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過程,我就像用一塊黑布蒙眼,回歸到色彩斑斕的過去。
 
我把紅毛炸屋、炸傷藍藍的事,還有遇上其他人、去其他層的事,都說給他聽。
 
有點像一個寫自傳的老人,一個獨自活下來的老人,彷彿我在露台上還沒死去,在回憶著自己一百多年的人生。
 
只是,再動聽的故事也有說完的一天。
 
把所有事情憶述一遍後,我便掛了線。
 


掛線之前,阿力勸我不要想太多,先應付好眼前的工作,其他事就交給他。
 
我說「好」,便脫下了蒙眼的黑布,準備再次直面城市的現實。
 
只是,眼淚,模糊了數秒鐘的視線。似乎擔心太脆弱的我,不能一下子接受面前的景象,要給我幾秒的緩衝。
 
「燈——」我按燈,準備下車。
 
背著一些情緒,走下樓梯,下車時,喃喃自語一聲,「程強,要加油啊。」
 


「知道。」再自答。
 
不久,我來到集合點,莎莎的門前。
 
紮起高馬尾的May,高壯的阿天已經到了,我來了一會兒後,雪兒也趕到。
 
「今日份問卷,同琴日係一樣既。」阿May指示阿天從紙皮箱裡分發問卷板。
 
「唔同既係,琴日係星期日,人流比較多,今日係星期一,會少好多人。」
 


昨天,我計上阿May送給我的兩張問卷,一共做了五張問卷。
 
其他人平均做了八張。
 
「所以,大家繼續用平常心做啦,始終大家都只係第二日返工。」阿May說。
 
「係既。」阿天答。
「哦。」雪兒答。
 
我嗯了一聲,接過問卷板和原子筆。
 
「好啦,咁大家戴上職員證之後就開始啦。」阿May續說,戴上證件後,望向面前的十字路口,提議,「我地四個人,大家想企埋同一邊,定係想試下一人企一邊?」
 
看著這份問卷,只不過是十二條問題。
 


看著這個十字路口,是人流車流交匯處,但人流並不特別多,而且大多等過馬路的人都不會願意填問卷。
 
即使願意填寫,在綠燈亮起噠噠噠噠的時候,人們都傾向想離開,都會後悔被麻煩的問卷纏上。
 
這裡,不是一個開單的好地方。
 
再次看著這群年輕同事,我忽然輕輕地問我們的組長,「阿May,哩份工,你係咪做左半年?」
 
「係啊。」她答,轉頭時馬尾晃了一下。
 
「之前工作經驗多唔多?」我輕言試探。
 
「畢業之後做左……」她算了一算,「3年野lu,都做過幾多唔同種類既工架。」
 
昨晚,我工作了超過六十年。


 
在夢中,我幾乎嘗遍所有工作,從軍隊新人訓練、小學生教育、產品推銷、軍事產品代言人、臥底,到退休之後幫朋友打理生意,以及年老時的多項顧問工作,最強的我都應付自如。
 
雖然我沒有了精靈力,但如果工作經驗和觀眉察色的能力,在現實也是有用的話……
 
「咁你呢?之前做野多唔多?」阿May甜笑地問。
 
我右手豎起姆指和尾指,是六的意思。
 
相比起臥底潛入,比起隔壁偷聽,比起對間諜嚴刑逼問以獲取諜報。
 
問卷調查,在收集情報的範疇當中,算是極之簡單,而且沒有危險性的任務。
 
更何況,問卷員的工作,不需講究答案真實性,只需要問最多數量的人即可。
 


「六個月?」她確認一下。
 
「唔好意思。不如今日個小組比我帶下,我有少少方法,可能可以提升到大家既業績。」我淡然地說。
 
「係咪真架?」阿May問,有點存疑,又有點期待。
 
其餘兩人,也被我這句話吸引。
 
「首先,兩個人一組,要係一男一女。」我戴上職員證,開始發號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