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咩咁對你未婚妻?聽佢把聲,就知佢好失望。」藍藍同情地說,慢慢退後出來,把楓葉被子卸脫。
 
「佢未係我未婚妻,今晚、聽日同後日都未係。」我說,把被子捲兩捲,丟到梳化上。
 
如果未訂婚就如此遷就她,我如何撐到老?
 
「你地啲男人,就係唔識珍惜容易得到既人。」藍藍說,走到茶几旁邊,把手巾攤開放在其上。
 
「而且愈有錢就愈花心。」
 


「我……唔同。」我說。
 
看著她,一粒一粒地把藥丸倒出來,倒在手巾中。
 
怎麼回事?我看著她,滿身有一股衝動,想去擁抱她。為什麼?我是性壓抑得太久了嗎?
 
不,這是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但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她,這種心情,是怎麼回事?
 


「藍藍。」我嘗試叫她的名字,手心都冒了汗。
 
「嗯?」她問,把藥丸以手巾包好,打一個蝴蝶結。
 
「要幾錢?」藍藍站起來問,面向著我。
 
「我唔要錢,錢我大把。」我凝望著她,心神已被迷亂。
 
「咁你想要咩?」她問,垂手在裙前。
 


「想要你。」嘴巴自然反應。
 
「吓?賤人。」她惱羞成怒,立即走向門口。
 
「想要你聽日……陪我食餐晚飯。」我挽住她的手,把修正後的話說出來。
 
「你已經有未婚妻,我諗唔係咁方便。」她被拉停後,望向我,但眼神又再避開,「同埋……我聽日唔得閒。」
 
「大家一齊食都得,唔一定單獨兩個人食。」我說。
 
我只是想,明晚再見你一次。
 
「你有時間,不如陪下薇薇小姐啦。」她拿著藥,好心勸說,「唔好咁花心喇,程強少爺。」
 
「你識我……同佢?」我感到訝異。


 
「頭先聽到服務生叫你少爺,我就知道你係郵輪大亨之子,程強 ‧ 羅密歐。」藍藍說,「我聽過你地既名,係因為,你地係我可以上船既原因。」
 
「咩意思?」我不明白。
 
「其實,我係你爸爸請既訂婚禮司琴。你訂婚嗰晚,鋼琴部分係我負責。」
 
「哩個亦係屋企冇錢既我,可以上船既原因。」她羞愧地說。
 
「咁啱啦,聽晚就黎同我食晚餐,順便傾下用邊首曲。」我指示,「你準備幾首好聽既,聽日彈出黎比我揀。」
 
「吓……」她嚇到面青,手指捏得超緊。
 
「做咩咁驚青?」我問,有點愕然。
 


「我想帶媽媽去美國睇醫生,但冇錢買船飛,之後見到你地公司請人係郵輪上面做司琴,就應徵左。」她匆匆地說。
 
「咁又點?」我問。
 
 
「不如你都係開個價啦,我比返錢你。」她立即翻找裙袋。
 
「講清楚先好走。」我說,走前兩步,她立即退後兩步,直至背靠門口。
 
——她雙手緊張地,拿著包住藥丸的手巾。
 
「唔講,啲藥就攞返黎。」我威逼地說,攤出右手。
 
藍藍馬上眼眶含淚,手抖震地,想把藥歸還。
 


伸前一點又縮回去,萬分不捨得手上的藥。
 
到底是什麼理由,令你怕成這樣,甚至要放棄手中的藥。
 
到底你藏著什麼秘密?我很想知,只是……
 
不忍心再逼問。
 
「算啦,你袋好啦。」我把她手推回去,「下次先同你計。」
 
她微微點頭,轉身,握住門柄。
 
忽然——
 
「其實我唔識彈鋼琴。」她背著我,握著門柄說。


 
「我係以為彈一首曲好容易,只要望住琴譜,認住啲制點㩒,然後練熟佢就得。」
 
「但原來好難,我又冇鋼琴,平時只係可以係張紙度練。」她情緒激動,握門柄的手漸漸抖震。
 
終於流下淚來。
 
 
「係張紙度練?即係點?」我皺眉,猜到後不禁笑了,「係張紙上面畫黑白鍵,跟住係上面彈?」
 
「係啊……冇錢,係咁架啦。」她再次忍不住,淚水大顆落下,「我話比你知,係因為,我練一首曲已經要傾盡全力,少爺你千祈唔好轉其他曲。」
 
這個人……是甚麼回事?
 
看著她認真的背影,我忍不住也淚眼起來。
 
為什麼?我心靈何時變得如此柔弱?
 
「如果你臨時要轉曲既話,咁我……我就……」她身體都抖動起來。
 
二話不說,我踏前一步,把她攬住。
 
雙手在她腰間,緊緊地攬了一下,持久地攬了這一下。
 
「少爺……你……」藍藍有點掙扎,更多是不知所措。
 
我鬆開她,望著她。
 
「攬你哩一下就當係藥費啦,頭先我咩都聽唔到,你可以走喇。」我說,右手替她開門,「咔嚓——」
 
可是她仍站著不動,甚至想轉身看我。
 
「你媽媽等緊你,快啲返去啦。」我立即背向她,忍住鼻水,姆指拭去眼淚。
 
「咁……多謝你啲藥。」藍藍輕輕鞠躬,便匆匆離開了。
 
「咔嚓——」我用背部把門關上。
 
笨蛋,我在幹什麼?
 
左手在牆上一摸,房間便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