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日，我的結婚紀念日》: 第四章 - 崇拜 （一）

第四章 - 崇拜 （一）
 
我活了 我愛了
我都不管了
心愛到瘋了 恨到算了
就 好了
⋯ by 梁靜茹
 
 
 




慢慢地， 我跟她的對話漸漸的多，漸漸的想了解她，一切跟她有關的事我都好想知道： 
 
「好嗎」 我又一次在工作時找她
 
「嗯」
「不用工作？」
 
「要啦」
 
「快工作！」




 
「沒有啦，還可以聊一聊」
 
「嗯」
 
「其實你姓什麼」
 
「幹嘛」
 
「你不是說要攝太歲嗎？」




 
「安太歲吧」
 
「對」
 
「我都不知道你姓啥」
 
「⋯」
「謝」
 
「名字呢？」
 
「明明是我先問你」
 
「你告訴我我在告訴你」




 
「也好」
「反正你終究都要知道的」
 
「你又知道之後我會問你」
 
「只是你一定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終究有一天」
 
「告訴我」
 
「謝偉成」
「你呢」
 
「田思瑜」




 
「還好你不是跟我說 田馥甄」
 
「掰！」
 
「好啦好啦」
「我會好好記住的了」
 
就這樣，我們終於知道了對方的名字了⋯ 
 
Whitney Tien, Wilson Tse....
 
W.T…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
 
「好似有啲起色喎～ 」 Leon 笑笑口企响我個位度講




 
「好撚難頂架佢⋯ 成日拎部機係咁篤，跟住就痴撚線咁笑⋯ 」冇錯，係軒哥。
 
「其實都係朋友啫⋯⋯不過好傾啲囉」
 
「咦！ 識得降溫喎，都啱！ 上網談心勿認真！」
 
「咁佢又唔似玩玩下既⋯」 我含笑回應
 
「都話，發姣既男人真係好撚煩！」 軒哥嘆氣道
 
「但係你點搞你老婆嗰part？」
 
Leon 問得一針見血，這個正是我刻意迴避的問題⋯ 到底我和可瑩應該如何？ 說真的，可瑩對我來說既是責任，亦並非完全沒有愛。 但是我跟她的矛盾是經常出現，就是吃飯買衣服等等小事都會感覺到不協調。 而思瑜呢？ 我不否認對她已經存在微妙的好感，但又如何呢？ 我們現在非常合得來，但還是朋友階段。而且，有這種曖昧感覺的始終是我，正如張敬軒他們說： 不要以為人家跟我一樣！
 




所以，這段期間的我也過得很痛苦，經常人格分裂； 一時我會為思瑜跟我聊的心花怒放，轉過頭跟可瑩又因為小事把她惹怒，面對一系列非常難聽的指控⋯ 
 
還有，如何在可瑩面前回覆思瑜的信息也是天人交戰的時刻⋯ 如何練成內裡心亂飛而面不露聲色， 實在是奧斯卡級別的課題。
 
「你喜歡唱歌嗎？」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傳了這一行給我，那時候我正在家做家務，而可瑩當然是在看電視⋯ 有時我真覺得我連家傭都不如。
 
偷偷回了一行：
 
「還好，你喜歡？」
 
「嗯」
「給你」
 
電話連番震動（你沒猜錯，為免起疑，我一早把手機調至靜音及震動模式）， 一看之下：
 
她傳來了一段錄音！
 
這又是一個里程碑呀！ 她第一次傳錄音給我！到底她的聲音是怎麼樣的呢？
 
怎麼辦！ 好想聽！
 
於是我不動聲色拿著水桶走入洗手間，裝作換水⋯
 
開著水龍頭，把手機聲音調好，放在耳邊⋯
 
「我活了 我愛了
我都不管了
心愛到瘋了 恨到算了
就 好了⋯⋯⋯」
 
這聲音一直在我腦內轉⋯ 一直在繞⋯ 一直打到入心內⋯ 到現在依舊存在⋯
 
眼下手機就多了兩行：
 
「你知道什麼歌嗎？」
「好聽？」
 
 
 
 
當晚，我整晚都纏繞在她的歌聲裡面，一把聽起來很開朗的女生聲音，是跟大眾一樣的嬌柔。她刻意收斂很認真的唱，在靜靜而空嚝的背景襯托下，有一種淡淡的哀傷⋯ 一點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就是這聲音使我整個晚上胡胡混混的過去了⋯
 
而當天晚上，我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這一年，是 2010 年，正是五區請辭， 馬尼拉人質槍擊案事件，著名「奇女子」 狄娜逝世⋯ 與及 鄭中基與蔡卓妍宣布離婚⋯
 
而我在聽著 錄音的這個晚上，正正就是宣布「鄭」跟「蔡」離婚的這個晚上。
 
我記得，那一晚我們都沒有說過話，沒有交流過，只記得在上床睡覺時，我背著可瑩，整晚在想著思瑜，想著她的樣貌，想著她的聲音⋯
 
而原來，床的另一邊，已經是另一個世界⋯ 在相同的時、地、人，也出現了時差⋯
 
 
 
在一直下來的日子，我跟思瑜的關係越來越緊密，基本上她會跟我分享日常所有事，包括社會上的事，她的一些看法⋯ 而可惜的是，她真的會跟我聊她的內心世界，包括⋯ 戀愛。
 
「你覺得他怎樣？」
「帥嗎？」
 
「你覺得我可以怎樣回答你？」
 
「就是要知道男生角度他怎麼樣」
 
在這個晚上，我是相當鬱悶， 亦感覺很無奈。居然在我面前聊另外一個男生，而那個男生是正在死命追求她的！
 
就是不知那裡來的勇氣，我跟她說了⋯
 
「沒有什麼怎麼樣，好不好！」
 
「幹嘛？你吃醋了？ 科科⋯」
 
「你知道我對你怎麼樣吧！ 」
「難道我喜歡你你一點也感覺不到？」
「好吧！ 就當我自己一廂情願好了！」
 
「問一下而已」
「這麼怒幹嘛」
 
那一邊消失了⋯
 
很好。
 
真的很好。
 
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我不要這樣子紏纏。如果他真的比較好，我是沒有辦法的。但是，如果跟我是有發展的想法的話，請不要在戲弄我！ 我對感情可是非常認真的。 至少，這是我對彼此的尊重。
 
所以，我很清楚，可瑩跟我之間，就是只有認真，沒有尊重。
 
這個層面上，好像比較難懂，也很難讓對方明白，但偏偏是雙方能否長久走下去的基石。
 
「咁如果條女真係咁你都抵輸啦！ 屌！」軒哥又發表偉論
「你睇下條撚樣⋯⋯面如冠玉，頭髮前蔭遮住半邊面，成5呎10高⋯ 仲要係台灣mix 韓國！屌你輸都抵啦⋯」 
 
我可以反駁嗎？
 
「其實如果條女咁樣，你不如同你老婆試下搞番掂先啦⋯」Leon 好心勸我
 
他認為，現在沒有把握把思瑜搞定，就可以抽身想一想可瑩，是否可以再給予大家一次機會？
 
絕對明白他的好意，但我拒絕將可瑩當作後備。 始終，她是我的妻子，斷不可能把她當作備胎。 雖然我跟她的分歧並非一日之寒，而婆媳關係亦比想像中更差⋯ 但是我對她肯定是有愛⋯ 就算⋯ 就算我思想行為上已經越軌。
 
我不知道是否這是男人的通病 - 既不是不愛原來的那位，但是另一個她又可以真心愛上⋯ 總之，我越了軌，但仍然喜歡可瑩是我現在的結論。
 
 
 
 
「我拍拖了」
 
一個星期之後，思瑜再次傳信息給我。其實自發生錄音事件之後，我們已經交換了電話，平常很多時候已經改為用whatsapp 溝通了。而今次收到這個信息，雖然一早已經預計之內，但仍然相當震撼⋯ 心內確實是一陣陣疼痛， 很苦澀的味道，為什麼呢？
 
「嗯」
 
你認為我還可以說什麼？
 
「他今天跟我午餐」
 
「吃什麼？」
 
「一直坐在我身旁陪我」
 
「嗯」
 
「我吃飽了要走，他就死命的抱著我」
 
「有那麼纏綿嗎」
 
「嗯」
「最後他抱著我拍了一張照」
「你要看嗎」
 
「不用了」
「恭喜你」
我心情已經直插至谷底了！ 還要我看什麼鬼幸福自拍照嗎？！ 雖然我真的不會發脾氣，亦非常依順思瑜的喜好，但不代表我要在這裡裝高興送祝福吧！
 
「喔， 竟然拒絕我」
「我被拒絕喔⋯」
「我被拒絕喔⋯」
 
「好啦好啦⋯」
我始終都是沒有辦法拒絕她⋯ 是我太喜歡她？ 還是她的技倆太好，看穿了我亦將我玩弄於掌心⋯
 
「看吧」
 
啲啲⋯⋯
 
手機震動，一幅圖片在畫面中展開⋯
 
她跟一個假人麥當勞叔叔合照！ 那個⋯那個假人是坐在長椅上，伸出手臂作抱抱狀。而思瑜正倚靠著他笑的燦爛⋯
 
媽的！ 我被耍了！！
 
但是明明被耍得超透，我心情卻異常舒坦⋯⋯ 
 
「死笨蛋！ 給你看看照片就那麼大脾氣」
 
對！ 我是笨蛋！ 如果我笨，笨得可以把你留住的話，我還可以再笨多一些⋯
 
 
那一刻真的好開心，根本所有零碎片段沒有留意，其實當我以為成功守護住我的感情時，敵人已經進城了⋯
 
在那個沒有 「自拍神器」的年代，到底是誰給她拍照的呢？
 
 
「笨蛋」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會用這個名稱作為對話的開首
 
「幹嘛」
 
「你星座是什麼啦」
 
「你送我禮物嗎？」
 
「⋯」
「沒錢」
「說真的啦」
 
「牡羊」
「你呢？」
 
「3月1號」
 
⋯⋯
 
以前，我不相信命運，也不相信命理。但是，自從我跟思瑜相遇之後就發覺世界真的好奇妙。
 
命運真的好幽默，幽默得令每個人都無話可說 - 思瑜的生日剛剛過去不久， 而她的生日，正正就是我的結婚紀念日。
 
在那一天， 我早早準備了晚餐地點，也買好了鮮花，和禮物，希望我們的這一天可以過的開心。
而這一天， 思瑜也沒有找我，只是中午前她跟我聊了一些零碎⋯⋯ 
 
「我今晚book咗間餐廳慶祝呀」我打電話給可瑩說
 
「哦」從電話筒的另一面傳來，雖然隔了個話筒，但是回應仍然很難接受
 
我不想今天有任何不愉快，好歹今天是個跟整個人生有關的紀念日，可算是跟生日一樣重要。
 
「間餐廳好好食架～ 連梁朝偉同劉嘉玲都係去嗰度」
 
「咁又點？」
 
「冇⋯⋯ 咁⋯⋯ 今晚著靚啲⋯⋯」我囁喁道
 
整個晚餐很豪華，很好吃，有現場拉奏樂隊，會專程到你旁邊給你演奏、慶祝⋯ 但她一絲開心都沒有⋯ 之後的鮮花，禮物⋯ 像給了一個不相干的人。
 
一種很壓抑的情緒，整個人透不過氣來⋯ 我需要空氣！ 我需要放鬆！ 終於，一頓晚餐完結了⋯
 
「其實你真係唔知做咁多野做咩！」一離開餐廳她第一句吼叫。
 
「我呢餐飯食得好辛苦！」她續道
 
「好多人睇住我食飯！ 做咩啫！ 我比錢食飯仲要比人當馬騮睇！」
 
「我地又唔係咩明星，咩名人，你叫我黎呢啲地方去比人睇唔起呀！」
 
「仲有！買呢啲野比我做咩！而家買黎有咩用！」
 
「呢啲日子有咩好慶祝？！ 」
 
「我真係好後悔嫁比你！」
 
一整段怒吼，我完全沒有作聲，只是默默承受。 覺得我太懦弱？ 不是，完全不是。 而是我太清楚，再一次跟她吵，就算再多的道理，她還是不會服氣，只會更加對立⋯
 
駕車離開，回到家，各自洗澡、睡覺⋯
 
這個家，比外面的夜空還要靜⋯
 
 
 
「我們見面吧」
 
「什麼？」
 
「你有沒有Skype 帳號呢？」
 
「沒有喔」
 
「快點開」
「你不想見到我嗎？」
 
她這是在誘惑我嗎？ 這樣子算是我們關係的一種昇華嗎？ 到底她的真身是怎麼樣，我⋯我現在這個模樣能見得了人嗎？ 
 
一連串問題也並非重點，重點在於，現在是晚上， 我。人。在。家。裡! 一整個可瑩坐在客廳，雖然我跟她一直處於低氣壓，但不可能就在她旁邊聊視訊吧！ 而且，思瑜還未有知道我已經結婚了⋯
 
對的，我是騙了她，但是，我一定會告訴她⋯ 在合適的時候。 現在我跟她是什麼都還搞不清楚狀況，還是⋯ 走一步算一步吧⋯⋯
 
刻下還是解決了視訊問題比較重要！ 於是，我做了一個相當爛的理由，去完成這個願望。
 
「哎喲！ 肚痛！ 好急」表情相當痛苦地走向廁所， 很隨意的走過飯桌旁並拿起了iPad…
 
「去廁所要拎iPad架咩⋯」 可瑩冷冷的說，看似眼中沒有望過來⋯
 
「上下網冇咁悶吖嘛⋯⋯」
 
一跑進廁所，坐在馬桶上，瘋子般的以最快時間完成所有開帳號⋯設定⋯輸入⋯輸入⋯ 確定⋯ 快⋯快⋯快快快！！
 
「這麼久的啦」
「那不開就算了」
 
「等等！ 很快！」
「好了」
 
 
我人坐在馬桶上，把iPad 架在洗手枱上面，利用漱口盅作支撐⋯
 
畫面一陣子的下載，一陣子的緩衝著⋯
 
屏幕忽然閃了一下⋯
 
一個少女緊貼著屏幕⋯
 
一個我每天都想著的女孩⋯ 
 
那個眼睛又圓又大，頭髮蓋過腮線，前額留海齊蔭，嘴角永遠向上帶笑的女孩出現在我面前了⋯
 
她掛著耳機，一邊在說話⋯ 我完全聽不到。 因為我忘記拿耳機 （肚子痛帶耳機上廁所也太牽強吧！） 於是我用手語作了個睡覺動作，手指指向外面，表示家人睡覺不能發聲。
 
她也笑笑，脫下耳機陪我做手語遊戲⋯
 
這一種的相處，這一種的溫馨時光⋯ 我真的從來沒有遇過， 大概這就是Leon 所說的文化差異： 她們的體貼、體諒，是從心而發，令人感覺到窩心，而且⋯ 作為一個硬漢，也感受到的浪漫⋯
 
她一邊指指自己的下巴，再指指我： 你有雙下巴，胖子！ 她用口型告訴我，然後大笑。
 
我定神的望著她，眼中不知道是否有一些異樣，她跟我對望一下，她的臉慢慢的，慢慢的變紅了⋯
這張變紅了的熱臉實在令人著迷，而她，也很快便意識到⋯ 一雙手按著臉旁，把頭縮小⋯ 縮小⋯ 直至只剩下一雙眼睛⋯
 
一雙又圓又大，黑白分明的雙瞳⋯
 
咯咯咯！！
 
「你去咩廁所去咁耐呢！ 唔係得你一個响度架！！」 門外怒吼著
 
一直的玩手語遊戲，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原來已經半小時⋯
 
我跟她揮手作別，她退後⋯ 揮了兩下，忽然把臉推向鏡頭⋯ 嘴唇吻了一下⋯
 
畫面一下子黑了。
 
而我的心在那一刻停頓了，整個世界都被停留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內⋯⋯
 
這就是戀愛的訊號嗎？ 為什麼我在可瑩身上感受不到？ 不對！應該說，是在我的戀愛史上也未曾試過。 一切都是很夢幻，一切都太戲劇化， 你一定是覺得我在寫小說所以虛構了一段回憶，用以潤化劇情⋯
 
愛情需要別人認同的嗎？我有需要虛構一段自我陶醉嗎？ 不見得。 但是她的虛擬一吻確實注滿了我已經疲憊的身心，喚醒一種在我味蕾上早已失去的感覺，叫做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