖!阿姐日日企係度,睇到好多野嫁!要知喱啲野有幾難。」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底話。
也對......
我禮貌地笑了笑:「係喎。」
她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靓仔我同你講啦,兩個人一齊呢,最緊要坦承,唔滿意都咪放係個心度,對方有野想知就即管同佢講,知嘛?」
我怔了一怔,「哦哦......知喇,多謝曬。」隨即轉身急步離去。
還隱約聽到她在喃喃自語:「加油啦後生仔......」
痂線......乜依家啲小食部阿姨會教人拍拖嫁咩。
音樂室內傳來輕快的琴聲，我認得是卡農的四手聯彈版。
一人明顯地有良好鋼琴技巧，卻要遷就另一人而減速和彈錯拍子。
喝著維他奶，卻看不見樂宜的蹤影。
「咦？樂宜呢？」我問。
阿達有點尷尬地指了指鋼琴的方向。
被擋住了，我看不到是誰。
「彈得幾好吖，又話唔識彈？」一把男聲從琴的方向傳出。
「嘻嘻......我都好耐無彈喇。」樂宜的聲音也傳出。
我心底一沉，但沒表露出來。
因為好像太小氣了。
小龍女與周妍坐在離琴最近的地方，而阿達和大聲妹坐在她們後面。
我在阿達身後挑了個位置坐下，翹著腳，一邊默默地吃著原本打算給樂宜的能得利，一邊按手機。
「喂！」阿達和大聲妹湊過來。「你呷醋呀？」
「無呀。」我依然看著電話。
「得喇，佢係呀，唔洗問喇。」阿達說。
我瞄了他一眼，又看回手機。
大聲妹說：「你又知？」
「挑！我一早見過啦。」他說。
我無話可說，因為好像真的有這樣的一回事。
「咁呷醋都好正常嘅.....始終佢地坐得咁埋，彈得咁開心。」大聲妹愈說愈小聲。
我心裡呼出一口氣，這口氣，酸溜溜的。
「其實佢自己應該都唔知嘅，你地知佢性格嫁啦。」我說，同時在安慰自己。
「我地夠知啦！」周妍湊過來：「拿阿逸，我地想講嘅係，要小心個男仔。啱啱同佢傾過幾句，條仆街好撚有心計。」
「有無咁黑暗啊......」我說。
「有啊!執生啦美美。」阿達附和。
「喂開始喇!唔關事嘅人唔該走啦。」周妍走到琴前,不友善地說。
「吓?比佢聽下都無壞姐......」樂宜說,她應該未發現現在的問題。
我心裡又是一酸。
「佢係度我地主音會怕羞,發揮得唔好,係咪啊?」阿達說。
我怔了幾秒,「哦哦......係呀係呀。」
「好啦咁,」那男生站起來,對著樂宜說:「聽日見啦!」
接著就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若我是個脾氣壞的人,他現在已經躺在地上了。
我從椅上站起來,走到一角,將能得利包裝紙放進垃圾桶。
「死肥仔!」樂宜大叫:「自己一個食曬成筒?」
「咁你彈琴彈得咁開心,廢事阻住你啦。」我慢不經心地說。
她怔了一怔,隨即笑了,說:「肥仔呷醋呀?」
「比著我都呷啦!」說話一向中肯的小龍女說。
「喂呀逸呀......」樂宜走過來拉住我的手左搖右擺：「唔好嬲啦......最多以後唔同佢傾咁多計啦......」
不過佢會痴住你呢！
不過算了。
「點嬲得你落呀！」我笑著揻她的臉。
另外四人居然同時嘆了口氣。
「就算唔係因為呀逸，你都唔好比佢痴埋你度啦，我地都覺得佢唔係好人。」周妍說。
「哦......」樂宜扁了嘴。
「好喇！開始啦！」阿達立即拉開話題。
我拿起電結他，投入幾天沒到過的音樂世界，
「呢度應該用T123會好啲。」我拿著樂宜的木結他溫柔地說，並示範了一次。
「喱度呢，加個Hammer on應該會突出小小。」我對大聲妹說。
「打錯beat呀傻仔！點做鼓手呀？」這句明顯是跟呀達說的。
經過三小時的努力，我們每首歌都至少練了一次。
聽著樓下砰砰砰的聲音，實在為我添了幾分罪惡感。
「啊~~~終於搞掂！」大聲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身體的曲線表露無遺。
我盡量不將視線放在她身上，自己也伸伸懶腰。
「哇！」小龍女罕有地大叫：「我地個Channel有3000人訂閱呀！」
「唔係掛？」阿達大叫。
接著所有人都哄了過去。
草莓綿綿冰 訂閱人數 3447
三部影片，一部是第一次夾Band的幾首歌，另一部是我那天彈的天空之城，原來他們偷偷錄影了，最後是明日表演的宣傳。
居然他們已經開了個Channel我都不知道。
「哇......咁都有三千人。」我說。
「係呀，三千人起馬有二千五人都係因為你首天空之城先訂閱。」小龍女說，她這麼興奮的模樣還真是頭一次見。
「有係咁誇張呀......」我點進那條片，居然有五千多的點擊率。而且留言有一半都是
「哇！好型呀！」
「太神了，我媽問我為什麼跪在電腦前......」
「睇黎佢平時一定花好多時間係鋼琴上面，我都要努力！」
不知他們知道我最近兩年都沒練過會是什麼反應。
我不禁有點飄飄然，不過為免鋒芒太露，我還是裝作看不到那些留言。
「喂......你個明爽樣出曬黎喇！」樂宜拉一拉我衣袖，低聲說。
「唔係掛？我好努力忍住嫁喇喎。」
你不能怪我，當你試過被幾千人稱讚時，不可能不爽。
「係呀！快啲收埋個爽樣啦。」她說。
我深呼吸,由明爽轉為暗爽。
「咁不如順便開埋facebook同ig啦,應該會更加多人睇到。」我說。
「一早開左啦。」大聲妹白了我一眼,好像在怪我什麼都不知道。
「哇!」小龍女大叫:「facebook有3000個like呀!」
「哇!」樂宜又大叫:「ig有5000個follower呀!」
......
現在的人很無聊嗎......怎麼隨便拍幾條片就有幾千人留意。
不過沒所謂吧,也不是什麼壞事。
「好啦,咁聽日六點旺角地鐵站等啦。」阿達說。
「得喇!第三次講喇,好緊張咩?」我說。
「我驚你唔記得炸。」
我推著單車,五人一邊說,一邊走出校門。
經過學校旁的一個轉角位時,阿達突然大聲地用不自然的語氣說:「哇!乜咁啱嘅方嘉欣!」
方嘉欣
多久沒聽過這名字,見過這面孔了。
現在我們站在一個轉角位,她還未看到我。
我立即停下來,拉著樂宜的手。
另外四人困惑地看著我。
「佢就係嗰個師妹。」我低聲向樂宜說。
「哦......唔怪得你咁驚啦。」樂宜笑了。
「噓......」我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上車。
樂宜也配合地坐了上來。
「阿逸係邊度呀?我想見佢,有野想同佢講......」她的語氣帶點哀求。
「阿逸?阿逸係你後面囉!」阿達應該是指了一指她的後方。
我順勢猛踩腳踏,在她轉頭的瞬間一下子衝了出去。
就算她看到了我,都已經望塵莫及了。
她被風吹起的髮絲在我臉上劃過,仿佛是在挽留我。
「有無見過阿逸呀?」她說。
我悄悄地靠近,並向面向我的阿達打了個眼色。
「唔知喎......可能佢突然間就會係你後面出現呢?」阿達說。
「痴線......」她笑了,一定很美,可惜我看不到。
我雙手擋住她的視線:「邊個痴線!」
阿達任務完成,識趣地走開了。
「你痴線呀!」她掙脫我的魔掌:「又真係會突然出現,行路無聲嘅?」
「嘿......如果你想見我,我係邊都會出現!」我說。
「係咪嫁?」她忍住笑。
「緊係啦。」
「好啦!」她想了想:「咁星期六我樓下等啦,帶你去玩。」
「唔可以喎!」我斬釘截鐵地說。
「車......又話係邊都會出現。」她轉身離開
我跑上去搭住她的膀頭:「都未講完......我話唔可以得一日,我地玩埋星期日啦!」
她笑了:「你話事啦痴線佬!」
「喂睇住呀!!」樂宜大叫。
我這才發現前方是馬路,急忙停下來。
「嚇死我......」她呼了一口氣。
我還未能從回憶中抽離。
明明說好了會隨時出現在她身邊，變成現在她來找我，我卻在逃跑。
我的承諾，是如此一文不值的嗎？
那我現在對樂宜的承諾，也會變嗎？
「喂！」一雙手從後揉著我的臉：「做咩諗到咁入神呀？」
我強行將嘴角向上揚，也不知稱不稱得上是笑。
「無啊，諗緊今晚同你食咩好。」
「繼續吹。」她不屑地說，接著語氣變得溫柔：「係咪因為啱啱個女仔呢。」
「唔係呀......」我也知她不會相信。
「講啦......」
「靓仔我同你講啦,兩個人一齊呢,最緊要坦承,唔滿意都咪放係個心度,對方有野想知就即管同佢講,知嘛?」
......
就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