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星期三晚會去 Candy 度過夜?」
 
「係呀。」
 
「蠢材阿翔,你有冇考慮過對方係女仔黎架?你唔記佢同親戚關係唔好,而家搬左出黎一個人住?」
 
「呃,嗰時我淨係諗住唔想佢咁早放棄。」
 
「我就知道你會係咁諗。」
 


當日的晚上,送了 Candy 回家後我打電話給紡瑩做了一個簡單報告。
 
「咁不如由妳……」
 
「唔好諗住叫我代替你去陪 Candy 丫,係男人既講得出做得到嘛。而且 Candy 應該好信任你,唔好令佢失望呀。」
 
「嗯……」
 
「同埋呢幾日我都有啲忙,所以陪唔到你地呀。」
 


「唔緊要。」
 
「不過我支持你架,有咩事要幫手就打俾我啦。」
 
「好呀,多謝妳。」
 
之後我們也聊了其他話題:有關工作的、關於女王的、甚至是最近的電視劇,一直聊至深夜。
 
 
──命運之日,八月二十六日,星期三。


 
Candy 居住在觀塘的舊式住宅區,入夜後依然十分熱鬧。我來到相約碰面的地點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等了沒多久,一位身穿黑色長袖連身裙的女生走過來向我點頭。
 
「Hi Candy。」
 
「嗯。」
 
不知道是她的衣著關係還是其他原因,她看起來比平日格外陰沉。難道這就是被死神纏身的感覺?
 
「翔你做咩帶咁多野黎……?」
 
「哦?」我提起手上的膠袋說:「我買左啲肉呀、丸呀、扒呀咁,仲有啲公仔麵,諗住聽日食架。」
 
「你煮?」
 


「係呀,我都要食飯架嘛。」
 
Candy 再把視線移到我的後面,問道:
 
「咁你背囊入面又係咩?」
 
「入面有啲 card game、board game、仲帶左 wii,聽日可以一齊玩用黎消磨下時間。」
 
「又唔係中學宿營。」
 
「反正冇野做,開心啲玩下嘛。」
 
「我唔想聽日原來我係玩玩下 wii 嗰陣死……」
 
「由呢一刻開始唔准再講個『死』字。」


 
「你幾時變左做我爸爸。」
 
不過 Candy 好像沒有太過抗拒的意思。她伸出手幫我挽著兩個膠袋,接著帶我回到她的家裡。
 
Candy 居住的地方是一個二百多呎的一房單位,十分整潔。不過由於是低層單位,街外的雜音很容易傳到屋內。於是她一回來就關窗開冷氣,房間內只剩下我和她的聲音了。
 
「啊……妳屋企冇電視呀。」
 
「嗯。」
 
「咁冇得玩 wii 喇。」
 
「嗯。」
 


我把食物放進雪櫃,然後打開背囊把帶來的遊戲拿出來,問:「玩唔玩 game?」
 
「我地得兩個人,點玩?」
 
「咁又係……如果聽日紡瑩都黎既話應該會好玩啲。」
 
Candy 抱膝坐在床上,一言不發。而我則坐在對面的地板上,靜靜地觀察著她。
 
「妳好似有啲眼瞓?」
 
「有少少眼瞓,不過唔想瞓覺。」
 
「我唔會襯妳瞓覺嗰陣偷襲妳架喎。」
 
「你咁講反而令到我有啲不安。」


 
房間回復了寧靜,只剩下不斷重複的冷氣機聲音。
 
「其實我好驚一瞓左就起唔返身……」Candy 的聲音十分微弱,「夜晚好漫長。」
 
「咁不如搵啲野講下。」
 
「嗯,我想聽下翔你細個既事。」
 
「但我細個嗰陣既野差唔多唔記得晒喇。」
 
「……狡猾。」
 
或者可以趁這個時間了解一下 Candy,於是我開口提議:
 
「不如講下興趣?妳平時鐘意做咩野架?」
 
「我……冇特別興趣。」
 
「其實妳都鐘意占星?」
 
「或者係……」Candy 猶豫了一會,「最初可能係,而家唔知道。」
 
Candy 說,最初因為自己有些許預知未來的靈感,於是一直嘗試不同的占卜方法看看能否把虛無的靈感變作自己實際能夠理解的。而占星就是她認為最適合自己的占卜方法。
 
最初她也感到很好奇,可是後來她認為自己的預測太過準確,而且她知道未來不能夠改變,便對命運產生了恐懼。
 
果然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能夠預見別人的死實在太過沉重吧。
 
時間靜靜的流逝,Candy 也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我扶她躺在床上後,便開始做自己的事情消磨時間。
 
──現在才凌晨兩點鐘,距離星期四的結束還有二十二小時。
 
 
Candy 的單位面向東邊,早上的時候陽光都直射入客廳。在十點鐘左右,她就醒過來了。
 
「咦……我瞓著左。」
 
「早晨呀。」
 
「你煮緊野食?」
 
「嗯,雖然唔係TVB既劇,不過我都煮左個麵俾妳食。」
 
「唔該……多謝。」
 
Candy 顯得有點錯愕,跟著她走到洗手間的時候看見洗臉盆旁邊多了一枝陌生的牙刷。
 
「啊,唔好意思,我借左妳洗手間黎刷牙。」
 
「唔緊要……」
 
客廳裡面沒有檯凳,我把熱騰騰的即食麵端到茶几上,然後大家對著坐一起吃早餐。
 
「感覺好奇怪。」Candy 說。
 
「啲味好奇怪?冇理由架,尋日買啲豬肉應該新鮮。」
 
「唔係講野食……啲野食冇問題。」Candy 問我:「只係呢間屋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而家多左你感覺好奇怪。」
 
「呃,妳唔習慣同人一齊住?」
 
「嗯……同埋點解你會對我咁好?」
 
「吓?」我想了一會,便回答說:「諗返轉頭,因為妳肯俾我上黎陪妳,即係妳信任我。所以我都想做返一啲野。」
 
「其實我覺得我地以前可能見過面,所以我想相信你……你可唔可以講俾我知你全名係咩?」
 
「樂介翔。」
 
Candy 聽完之後微笑著,搖頭說:「我諗我記錯左。」
 
「妳以前都識得一個叫阿翔既人?」
 
「嗯,佢以前係我讀小學嗰陣,唯一既朋友。」
 
「咁真係可惜呢……如果妳可以見返佢就好喇。」
 
「過左咁多年,已經覺得冇所謂。而家有你呢個阿翔就好。」
 
「喔……」
 
接著,Candy 在床頭拿起了 iPad,問我:
 
「你可唔可以俾多一次你既出生時間俾我?我諗我而家知道點樣去解釋你既本命盤。」
 
我把資料告訴給她後,只見她純熟地操作著 iPad,很快就把我的本命盤呈現出來了。
 
「果然係咁。你記唔記得我講過,你既本命盤唔似係一個人既本命盤?」
 
「記得……但我係人黎架嘛。」
 
「我既意思係,呢個係『兩個人』既本命盤。咁樣諗一切就解釋得到。」
 
「兩個人……?而家到我唔明。」
 
「或者你可以咁諗:呢『兩個人』就係細個時候既阿翔,同埋而家既阿翔。」
 
「嗯……」我聽得一頭霧水,不過 Candy 卻告訴我:
 
「你而家唔明白唔緊要,你遲早會知道點解。一切自然會有命運既安排。雖然你唔相信命運,但係你既本命盤入面,水星、火星、同土星既相位形成左 finger of fate,又或者叫 finger of god。咁係代表你有一定要完成既使命。」
 
「使命?」我好奇的問。
 
「『變革』係關鍵詞,暫時我只可以講到咁多。」
 
當時我還不清楚原來 Candy 的預言真的這樣厲害。
 
 
──下午兩點鐘,我們下載了一套電影,一起在 iPad 上觀看。
 
 
──傍晚六點鐘,我們在厨房一起準備今天的晚餐。
 
 
──晚上八點鐘,我們坐在地板上一起玩手機。
 
 
時間無情地溜走,現在是晚上十一點,距離今天的結束只剩下一個小時。
 
Candy 把右手的手袖拉高,露出了一塊有如惡魔臉孔的疤痕。她自言自語地說:「自從媽媽抱住我一齊跳樓之後,呢度疤痕就一直跟住我。」
 
一個小時之後,我們會在一起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