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派愛情小說》之 (1)《情與義與不能解釋的部分》: 11. 佛法無邊

元神出竅後,腦袋裡的核廢料好像被埋藏到腦內的更深處,冰封的心也在漸漸解凍。

感覺輕鬆多了。

這種療程,一次並不足夠。

為了尋找 MiMi ,我打算再去 JB Club。

那裏人太多,我 需要幫手一起找。找不到蘇富比,他這幾天出差在外地。潘高壽說我很無聊,不想來,而且他明天就要去非洲拍攝斑馬。 力哥去了馬爾代夫渡假。我只找到北極熊。北極熊帶他的女 朋友 PP 陪我去。



我們坐在最靠近大門口的一張梳發,一邊玩骰盅一邊留 意着有否 MiMi 的蹤影。過了兩個小時都沒發現。

北極熊吞下一份純威士忌後,打個嗝:「咳咳......找黑 色女人?非洲......有很多吖!叫潘高壽帶你去嘛......」

「你老媽叫甚麼名字?」他應該喝醉了,我測試一下。

「我媽叫 XXX。」

「你呢?」



「嗯......我......我......北極熊......乾喇!」

他現在處於「斷片」狀態,酒醒後會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我極度渴望那麼容易達到這種靈魂與肉體的半分離的狀 態。

我叫 PP 先送他回家。他們走後,我轉移陣地到吧檯。

忽然一個白色的身影進入我的視線範圍。這個人跟場內 幾乎所有人搭訕,不分男女。跟一些人更來個外交式擁抱。



「Hi,我叫 Lily。」

輪到我了。

「我叫 OJ。」

「一個人?」

「我朋友喝到爛醉,先走了。」

Lily 屬於白色,甚至是耀眼的銀色。 她很善談,而且她的氣質會讓你很想聽她說話。

白色的背心、長褲、鑲滿銀色珠片的高跟鞋、珍珠項鍊、 鑽石戒指、用鑲滿碎石的髮⋯夾夾起的秀髮、略施姿粉的臉頰、 長帶微笑而且豐滿的嘴唇和一雙大眼睛拼出一幅奪目耀眼的 映像。

我們聊的話題比較廣泛,還包括金融行情和樓市走勢。然而,談多幾句後就能聽得出她其實也談不上是內行。原來我倆在同一區上班,於是我們約了下星期二一起吃中午飯。



忽然我的電話響起來,PP 說北極熊醉酒開車給警察抓到, 想我過去警署看看。我只好跟 Lily 道別。

她主動跟我交換電話號碼。我想起蘇富比說的話。我是否已經在 Lily 的獵食名單上?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最好把我這隻獵物盡情吞噬,讓我的靈魂與肉體再次分離。

分道揚鑣前我們也來個外交式擁抱。

在前往警署的途中,我收到一條短信:「OJ 哥哥,路上 小心喔!星期二見。Lily」

我回她:「親愛的,不見不散! OJ」

Mission aborted,尋找 MiMi 的計劃宣布失敗。



星期二中午。

我應約跟 Lily 吃中午飯。她穿了一套白色的行政套裝,頭髮依然是夾起來,像 Audrey Hepburn 一樣優雅大方。

原來她是一個 Private Banker。依我的觀察,她不是那種 先天就有錢有人脈的 Private Banker。

我們還是談得很投契,除了金融,話題還有音樂、電影、 Fine Dining......

她在 JB Club 人面很廣,我相信她很可能認識 MiMi。但 是我不好意思直接問 Lily,因為我也對她感興趣。於是我約 她再去 JB Club,可能間接地可以找到 MiMi。

其實,慢慢地我要尋找 MiMi 的慾望正在減退。

星期五早上。

客戶忽然通知我來不了原先約好的中午飯。星期五一個 人吃飯有點憂鬱的感覺,那一刻我想起 Lily,於是發了短信 給她「一起吃午飯好嗎?」



幾分鐘後她回了「好的,12:30,老地方見。」

12:30。我倆都準時到了餐廳。

她依然穿著白衣服,但這時她不屬於白色,有點灰,有 點憔悴。

我裝作沒有為意,但是我倆聊了不久,她開始心不在焉。

她也有點不好意思,頓了一頓,說:「你信不信佛?」

忽然 MiMi 背上的千手觀音和佛光在我腦海浮現:「我信, 為什麼這樣問?」

「週末有空陪我去拜佛嗎?」



「樂意奉陪。」會再看到佛光嗎?

「也可以陪我看日出嗎?」

「Why not ?」

我知道她有心事,孟子說的「仁義行」讓我義無反顧去 陪她渡過難關,雖然我不知道是甚麼難關。

那佛寺在一個島嶼上,香火非常鼎盛。因為要看日出, 我們星期六在島上過一晚。酒店是 Lily 安排的。Check-in 時 我才知道只訂了一間房。我疑惑的望著她。

「是哦,我怕黑嘛,開燈又睡不著,沒關係,有兩張床 的。」她淡淡的說。

我又想起蘇富比的話,我好像墮進了獵人的陷阱,只要 我一碰到誘餌就會被捕獸器夾住。沒關係,快點把我這隻獵 物盡情吞噬,讓我的靈魂與肉體再次分離吧。

進房後,她叮囑說:「我們來拜佛要誠心,別想太多, 早點睡,清晨看日出。」

欲擒先縱?

「我梳洗要很久的,你先洗吧。」她說。

「嗯......好的。」其實我想說我也弄很久的,我們一起 洗吧。

最後,我還是按她的吩咐去做。然後輪到她了。她進浴 室後,我無聊的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不斷的轉頻道,不驚 不覺就過了一個小時,她從浴室出來了。

她只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白色吊帶睡衣,藏在睡衣裡的 剛洗滌過的胴體若隱若現。我忽然想起《阿彌陀經》裡所描 述的極樂國土中:

「......有七寶池......池中蓮花,大如車輪, 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潔。」

「晚安。」她說。

「嗯......晚安。」我的血液不斷地往下奔流。

從她的表情來判斷,她真的是心事重重。隨緣吧,如果 半夜她主動擒過來,我就奉陪到底。萬一我不能自控,大不 了躲在浴室用手自行了斷吧。

這是漫長的一夜。

這是折騰⋯的一夜。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我做到了!雖然我整夜輾轉反側,但我甚麼都沒做!我 操縱自己肉體的時候從來都是清醒的。

星期天清晨,還能看到月亮和星光的時候,我倆就已經 整裝待發去看日出了。

清晨的空氣很清新,但是有點冷。

我倆並肩坐在酒店外的沙灘,眺望黑暗的遠方,默默的 等待。

Lily 幽幽的說:「雨果說過,『如果黑夜已經來臨,黎明 還會遠嗎?』。是真的嗎?」

「我覺得是真的,騙你不是人!」我一本正經地說。

「哈哈......你昨晚居然可以不為所動,我看你早就不是 人了!」

我的判斷錯了嗎?我裝作沒所謂:「施主,回頭是岸。」

「哈哈哈......」

這時幾道晨光從雲中射向我們的所在,為我們帶來溫暖。 這就是佛光初現?Lily 的心情好像好多了。之後我們去佛寺拜佛。

那佛寺是一座千年古剎,氣勢宏偉的建築群依山而建, 四周環繞著高聳入雲的古樹。正中的大雄寶殿氣勢磅礡,金 碧輝煌。

一個小和尚過來跟我們合十打招呼:「兩位施主,添香 油請往這邊走,多少隨意,添福添壽。」

我們到了殿內添香油的櫃位,掌櫃的是個老和尚。他把 添香油的「菜單」遞給我們。我一看,真的嚇了一跳,我拿 著的是法國餐廳的紅酒單嗎?一柱香最低消費是一千塊!

老和尚看見我的表情,笑說:「施主,看你們郎才女貌, 相貌堂堂,必是大富大貴的大善人,如果嫌這單子的功德不 夠的話,你看這個怎樣?」他往後指著他身後的一根柱,是 根像電燈柱一樣粗的香!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Lily 已經掏出一張卡:「大師,這張 VIP 卡能用嗎?」

「佛法無邊,永久通用,刷卡免手續費。」老和尚恭敬 地說。

Lily 真的買了那根電燈柱......

老和尚合十笑說:「施主誠心禮佛,大慈大悲,功德無 量!老衲稍後會安排弟子替你們上香的。」

之後小和尚引領我們到大殿後的講堂,那裡有個胖胖的 和尚迎接我們:「施主,我佛慈悲,貧僧算到你們今天會有 緣到此,早就為你們占了一卦,籤文已經準備好了,請過來 坐下讓貧僧給你們講解。」

解籤不是道士、廟祝幹的嗎?下一個環節不會是刀槍不 入的茅山神打吧?沒關係,我就當是陪 Lily 旅遊散心吧。

還好,胖和尚說 Lily 出路遇貴人,逢凶化吉,Lily 看起來 挺受用。然後到我了,可能他觀察到我有些煩燥,居然說:「施 主,你心裡面可能有些遺憾,沒關係的,我可以給你找個吉 日吉時,作場法事,幫你化解。」

我實在受不了,人生在世,誰可以真正無憾?果真是佛 都有火!於是我說:「大師,弟子罪孽深重,恐怕法事也無 法回天。我看你吃齋都長得胖胖的,福氣不少喔,倒要請教 怎樣積福!」

「嘿嘿......施主,種善因,得善果......」

三昧真火,火力全開:「大師,你手腕上的錶印那麼大, 你帶的手錶是 IWC 的 Big Pilot 吧?」

胖和尚愣了......然後定過神來,笑說:「不,是 Breguet 鈦制超薄陀飛輪,限量版,全球只有 10 支。施主,貧僧看你 有慧根,但是言多必失,回頭是岸,保你平安。」

Lily 也愣了......於是我就放下一千塊,合十回禮拉 Lily 離開了佛寺,往後山大佛那邊走。

大佛座落在山上,我們走過迂迴小徑後到達了山腳的入 口。菩薩啊!還要買門票!通往山上的大佛是一條有上千級 的樓梯,旁邊有扶手電梯,但是要再添香油才能用!當然, 我們是誠心禮佛的......最後我們通過扶手電梯終於到達大佛腳下。

Lily 誠心跪下,過了良久都沒起來。她到底求些甚麼?

我沒有信仰。

但是我相信人類不能理解的事情比能夠理解的事情多很多很多。

沒關係,反正也要等 Lily,我也求佛保佑我的家人,還有夢裏經常出現的 Clara,還有 Salander、Ginger、Lily、MiMi 等等等等,還有步驚雲。我生怕漏了誰,所以最後我求佛保 佑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

在回程的船上她睡著了,睡得很甜,握住我的手,頭挨 在我的肩上。像個小孩,恢復了白色的感覺。

很自然地我倆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她繼續睡。那一吻 的瞬間,黃昏的餘暉映照在我們身上,像極 Klimt 所畫的 《Kiss》。我倆那一刻是屬於金色的。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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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drey Hepburn: http://en.wikipedia.org/wiki/Audrey_Hepburn
The Kiss - Klimt: http://en.wikipedia.org/wiki/The_Kiss_(Klimt)#mediaviewer/File:Gustav_Klimt_016.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