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洗手盆前﹐翻出袋內唯一一支唇膏﹐以要與鏡子接吻的距離﹐張開雙唇細心地勾出唇線﹐然後用手上的一支大紅色唇膏﹐填滿了雙唇。再整理一下衣裝﹐拉拉身穿的那條杏色pencil skirt。然後再從手袋中找出一支香水﹐簡單的補一補香後回到外面。 

再美的女人﹐也需要touch up--從步出洗手間時﹐我從門旁一群猶如企鵝般站在一起的西裝友的目光中﹐看出這句話的真偽。我再甩一甩頭髮﹐回到我們所屬的桌上。 

這個時候﹐Christian 卻迎上來﹐問:「Patricia 小姐﹐你唔係嬲呀? 」 

「Honestly?」我有意無意靠近Christian﹐報以一個微笑「在大學的時候﹐還不是會一起坐在咖啡廳看妹妹?」 

「My apologies Pat。唔記得叫你一齊睇。」Christian 像是察覺了我的意圖﹐一手摟著我的腰 



「By the way ﹐你頭先去左邊? 突然失蹤成十分鐘﹐嚇死我。」 

「咁八做咩,Christian Hui﹐咁樣唔多似你喎。」我在他耳背後小聲答話的同時﹐雙眼卻瞄到他頸上一條筋跳了一下。 

正中下懷。 

「你今晚都唔似平日既你者﹐Patricia Cheung。」Christian 貼近我的臉﹐距離近得我像要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Is that Chloe Love that you are wearing? 」 

「Nah。也許平日是﹐但今晚噴的是agent provocateur。」我感覺到我的咀角在向上牽﹐但眼內沒有笑意。但半醉的Christian 沒有看穿﹐ 



「Agent provocateur 嗎? Interesting。」儘管燈光昏暗﹐但Christian 眼中閃爍在光芒。 

與他相識近六年﹐我怎會不清楚他眼內奇怪的亮光要代表的卻是甚麼? 

「Come on Chris﹐I need a drink。」我揮一揮手﹐把他帶到吧台前。在暗黑滲藍的燈光當中﹐我看到吧台後的脫衣舞孃向我報以一個似有似無的微笑﹐然後解開了身上的黑絲Corset。

酒醉三分醒是真是假? I am not sure about Christian﹐但對於我而言﹐那倒是真的。至少﹐我仍然知道現在在電梯內發生的﹐又是甚麼一回事。 

一分鐘前﹐喝完數round shots 再加幾杯Gin tonic 的我﹐與臉漲紅得像關公的Christian走入這個屬於我家的電梯。剛甫入電梯內﹐Christian 壓在身下。他像是發瘋似的吻著耳背﹐像失去方向似的把碎吻像撤花似的灑在我襯衣領口的位置﹐雙手不安份的從腰間後向上遊走﹐直到他的手到達了作為雄性最為依戀的雙峰當中﹐雙唇亦隨即與雙手會合﹐用曖昧的吻痕為自己留下佔有過的蹤跡。 



平日的Christian 待我如同性朋友一般﹐從來沒有對我投來如此的反應﹐但大概是Agent provocateur 的香水﹐又也許是那支多年前買下的那管大紅色唇膏。我雖然從沒見過他如斯模樣﹐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眼前那極為新鮮的感覺又是如何誘人。


大腦被情慾的衝擊以下﹐自控能力亦隨之迷失水乳交融的汪洋當中。我雙唇間傳出的喘息變得越來越急速﹐雙手亦不自覺下緊擁住Christian之時﹐他卻猛然抬頭問 

「Wait﹐Pat.」 You do aware that there are cameras here right? 」 

我沒有答話﹐腦內甚至沒有Process 過Christian 的問題。我不由自主用力的把Christian 的頭壓在胸前﹐用行動回答他的疑問。他冷笑一下﹐用不著我費力示意﹐就自顧的往雙峰內送。 

門隨著電梯「叮」一聲打開﹐ Christian 一手抓起我的手腕﹐把我推出升降機外﹐但雙唇亦猶如磁石般緊貼著我。他熟悉的把我帶到他家的門前﹐正要從口袋中找出鑰匙之際﹐我在喘息之下靈機一閃﹐把他推到他家門旁的後樓梯去﹐反客為主把他壓在石屎牆上熱吻。

儘管我與他的身高仍然相差近六吋﹐但穿了四吋高跟鞋的我卻可以輕易吻到他唇上﹐任由舌頭探索只屬他的味道。空出來的雙手﹐左手則放在Christian耳背讓它如羽毛般隨意輕逗﹐靈活得多的右手又輕又靜的掃過他的小腹﹐在褲頭前的位置打圈徘徊。 

性急的Christian 卻強行抓起了我的手﹐要我安撫那不安的命根﹐但我卻我行我素的把手慢慢移回褲頭間﹐但尾指不忘在往上移的時候如風一樣掃過Christian那焦燥的男性尊嚴。看到Christian 想發怒﹐卻又找到發洩點的表情﹐讓我漾出了曖昧的笑容。 



「Pat﹐你唔好咁玩我啦...」Christian 喘息求饒之際﹐我迎到他臉前﹐凝望著他帶點有點raw 的樣貌﹐然後在咀角含笑間用碎吻答話﹐舌頭首先嚐到的是令人亢奮的鹽味﹐然而我出於同情之下﹐雙手終於願意為他解開那束縛著他的枷鎖。

在昏黃又密不通風的後樓梯間﹐日間穿著整齊西裝在中環某辦公室內撕殺的Christian 這刻卻成為我的獵物--想到這裡﹐我覺得自己的成就已遠遠超越Sabrina之際﹐現實卻提醒我我仍未從她手上搶過她最視為珍貴的東西。內心再一次被妒火燒旺﹐而要勝過Sabrina 的慾望驅使著雙手轉向Christian﹐熟練地套弄著他的自尊。 

Christian 的理智早已被我拋到九霄之外﹐他緊閉著雙眼﹐咬著下唇﹐像要留住即將消逝的甚麼。他迷失在眼前那好友所拌起一場混沌﹐正要努力在一場沙塵暴之中尋出一條路之時﹐情慾的黑洞早已把他吞噬﹐他卻以為自己像森林內的雄獅追殺著眼前的小白兔。慾望湧得像要缺堤﹐他的自尊趁他仍在自己的幻想中暢泳時﹐不留神的噴出一陣混白後迷迷糊糊的往後倒﹐像一條毫無防衛力的擱淺鯨魚淹淹一息的橫攤在無人的海灘。 

我從來對小動物沒有抱有任何情感﹐因此不需去安撫眼前的男人。在新聞系的教育當中﹐我們是一個不許抱有感情的旁觀者。我隨意在Christian 身上襯衣抹一抹手後﹐然後在他的西袋口袋中找出了他家的鑰匙﹐自顧的開門進去﹐剩下這個現在柔弱得如嬰兒一樣的男人﹐在樓梯間喘息。

我沒有在Christian 家留宿﹐我進去他家洗洗手﹐就回到西營盤的家裡去。 

回到家中﹐我把腿上的高跟鞋一踢﹐把身上的滲過箊味的衣服逐一解開﹐隨意的扔在家中的沙發上﹐把黑框眼鏡架在鼻上後繼續我的搜索。 

我打開了Michael 的Facebook﹐打算查證Christian 所說的又是否屬實﹐但是除了他們一伙人在台灣夜店Myst擁著衣著性感的台灣女孩(當時我也有去﹐只是我很早開始已經認清自己要入電視台的目標﹐如此的照片我一概也沒有拍過)﹐在London 吃喝玩樂的照片以外﹐還有一兩張中學時期的照片外﹐亦看不到Sabrina 的芳蹤。 

屈指一算﹐Sabrina 與Michael 相識的時候﹐Michael 大既也是中五。我想要打開了Sabrina 的facebook時﹐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邀請她成為facebook 上的好友。我暗罵一句﹐而可以做的就只有請她成為朋友以外﹐就是睡覺。



電視台基本上是走48小時更制﹐簡單而言一周就只有3.5 個工作天。而在新聞部就大概分兩至三更﹐視乎個別的電視台而定。但我們的工作與模特兒﹐演員等類似的是﹐我們是要booking 的。如果公司想要我們在某日出鏡﹐就要提早預約﹐而且只會在有booking 的時候出現。基本上booking 時間一過﹐那更的人都會立即雞飛狗走。 

這個亦不難理解的。第一﹐既然沒有加班費﹐為何要留在公司。第二﹐做新聞的人﹐不管是報章﹐電視台還是網媒工作﹐一踏入newsroom 的一刻就要打醒十二分精神: 你不會知道下一分鐘會否又有高官被揭潛建﹐又或者政總下的示威又會否演變成為流血衝突。有時候你要在一小時內由零到一百 -- 在這行沒有「由零到一」﹐你只交一份的工作﹐只會被採主在newsroom 罵過狗血淋頭﹐然後整個story 被scrap。

某大台英文台的新聞總監曾對我說: The glamour of working in a TV station will go away in two weeks。在電視台工作﹐環境自然會比報館會再殘酷一點﹐而採主要管的不再單單是你要負責的「故事」﹐還有你的外貌﹐你的形象﹐還有你的私生活。在這裡生存了短短數月﹐就眼看不少抱著主播夢的女實習生﹐忍淚把一頭長髮剪掉。也聽聞過採主因為收到一張比堅尼的照片﹐而把一個剛收到聘書的新任女記者當場解僱。 

但當中最冷血的﹐不是探主﹐不是新聞總監的干預﹐而是觀眾。看著著一個個女主播花盡力氣與手段而踏上那個用鎂光燈照亮的舞台上﹐被觀眾捧到天上去。但歲月不留人﹐當那個女主播自以為得到全世界以後﹐她會發現自己眼角多了一條魚尾紋﹐皮膚被鎂光燈照得越來越粗糙﹐一群看膩這位女主播的觀眾會離她而去﹐去追捧另一位新聞小花。 

沒有人會安慰你做好一點﹐不會有人為你遞上紙巾﹐甚至沒有人會察覺你哭。 
那叫「淒慘」嗎 ? 不﹐那是做電視的定律﹐也就是「食得咸魚抵得渴」。 

你要記住﹐我們生活在一個名叫「香港」的地方內﹐巧合地又活在新聞娛樂化的年頭。在此之後﹐那位曾經被愛的主播只有兩個出路: 一﹐你會向後退一步﹐變成幕前的記者﹐又或昤幕後的高層。又或者你那個時候在行內已經混得心灰意冷﹐要不如爆房玲或珠珠般走入國金﹐要不就如部份記者躲入不同機關做in-house PR﹐由追打PR 換成被記者窮追猛打。 

這就是電視新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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