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可以幹的事很多,但不包括走堂: 當一首歌很久沒聽過的時候,你就會開始懷念的了
我有聽錯嗎?誰在播著這首動聽的純音樂?
還是我已經死了,在天堂嗎?
不論是因為甚麼原因,但拜託,請一直播下去。
我稍為清醒了一點,看來人間的陽壽還沒有耗盡,不過整個人還是混混噩噩,腦袋運
轉不來,再加上劇烈的頭痛,十分難受。
冷漠的耳機不再高分貝嘈吵,反而播著柔和的音樂 。
「好像在哪裡聽過了?很熟悉的感覺啊。」
我拼命想著,設法去想起這首歌的名字,奈何腦袋一直遲遲頓頓的,不聽使喚,只有一片空白。
到歌曲的中段,終於勉強記起了,是《綠袖子》!
不多不少《綠袖子》也算伴著過我成長,聽了廿來秒時間,我總算還能辨認出《綠袖子》來,而且是考評局慣常用的版本。
《綠袖子》原來可以這麼動人。我在中學時代聽過幾千萬遍,都沒有一次比現在這一次更悅耳,更令我陶醉,這應該是在世外桃源才能享受到的交響樂。比起剛才的白噪音來,《綠袖子》要好聽幾百萬倍。拜託,請不要讓它停止,請讓我一直聽下去。現在我寧願一世聽《綠袖子》過活,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個鬼地方。
雖然仍然看不見、感受不到,但現在至少能聽到引擎之外的聲音,有生氣多了。若非手腳不協調,我幾乎想站起身,隨著節拍跳起舞來。
所有音樂都有完結之時,《綠袖子》沒有例外,完成最後一個音符後,耳機沒有再發生任何聲音,包括噪音,房間內變成長久的寂靜,整個人頓時又被空虛寂寞所填滿。
隔了一分鐘左右〈希望我的時間觀還準確〉,好像有人開始在我旁邊弄一些東西,但不肯定是幻覺還是真實。後來壓著耳朵的耳機鬆開了,耳朵重出生天,耳邊頓時涼透。
我本能地想伸手去摸索,好不容易提高了顫抖的左手,去找幫我脫掉耳機的人。
還沒有摸到,他就勵聲威脅我:「咪郁啦,再郁我戴番上去。」耳朵的聽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他的聲音聽起來像被機器過濾過。
聽到這一句,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潛意識地重新恐懼起來,全身發麻。由於環境依然肅靜,我聽到自己心臟急速跳動的聲音。
噗動、噗動.......噗動、噗動.......
惟一喜悅的是,很久沒有聽到人聲了。
這樣的話我惟有乖乖就範,企在原地,任由他宰割。
然後雙腳不由自主地動了,我正在向前移動,看來正被人拖行。可惜我不知道
他在用甚麼方法拉著我,斷估是捉著我的手臂。
被人拉著的時候好像要問一些問題........問甚麼好呢?
腦遲遲純純的,措詞了數秒,終於笨拙地問道:「欸.......去......去邊啊?」真的好像一個傻子。
「上堂,咪問咁多野,我唔講得咁多。」
上堂?
我不再作聲,神秘人一說完,我聽到「咔嚓。」一聲類似開門的聲音,然後我的身動又不自覺地向前移動。我以僅有的聽力聽到一堆混雜在一起的腳步聲。
由於護目鏡沒有被除下,沿途一直看到白色一片,連路也看不到。
除了向前行,身體不時都會擺動,向左轉或是向右轉。我忐忑不安,接下來我會遭受怎麼樣的經歷?
鑑於身體機能仍是很脆弱,甚麼事也做不來,只好一直行。漫無目的地被拖行了一段時間,終於停下來了,不再被拉扯。接下來我感受到雙腳屈曲,應該是被安坐在一張椅子上。
神秘人終於把我頭上的護目鏡除下,我重見光明了!
久違的色彩,久違的視覺刺激。不過因為太久沒有接觸白色以外的視象,眼睛不習慣,景象很模糊。
形容一下我現在的所見:前方放著一排一排的空坐椅,最前方站著一個暮年男人,頭頂沒有頭髮,穿著淺藍色的恤衫,杏色長褲,花紋因為太遠看不清楚。
那男人的背後穩約看到一個掛鐘和白色的屏幕,但似乎他不準備使用投影器,一副準備授課的模樣。
那男人定格了好一陣子,行動也真緩慢。
縱然感覺上有說不上來的差別,但我第一眼看見的景象,偏偏是在大學生活中最熟悉的景象 - 課室。近四米的樓底,淡黃色的燈光,白色的牆壁,完完全全就是我讀的大學的課室設計。
那頭髮稀少的男人開始說話:「今個禮拜教大家Energy of chemical reactions,呢個課題啲concept好深,大家留心啲喇......」
不用Professor King說,我已經專心一致聆聽著。
在我面前這個悶蛋教授,縱然兩小時都在唸佛偈,我也樂在其中。
已經沒時間思考其他東西,有訊息,就全都接收吧。我睜大雙眼,豎起雙耳,
記錄這課內所有的視訊、和聲音。
在接下來的時間,資訊源源不絕的湧進腦內,然後在腦內扎根,無辦法阻隔,
也沒打算阻隔。
轉眼間,兩小時過去,Professor King講完課在整理文件時,畫面連聲音在無預兆的情況下消失,屢時整個人都若有所失般的。
突然有人重新為我配戴護目鏡和耳機,技巧純熟,手法之快,令我幾乎不能反應過來。
「唔....唔好亂黎。」才剛說完,耳機再次發聲。
又是《綠袖子》?
慢著,現在的情景是真實的嗎?
悅耳的《綠袖子》在播放的同時,我腦筋終於有空閒轉動。由進入白色房間開始,腦袋就不停被虐待,先是無法抗拒的噪音妨礙腦部的正常運作,後來上課時又有大量資訊衝進腦袋,多得快要吃不消。現在心境稍為放鬆,立刻就想到這點。
問題是,我要怎樣令自己清醒,上山容易下山難,要待電話的鬧鐘完結?那真的不知道還要待多久。
看來還是要靠自己的能力,惟有試試用平時喚醒自己的方法,看看有沒有效。
每逢夢到非常不合理或是恐怖的事,我都會用這個方法去停止惡夢繼續下去。
這個辦法在瀕臨清醒的朝早,或是半發夢與半清醒之間的效果最顯著,可以把自己從夢境抽離出來。
首先是要清楚知道自己在發夢,就像現在的情況。現在我身處的只是腦裡的回憶,現實中的我已經在大學內,正在步行到化學課的課室。
有了這個知悉,然後數三下......
一、二、三,集中精神......
起身!
眼前的畫面變成白色,再瞬間被黑暗所佔據,播放中的《綠袖子》中斷了。
嗄......嗄......我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剛好手機聆聲的《綠袖子》播完最後幾個音符,重新變得靜默。
看到自己的雙腳,以及有數滴汗水的地板。
感受到右手被額頭壓著的麻痺感。
幾經辛苦,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