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朝醒來,我在地上,被厚厚的被子包著。
 
「咳……咳……」口罩還未脫下,昨晚就直接睡了。
 
陽光從窗口進來,把梳化、大廳都照得充滿朝氣。
 
可是我——
 
「咳咳……咳……」卻咳發不可收拾。
 


「叩、叩。」有人敲門,傳來日來晴的聲音,「少爺,起身食早餐喇。」
 
左手從被子抽出來,抓住梳化,要撐起自己。
 
「噗——」身子卻一起即倒。
 
「少爺!冇事丫嘛?」日來晴緊急拿出備用匙,「噝鏈,咔嚓——」
 
開門後,他匆匆把餐盤放在茶几上,就過來看我。
 


「冇事,唔好大驚小怪。咳咳……咳咳……」我咳著說,「有邊一日,我唔係咳住過?」
 
「係呢,今日有咩食?」我牽強笑問,被日來晴扶起,坐在梳化上。
 
突發,胸口抽痛,抽搐一下,有什麼湧上喉嚨。
 
「咳……」咳了出來。
 
「血。」我瞪大了眼,看著被我拉下的口罩。
 


「少爺,你……」日來睛也相當驚訝,「快啲打特效針!」
 
看著他想去碰黑盒子,我拉住了他。
 
「唔洗。」另一手用口罩掩口,「得番三支針,唔可以亂用。」
 
「你食住野先,我去話比老爺知!」日來晴說,想去走廊對面房間。
 
「日來晴,企係度!」我命令,「我咳血既事,唔可以,」
 
「咳……咳……講出去。」
 
 
「點解啊少爺?」日來晴不解地問。
 


「總之,我食完早餐就會食藥,之後就會冇事。」我說,右手去取一件多士。
 
放進口中,咬下,左手用口罩掩口。
 
咀嚼咀嚼,吞嚥,再咬一口。
 
「咳……咳……」每遇上咳就用口罩掩住,停頓就再食。
 
進食十分重要,因為這樣才能獲取體力,去跟病魔戰鬥。
 
這個道理我很理解,所以每當身體轉差,我都會不停地吃,不想吃也要強行吞下去。
 
「少爺,咁……我去叫醫生過黎。」日來晴含淚地說,從房間出去,找醫生叔叔。
 
醫生來到後,又替我做一輪檢查,並從藥物箱中挑選一些藥丸。


 
「試下哩幾粒!」他說。
 
我服完後,表面上舒緩一點,便讓他回去。
 
「咳……咳……」繼續休息。
 
經過今早的咳嗽,我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大概,去到美國也等不及抗生素製成。
 
或者,我有什麼想做,就要快一點了。
 
「少爺,今日有冇咩想做?」日來晴默默地,守候在旁邊。
 
坐在梳化,我攬住昨晚的被子,上面仍留有那名少女的餘香。
 


「我想……彈鋼琴。」我說,把雙膝縮在梳化上。
 
「吓?少爺你除左小朋友既時候,學過幾堂之外,已經十幾年冇彈過喇喎。」日來晴說,「而且邊度搵鋼琴比你啊?」
 
「日來晴,咁比張紙我,我係紙上面彈。」
 
「唔好玩啦,點㩒都冇聲出架喎。」日來晴說。
 
「係囉,就算彈晒成首曲出黎,都唔知係咩聲。」我說。
 
「少爺你知就好啦。」
 
我訂婚禮的司琴,她不會是到現場才第一次真彈,和第一次真聽吧……
 
太不可靠了吧。


 
「咁你……幫我搵一個人。」我虛弱地命令。
 
「搵咩人?」他愕然地問。
 
「我訂婚禮上既司琴,一個住二等艙,叫藍藍 ‧ 茱麗葉既女仔。」
 
「點解無啦啦要搵司琴?」他不明白。
 
「我都唔知,只係……有少少想見佢。」
 
「好啦,既然少爺想見,我即刻幫你去搵!」日來晴答應,拍拍胸口,「包係你管家身上。」
 
「速去速回。」、「嗯。」
 
「咔嚓——」門被關上。
 
在他出發後,我心神一直不安靈。
 
抱緊被子,像個變態一樣嗅著少女餘香。
 
等了一小時,日來晴終於回來。
 
「少爺,我返黎喇。」
 
「叫你落去搵個人,屌你洗唔洗,咳、咳……去成粒鐘啊。」我轉身責備,「仲有,人呢?又話包係你身上既?」
 
「我係二等艙嗰層搵左好耐,先搵到一個識藍藍小姐既人,然後話佢好早就出左去。」他一邊解釋,同時關上門。
 
「嗰個女人係咪佢阿媽?佢咁早去左邊?」我連續問。
 
「應該係佢阿媽。」日來晴說,「話佢去左歌舞廳練琴,因為嗰度朝早同中午唔開,應該有鋼琴可以借。」
 
「跟住我就落左 9樓,去歌舞廳搵佢。點知我去到,見到有人教緊佢彈鋼琴,我去邀請佢上黎,佢都唔肯。」日來晴說。
 
「邊個教佢彈鋼琴?」我瞳孔放大。
 
「嘩,犀利!」他誇張地說,還拍了一下手。
 
「係傳說中被上天眷顧既古典樂演奏者、最近獲獎無數、有『神的金手指』之稱的天才年輕鋼琴家——金陰 ‧ 貝多芬爵士。」
 
「佢竟然同藍藍小姐做一對一指導,藍藍小姐今次真係執到寶。」日來晴高興再說。
 
「可惡,冇見一晚就釣到條咁勁既仔,仲要一對一教鋼琴。」我雙手握緊被子,抖抖不放。
 
「仲要唔肯上黎,咳……咳!」
 
拉開被子,我搖搖晃晃地走上前。
 
「少爺……」日來晴憂心地看著我。
 
「幫我打針、Set頭,再拎件型爆既西裝黎。」我說,拿起火爐上面的一柄火槍。
 
「少爺,你想去邊?」日來晴問。
 
——脫下染血的口罩,用火槍點燃後,丟進火爐裡燒掉。
 
「9樓,歌舞廳。」我目露凶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