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左成日地板,唔凍咩?」
 
「唔凍,好似已經習慣左坐地板。」
 
Candy 讓出了半張床的空間,示意叫我坐在她的旁邊。
 
「咁……我唔客氣喇。」
 
我們靠著牆,平排坐在單人床上面,等待著今天的最後一個小時。
 




「其實我好驚……」Candy 垂下頭,抱膝坐著。
 
「唔好諗咁多啦,妳睇下我地而家乜事都冇。仲有一個鐘會有咩事呢?聽日我就會恥笑妳傻傻地架喇。」
 
Candy 還是十分不安,一直凝望著地板。
 
「如果……只係如果,翔你知道自己剩返一個鐘既話,你會有咩想做?」
 
「我啊……我可能瞓覺就算卦,反正一個鐘都做唔到啲乜野。咁妳呢?」
 




「我……想拍一次拖,就算只有一個鐘都好。」Candy 抬頭望向我問:「不如我做你女朋友,好唔好?」
 
這是我一生人第一次被女生表白,不過……這個情況不太好吧。
 
「如果我地可以平安過埋今日既話,我地先一齊啦。」
 
「呢個係死亡 flag 呀……」
 
「又好似係,不過話明今日唔准講『死』架!」
 




「係,係。我諗你都係適合做我爸爸多過做男朋友。」
 
──滴答──滴答
 
掛鐘的聲音在房間內回響著。
 
「翔,其實我……」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忘記。
 
雖然是晚上,但窗外的天空突然變得十分明亮,有點像北極光那樣色彩斑斕。據說,人們把這種光稱為地震光。
 
視野劇烈搖晃,彷彿是大怪獸的怒吼把掛在牆上的所有東西都拋到地上,就連衣櫃也倒下來。大地震嗎?這種感覺可不是說笑的。我們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褫奪了視力──所有燈光都熄滅,我想是停電了吧。
 
「我好驚……翔你係唔係我隔離?」黑暗中,Candy 的聲音在顫抖。我嘗試尋找光源,但手機卻沒有帶在身旁。




 
不好的預感,全身感到一股寒意。
 
在這一刻,左手的戒指忽然發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我沒有時間去思考,只是立即把 Candy 抱在我的懷裡──天花板突然塌下,險些壓到她的頭上。
 
剛才只要反應慢一點,Candy 可能已經被一大片混凝土擊中了。
 
「屋入面好唔安全,我地都係走落街先。」我告訴 Candy。
 
「我對腳……好痛呀……」
 
看來剛才掉下來的混凝土塊擲中了 Candy 的雙腳,她的腳踵腫了一圈。我把混凝土塊搬開後問:
 
「行唔行到?」
 




Candy 哭著搖頭。
 
「咁就麻煩喇。」
 
我放開 Candy,下床拾起手提電話並把它調至手電筒模式,再把大門打開。
 
「翔……」
 
「唔通妳覺得我會唔理妳咩?」我把手提電話交給 Candy,「幫我拎住,我抱妳走啦。」
 
我把 Candy 打撗抱起,幸好她的小朋友體型,抱起來比想像中輕鬆。
 
在我赤腳踏出門口的那一刻,就已經深深地感受到眾人的恐懼。因為停電,我只看到手電筒的光不斷在漆黑中閃動。但耳朵在這種場面更加靈敏:呼救聲、小朋友的哭聲,都令到現場氣氛更加不安。
 
「翔,轉左有樓梯可以直落地面。」




 
我抱著 Candy,跟隨人群走向逃生通道。
 
──「4樓」
 
看見樓梯間牆上的字,我心中慶幸這裡只是四樓而不是四十樓。
 
──「3樓」
 
──「2樓」
 
「差少少咋!」Candy 大喊。與此同時,在附近傳來了轟隆的爆炸巨響!究竟在搞什麼?我還真沒有想過原來今天是這樣的大凶日。
 
我對 Candy 說:「唔好理喇,離開左呢棟樓先算──」有人猛然地從背後撞過來,把我和 Candy 推到樓梯下。其他人爭先恐後,Candy 漸漸從逃生的人群中消失。
 




周圍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十分嘈吵,我和 Candy 完全失去了聯絡。然而更加糟糕的是,原來一樓剛才發生爆炸,濃煙慢慢從樓下迫近。於是部分被迫折返的人與正在逃生的撞在一起,情況十分混亂。
 
「終於搵到妳喇。」
 
Candy 把瑟縮在牆角,避免被逃生的人群踐踏。
 
「翔……我諗我都係走唔到……你唔駛理我……」
 
「到左呢一刻妳都仲講埋啲咁既野?妳自己都唔想死架嘛。同我一齊走啦!」
 
「但係……已經冇路走喇……」
 
濃煙已經開始充斥四周,其中一些人也感不舒服而倒下。
 
「仲有一條路。」我把梯間垂直的排煙窗強行打開,這樣的話可以勉強爬到外面。
 
「翔,你想跳落去?」
 
「呢度兩三層樓高,唔會有事既。」我再次抱起了 Candy,「放心啦,我會保護妳。」
 
我們跨過了排煙窗,向著眼前的空地跳下──
 
首先雙腳著地,跟著在地磚上翻滾了數圈,我和 Candy 最後大字型倒在空地上面。
 
總算成功逃走出來了。
 
「翔,你冇事嘛?」Candy 爬了起來問候。
 
「唔好理我有冇事,妳睇下而家幾點。」
 
──12:01AM
 
「過左十二點喇!」
 
「咁就好……我估唔到妳同死神咁大仇口,連香港都差啲要同妳陪葬。」
 
停電的街上雖然沒有燈光,連交通燈也沒有亮,但熊熊烈火把周圍照得通紅。到處都是慌忙逃生的人,彷彿置身災難電影一般,呼喊聲此起彼落。
 
眼前大家都趕緊離開現場,可是卻有一群黑衣人正朝我們走近。
 
五、六、七……共八個人,半月形把我們包圍。因為環境昏暗,看不清楚他們的樣子。然後他們當中的一個黑衣人開口說:
 
「唔好諗住作無謂既抵抗,乖乖地跟我地走。」
 
「你、你會唔會認錯人呀……?」
 
黑衣人掏出了手槍,指向 Candy 說:「唔好浪費大家既時間。」
 
──不!
 
忽然一道燈光照到我們身上,眼前的黑衣人全部變成剪影;刺耳的引擎聲越來越響亮,一輛紅色跑車風馳電掣正衝向我們!
 
那個一定是女王沒錯。
 
我連忙爬起來抱起了 Candy,同一時間黑衣人因為要閃避跑車通通跳到兩側。
 
女王的跑車側滑停在我們面前,打開了車門。
 
「上車!」
 
我把 Candy 放到後座,接著自己也鑽入車裡。女王還沒有等我把車門關好就已經全力踩著油門了。
 
「阿翔!你冇事太好喇!」
 
「紡瑩?點解妳都係度既?」
 
「嘛……我都係俾霜姐姐捉黎。」
 
究竟女王是什麼人?
 
「你係唔係諗緊大姐姐我係咩人呢?」縱使剛才身陷險境,女王仍然處之泰然。
 
此時 Candy 在倒後鏡內看見女王的臉,大驚:「妳係嗰日叫我去聯絡雜誌社既人!」
 
女王直認不諱:「見到妳冇事,睇黎命運始終都係敵唔過量子既不確定性。放心啦,妳已經冇事架喇,我諗妳手上既疤痕都已經消失埋。」
 
Candy 拉起衫袖看,果然如女王所講的一樣。
 
「究竟霜姐妳車緊我地去邊?」
 
「唔駛咁心急,去到你就知。」
 
「咁頭先想襲擊我地嗰班又係咩人,點解佢地要咁做?」
 
「因為佢地已經知道左翔,你既秘密。你有冇聽過呢個字?」
 
 
──Xenoglos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