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在泰文中,空中小姐可以指在空中飛的天使。 
若果這個說法屬實,我猜,她坐在的位置,代表的是被逼流於凡間的女神。 

當時針在每個晚上指向六時前﹐衣著端雅的她都會神態自若坐在鏡頭前﹐任由身旁的工作人員像灰姑娘中的小精靈為她帶上耳機﹐梳好頭髮﹐在她雙唇中添上唇彩。攝影師會鏡頭對準她﹐像要把她的美定格在鏡頭當中。燈光師會用鎂光燈為她加冕﹐讓她可以在幕前放出無人能及的光芒。 

十、九、八﹐七﹐六... 

工作人員開始四散﹐她拉拉衣領﹐整理襯衣上的兩片小白角。 

五﹐四﹐三﹐二-- 



然後她會抬頭望向鏡頭﹐紅顏纓纓一笑後道 

「歡迎大家收看六點鐘新聞﹐先看看今日的消息。」這種遙不可及﹐讓人不敢沾污的神聖﹐為她帶來了聖女之名:那對亮澈的大眼﹐每夜照亮了每家每戶的電視。那副杏臉﹐再配上端莊的模樣﹐令她成為男士夜間的夢繞。 

我說的﹐是某大台的女主播。我亦有一點職業道德﹐因此不打算在此公開她的全名。惟有只稱她為Sabrina。  

別問我如何打聽以下的事情﹐但我可以向你肯定一件事﹐就是人的野心非常可怕。那頭名為妒忌的野獸把內向的我﹐重新改造成為求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 

從大學畢業以來﹐我就以坐上這個位子作目標。但如何學習打扮、咬字等等﹐換來的效果卻不如這個美麗的讀稿機器﹐惟有在某華文報館沉潛數年﹐期間向香港數個主流電視台寄出無數的求職信﹐終於靠過一位資深傳媒人的引薦下﹐踏進某大台的新聞部。



 我記得首日以記者身份踏入電視台﹐第一眼看見就﹐就是身穿白色套裝的她﹐與女助導在自己的cubicle 內笑談風生。儘管那對清澈見底的大眼是如何令人動心﹐但作為一個女性﹐我在她眼中閃過不尋常的光芒:她眼間掠過了一種不應用在女同事身上的媚氣﹐引來我作為記者的好奇心。 

然後﹐我靠之前做報館時做investigative journalism 學來的偵查技巧﹐加上一群在大學時認識的讀Global Business 的學生作重心﹐因此向外發展我的人際網絡﹐希望可以藉此探來一點點消息。但我沒想過﹐那個時候我作為女性的敏感﹐與身為記者的好奇心﹐揭發出來的﹐卻是Sabrina 那對無邪的雙眼背後﹐別人看不見的一個用情慾構成的世界。

某個晚上﹐當我向那群Global同學一起在那個滲著猶如40s Hollywood Glamour﹐名叫Bisous 的酒吧內﹐看著眼前打扮如Dita von Teese 的舞孃獻媚時﹐其中一位大學同學拋出一個話題﹐讓我發現了第一個線索。 

事實上﹐那夜是某位大學男同學的Bachelor Party﹐而我是當中惟一一位女性。讀到這裡﹐你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何一群男人會把我請來如此的派對。不﹐我在大學時已和他們混在一起﹐對他們來說﹐我從來不是sexual fantasy 的對象﹐因此他們對我亦沒甚麼非份之想。 

然而﹐喝過四支dom ﹐再加數round shooters 以後﹐未來新郎卻笑意淫淫下﹐雙手放在我大腿間遊走。我當初以為那是他開的低層次笑話。但隨著他的手向著雙腿間某個位置走時﹐我才意識到現實為何。我用手壓著裙間﹐阻住了他的去路﹐然後和朋友換了位置。



新郎雖然酒醉﹐卻仍有三分醒。他把所有事看到在眼內﹐把我自保的行為當成了不禮貌。他無名火起﹐向我怒吼了以下這句話。 

「Patricia 你收皮啦。你以為自己真係上菜?我食過既女入面﹐大撚把人正過你。就算係Sabrina﹐我係中學果陣早就食撚左啦﹐邊有女我係食唔到!」 

語畢以後﹐他就倒在沙發上﹐身旁的朋友連忙拉我坐下﹐幫忙打哈哈完場。但他的那句話在我腦海久久不散。year one? Sabrina? 那是指我同事Sabrina嗎? 

我咬著香檳杯邊﹐默默的坐在一旁。其中一位朋友Christian 看見了﹐不忍之下坐來我身邊。

「Pat﹐你無事嘛?」Christian 輕聲問道 

「無。」 

「真係無? 你睇你﹐嚇到咬住杯邊唔放﹐杯都就快俾你咬爛啦。」Christian 指指我手上的香檳杯﹐用開玩笑的語氣道 



「Nah﹐嚇親我既唔係呢樣野。」我認真答道﹐放下手中的酒杯後轉頭面向Christian「我可唔可以問你一樣野--Michael 頭先所講過既野。」 

「你話Sabrina? 」Christian 臉上閃過一剎那的猶豫「佢係你同事﹐你唔係應該比我地更清楚咩?」 

「Not her life before she is an anchor. 」

「下﹐乜你唔知嫁?」Christian 表現得非常驚訝「我以為圍內個個都知Sabrina 係佢前度咋。」 
甚麼? 

「講多d。」 

此時﹐侍應再送上了一支Dom。我從他手上把香檳搶過來﹐親手為Christian 添酒 

「嘩﹐要你大小姐幫手斟酒﹐我點好意思呀?」Christian 望著杯來的泡沫逐漸浮起﹐笑說道 



「唔好意思就好心你講啦。」我答﹐然後隨手在桌上的shooters tray拿來一杯151﹐應聲倒入Christian 的香檳杯內「你講完﹐我實有野報答你。」

「無﹐其實Sabrina 係Michael 第一個女朋友。」Christian 呻了一口香檳後﹐慢條斯理的說「其實當年我地個個都唔睇好佢地--緊係啦。Sabrina係個樣算唔錯既﹐果陣重有條口痕友話佢似薛海琪。但佢大過Michael 兩年幾﹐加上雞校出生。我地班仔個個都叫佢留精不留人﹐玩完好放手。 

話雖如此﹐但Michael 覺得佢好exceptional又好鬼細心。好記得Michael 同Sabrina 相識果陣﹐咁岩係Christmas 果排。Sabrina 就日日whatsapp 叫人著多件衫唔好冷親﹐有時得閒就約Michael 出去飲下咖啡咁。咁果陣Michael 只係個未拍過拖既青頭仔﹐對於有囡囡示好﹐鐘意左人地都好正常。 

你咪睇Sabrina果陣只係中學生﹐但果陣我地係旁邊睇住﹐都覺得呢條女唔簡單。Michael 係中學果陣﹐係圍內幾間女校都已經有一定reputation。鬼咩﹐又高大﹐個樣又唔差﹐對女仔又有風度。其實同期不知有幾多個女仔送到上門﹐但佢偏偏揀中Sabrina。最搞笑既係﹐Sabrina果陣其實有男朋友﹐但Sabrina 得閒就放下風flirt 下﹐而Michael 又受喎﹐因此佢咪就開行turbo 咁追人囉。」Christian 一口氣道﹐把杯內的香檳一喝而盡。我向在場的侍應揮揮手﹐示意他給我們拿來一支Bowmore 18 years--誰叫Christian 終日總說Johnnie Walker 是「屎水」?

不消一會﹐侍應拿來了我要的威士忌﹐我示意他放下﹐再喚來兩隻Highball Glass﹐為的是不打斷Christian 的思路:「Michael 追左半年﹐加上又有誠意﹐哄到Sabrina 真係飛甩本身條仔﹐走去同Michael 一齊。我當年就食左唔少花生﹐鬼咩﹐當時Sabrina 本身條仔好撚燥﹐但條仔又on9﹐終日騷擾Michael之外重要打上secrets﹐差d搞到單野推到上學校同學校之間既野。唔記得Sabrina 最後點拆掂單野啦﹐總之佢個ex 就收左皮﹐然後Michael 同佢兩個好鬼sweet。 

Michael 當時成日曬命﹐同我地講Sabrina 好撚玩得。屌﹐成班麻甩仔﹐竟然無人associate 『好玩得』呢三個字代表d 咩﹐重單純到以為Sabrina 接受到Michael 有幾咁串。直到有一日我地成班出去9 hea果陣﹐唔知Anthony 定邊條粉皮手痕﹐拎左Michael 個銀包黎睇。其實我地本身只想睇Sabrina 既相﹐嘲笑下佢咁﹐點知俾Ant r 下r 下r左個套出黎! 嘩頂丫﹐我都知小學雞﹐但對於我地果陣黎講不知幾大件事。當時我地終於明白﹐原來佢講左咁耐既『好玩得』﹐竟然係呢樣野。」

Christian 在這個時候卻停下來﹐像是遠眺著甚麼似的。我隨他的目光追過去﹐只見大家的目光都落左Bar 台上的兩個年輕的女孩子身上。我隨意看看她們的打扮﹐那貼身的連衣裙造料廉價﹐像是旺中數十元的貨色。據我所看﹐那兩女的該是「口靚模」。 

「Christian ﹐你可唔可以講埋件事先?」我朝Christian 反一下白眼 


「Pat 姐﹐遲d先啦。你唔見我忙緊?」Christian 的目光像是掛在那兩女的身上。 

「得啦﹐我知我唔索﹐咁我唔阻你。」眼看大勢已去﹐我怒盯那兩個小妞一眼﹐有點不憤的道。Christian 沒有答話﹐仍然只顧看妹妹。 

大概是因為剛才的威士忌﹐只知體內的血液越流越快﹐一股熱氣像要衝上胸前。我隨意解開了襯衣上胸前的鈕扣﹐甩甩一頭曲長髮﹐沒趣的托著腮﹐看著吧台後那個像Dita von Teese 的舞孃帶媚態的解開牽著腿上一對黑色半透Back seamed stockings 的襪帶。 

就在我的視線和脫衣舞孃的目光接上的剎那間﹐腦海突然浮現某種的念頭。為何Dita von Teese 成為了男性心目中永恆的Femme fatale﹐是因為她明白她的角色需要形容的模樣如何。也如Sabrina 一樣﹐說穿了﹐所謂的性幻想﹐也不就是把自己套入特定的角色當中﹐扮演住某個stereotype 的人? 她們比我多的﹐不是樣貌、身材等等﹐而是明白到如果play their roles right。 

我衝衝的拿起放在身旁那個深藍色Prada Saffiano﹐無視別人奇怪的目光﹐跑到女洗手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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