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十年後,你還會記得我嗎?】: Chapter 05 夜訴*黑夜
剛剛突如其來的夜雨,是增進我們情感的甘露,
要是人生是一部連續劇,不知從何時開始,
夜雨就是我們的這部連續劇經常出現的場景,
她問,為何我們總是容易遇上大雨?
我答,因為貴人出門招風雨。
她問,貴人是你嗎?
我笑說,是你。
她問,你有帶傘嗎?
我無奈地搖頭說,要是有的話我們早早便在街外沐浴著雷電交加的風雨。
海晴聽過後含笑的裝勢叩了我的額頭一下,在商場不同的樓層漫無目的地逛著,
商場的空調真是冷得很,但我的手心還殘留著剛剛牽著海晴玉手的餘溫,
我慰問著打了一個噴嚏的她,
「凍唔凍?」
她笑著搖搖頭,但這不代表不冷,只是不想讓別人擔心,
這個搖頭的意義對我來說,就是要保護這個女孩。
我二話不說的脫下那件薄得不靠譜只是用作裝飾的外套,
然後把外套披著在海晴身上,她訝異地打量著我說,
「Thank You!」
我好奇地問,
「做咩你個樣咁驚奇?」
她側著臉答道,
「以前佢唔會咁做。」
「果個人?」
「嗯。」
她說,跟那個人一起數年的時間,但他總是什麼都不懂,而且更讓她反感。
聽到海晴提起她的前任男朋友之際,我只好無奈地報以一個慰問的微笑,
也許,笑容在我心中的定義只是一個偽裝,
正如海晴說過,笑容滿面並不代表真正的快樂,但此刻打從心中的感受不是味兒,
同時我憶起,口中說不論多恨多愛一個人,都是把那個人以不同的形式記在心中。
海晴看了我一眼後對我說,
「不過有一個人識左我幾日,但知道既野比幾年更多。」
是指我嗎?
我自豪地答道,
「果個一定係我。」
「係呀,知你叻啦。」
我們走到了一家賣小飾品但已關門的商店,海晴望著櫥窗花形的匙扣後,高興地從袋中取出一模一樣的對我說,
「睇下,我一年前買既花花升左值啦,好開心呀。」
她這個可愛的模樣教我按捺不住笑了出來,
「小姐,呢啲唔係叫升左值。」
「嘻,是但啦。」
我不禁問著她,
「你追求既快樂真係好簡單。」
海晴微笑的對我說,
「每一個女人都係追求幸福快樂嫁啦。」
我問,何為幸福?
她說,幸福只是一種由心中發出的感覺,每一個人都不能定義它,也很難進行比較。
但許多人常常追逐比別人幸福,所以就這樣與幸福擦肩而過。
許多人希望心中所愛的未來是充滿著幸福,
一直以來都是以為幸福是用金錢來堆砌;
但其實真的錯了,因為幸福是買不到賣不出的。
有些人追求的快樂就是簡單,不在乎半點繁華,例如海晴,
那怕是一件很傻很無聊的事,也可以讓她快樂大笑一整天,
但有誰明白這些人笑容背後藏著一個人的身影,
不是她的父親,不是她的母親,更不可能是她的前任;
而是心底中一直深愛的那個人,那個曾在刹那間交流過彼此心靈的人。
我知道,這個是我。
這些人的快樂,是世上最單純的情感,
要是被人奪去,那個人便是罪大惡極,
大慨,這份罪責會讓我一輩子背負。
我隱晦地說,
「咁……你依家幸福嗎?」
她說,幸福已經在身邊。
我們二人並肩差點把整個商場走遍,把每一個角落都充滿著歡欣的談笑聲,
刹那間希望跟她的距離能夠再靠近一點,無聊閒逛雖然無聊,但感覺比往時跟其他異性逛著來得幸福。
我喃喃自語地在心中問道,
面對海晴這個女孩,我不能把情感控制自如。
應該……我對這個女孩著迷了。
可是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快,海晴臉露半點婉惜的說,
「我要返屋企啦,唔想Daddy擔心。」
「咁我送你,可以嗎?」
海晴有趣地說,
「如果唔可以呢?」
我語帶鬧著玩答道,
「你唔怕無人保護你咩?」
她毫不退讓地對我說,
「我有話過唔可以咩?嘿,行啦。」
其實我們二人都是愛要面子的。
在跟海晴一同走往港鐵站的路途上,我們雙雙放慢了腳步,
沉默地享受著風雨過後涼意的同時,身子一向虛弱的她披著我的外套,
微微地貼近著依偎著我的右臂,我只想把這刻的光景留住,
海晴打破沉默地問道,
「係呢,聽日要上堂,你返唔返呀?」
「返呀,你呢?」
「嗯,聽日我都返。」
回答過後我們二人再次沉默起來,感受著有點寒意的涼風,
雖然現在正值於仲夏的八月,卻因為下雨過後而感受到刺骨的寒風,
不知從何時開始,冬天給我一種意味著淒美的氣息,總教人懷念。
我說,這樣的涼風讓我憶起了寒冬。
她問,人總是喜歡懷念從前?
我答,也許人總是喜歡比較。
她說,冬天給人淒美的寒意,夏天給人活力的陽光,
冬天別要懷念夏天的活力,夏天不要懷念冬天的寒風,
正如今天的你懷念昨天,明天的你定必不捨今天,
做人應該只好活在當下,因為活在過去的只有回憶和逝世者。
我問,難道你不會有一絲懷念著從前嗎?
她答,我說過,過去只屬於回憶和逝世者,而我們不是聖人,但我們同樣應該活在當下。
海晴的一句活在當下,可是打從心底的問道,
天下間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我亦如是,她亦如是,我們都是明白許多道理,但做得到的又有多少?
走到港鐵車站前,在我們再次迎來沉默之際,海晴對我說,
「不如我地行多一陣至返去呀?」
「但你唔怕你Daddy擔心?」
她含笑的答道,
「我想行多一陣。」
「好呀。」
她說,突然不捨得陣陣的涼意。
而我只是擔心的問道,
「你唔怕冷親?」
她輕撫著我的外套說,
「嘻,有呢件!」
我們徐徐地走遍整個旺角,海晴好奇地打量著街道的風景,
不知不覺間我們快將走到大角咀,於是我輕輕地拉著她的手臂說,
「我地就快行到大角咀。」
她問,
「你唔想行?」
我只好直率地回答,
「我以前係呢度返工,係果度返工係我人生中過得最苦既時間。」
她問,讓我了解你多一點,好嗎?
海晴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氾起了我心裡萬分的感動,
本來再不願意回到這個地方,畢竟那時生活真的苦不堪言,
沒有家人的照顧,讀不上大學,唯有工作把生活的擔子一個人挑起來。
這位女孩,卻使我心甘情願掀起過去的瘡疤,讓她了解著我這個人。
走到我以往工作的地方,走到我以往下班總會到訪的公園,海晴問,
「你以前成日嚟呢一度?」
「係呀。」
我們二人雙雙坐下來,晚上的公園十分寂靜,除了偶爾有著一些愛鬧事或醉酒的人,
幸好今天這個公園空無一人,從前的我就是偏喜歡這裡的幽靜。
她問,你不怕黑嗎?
我答,我不怕黑,不怕鬼,只怕窮。
她突然重重地推了我一下說,
「膚淺,仲有夜晚唔準講果啲野呀!」
我立即笑著答道,
「呵呵,原來你怕!」
她說,媽媽去世後,她望到媽媽從漆黑的雪櫃中推出來,從此她害怕黑暗。
聽到這裡海晴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的抖震著,
「對唔住,唔應該提返你啲唔開心既野。」
海晴問道,
「點解你唔怕黑?」
我答,從前的我十分怕黑,十分愛哭,父親總是說我是不成材的孩子,
但從媽媽離世的一刻開始,我知道我要長大,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再不懂得哭,再不怕黑,再沒有一刻軟弱過。
她問,跟前任女朋友分手也沒有感到傷悲。
我答,沒有。
她凝望著我說,
「你唔係唔怕,唔係唔識喊,只係將情感抑壓,抑壓到麻木,你唔覺得咁樣好可憐既咩?」
我堅定地答道,我從不需要誰對我可憐。
但一切就由認識海晴後有所改變,面對著她,我會有著一絲軟弱的感覺,
跟她一起,心中總是充斥著甜蜜,聽到她提起前度,心中卻是酸溜溜的。
她不屑的答道,張子霖總是愛要面子。
過了一會我們由談論凝重的話題轉變到說著玩笑,
「海晴,你真係怕……」
「唔準講呀!」
「呵呵,唔洗怕!有大哥哥係度。」
「你係鬼大哥哥,聽聞你細過我嫁弟弟。」
「你係咪認老?」
海晴二話不說對我怒目相向,更捏著我的臉頰說,
「哼!你只係生得Baby Face咋!而且我唔係大你好多。」
原來海晴也有暴力傾向的一面,果然年齡是女性敏感的話題。
海晴的玉手雖然纖小,可是指力卻大得驚人,
我揉搓著通紅的臉頰問道,
「小姐,點解你可能咁大力?」
海晴歡愉的對我說,
「你塊面手感的確唔錯!下次再捏。」
「……唔好扯開話題。」
「好大力咩?」
我指著紅了的臉龐說,
「你話呢?」
海晴想了一會便回答,
「可能係我學過空手道掛。」
「空手道?白帶呀?」
她不屑的瞪著我說,
「黑帶你信唔信?」
「我知錯啦女俠,係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我FF著,要是有一位空手道黑帶的女朋友,日子會怎樣過?
刹那間,我汗顏了。
在我們有說有笑的同時,海晴的電話傳來震動;
這時我心想應該是她的父親吧?
她一邊接聽的同時,我才發現經已是十二時了,
這位女孩應該要回家,不過時候真的很早,哈哈。
海晴把電話掛掉後對我說,
「我要返去啦,Daddy岩岩打俾我。」
「我送你返去?」
「你送我上的士就得啦。」
「但始終得你一個女仔,我唔放心。」
說真的,把海晴送上的士直達她的家樓下大堂會有多危險?
張子霖,你為了送別人回家,理由到底還可以多白痴?
「但你唔累?而且你岩岩病好。」
「我真係無問題。」
「咁好啦,但你送完我返去你都要立即返去。」
「我一定會。」
我們毫不容易才在大角咀截到一輛計程車,
把海晴送到富麗堂皇的樓下大堂後,她還叮囑我要立即回家休息,
跟我道別過後,我再次感受著因離而湧現的不捨,
但她的一道Whatsapp卻使我由不捨變為掛念,
「從前跟朋友跟情人上街,到了晚上總會歸家深切,這是第一遍不願歸家的約會,雖然行程回想起有點無聊,但我卻喜歡這無聊的感覺,哈哈!回家找我吧。」
我欣慰著把這道Whatsapp讀過了數遍,
從海晴的字裡行間中我感受到一種專屬我們的幸福,
難道,這是暗示嗎?
要是真的話,想不到是她開口。
但我憑什麼喜歡像海晴這樣溫文儒雅的女孩?
她說,女孩一個人的夜幕是空洞的使人寂寥,擁有男孩在旁的夜幕是幸福的使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