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最後交易
 
「狂狼‧獨臂王。」張澄在對講機中說出我的稱號。
 
「講。」
 
「原本其中一項交易想叫你殺死「魔偶師」,但係諗咗一日我驚你好可能都會死埋,所以我取消咗喱項交易,喱家完成最後一樣就可以。」
 
「……」
 




「將Candy殺死。」
 
此刻間,在場所有聽到的人也怔住了……包括Candy。
 
張澄繼續說下去:「如果冇估錯……Candy應該喱段時間之內俾你捉咗,我估應該對緊佢嚴刑逼供,逼我下落出嚟啱唔啱?」他淺淡一笑。
 
「好聰明。」
 
「不過佢咁忠心,應該唔會供我下落出嚟。」張澄聲線突然變得森寒起來:「但係佢唔死……我訓唔著啊。」
 




「主…主人!」Candy迫切地爬到我面前,把頭對著我手上的對講機說:「Candy好乖呀……我冇供你出嚟…你唔好拋棄我啊……」
 
「Candy?你仲未死?」張澄問。
 
「未啊……我想…我想見多主人一臉。」
 
「我唔想再見到你,都係個句……你唔死,我訓唔著。」
 
「主人唔好拋棄我呀……」Candy驚慌得雙手不斷加緊抓著我雙腿。
 




「Candy。」張澄說。
 
「主人…」
 
「你已經無利用價值。」
 
「Be──」對講機對話中止。
 
Candy望著對講機發呆,然後頭慢慢低下把身子縮起,伏在地上哭泣起來。
 
「相信張澄嘅下場。」林樂落說。
 
「主…主人叫我死……」Candy免強站起身來,然後轉身把頭面向牆壁。
 
「砰──」




 
「砰──!」
 
「砰──!!」
 
「砰──!!!」
 
Candy猛地把自己的頭撞在牆壁上,發出一下又一下沉重的聲音。
 
「夠。」我伸出左手扯住她的頭髮,拉她倒在地上。
 
「主人叫我死呀……」Candy呆滯地望向天花板:「要死…係咪我唔乖…」
 
「Candy,已經足夠。」我蹲下來,用左手按住她撞得受了傷的額頭。
 




我的手碰到Candy的額頭後,她瞪大了雙眼,然後慢慢流出淚水……
 
「已經足夠。」沒人再需要受傷了。
 
一切也足夠了。
 
我自己的左眼也不禁流出了淚水,滴落了在Candy的臉上。
 
「一切……都已經足夠。」我報以她一個希望的微笑。
 
「狼王……」林樂落愣住了,可能他第一次見我落淚吧。
 
「我去搵張澄。」我站起身來。
 
「我跟埋……」右狼說。




 
「唔需要,要受傷嘅人已經夠……」我用左手抹乾淚跡:「今次,就俾我獨自承擔一次。」
 
「帶埋我去…我要見主人……」Candy捉住我雙腿。
 
「狼王,就帶埋佢去,俾佢認清張澄嘅真面目。」
 
「睇嚟你唔見佢都唔會心息……」我伸手扶起Candy。
 
「你哋唔洗跟嚟。」我對左、右狼說。
 
「Candy,你知唔知張澄確實位置?」我問。
 
「你…你想殺我主人?」她問。
 




「當然唔係,我打算投靠佢。」當然,這是說謊。
 
我背著Candy,Candy則一直對我指路指出張澄的位置。
 
大概凌晨四點左右,天空下起了細軟的雨點。
 
上到去太平山後,我在太平山廣場那裡停了下來……因為Candy說張澄就在裡面。
 
誰不知我還未走進去,Candy已經迫不及待一跌一摔的跑了進去。
 
「主人……」她又哭又憐地喊著。
 
進入漆黑的太平山廣場大門後,Candy四周將望,我也立即跑上前避免她會受到什麼偷襲……
 
「砰──!」一下響亮的槍聲,卻把準備進入大門的我止住了步。
 
「啊…」Candy發出低聲的痛吟,整個人倒了在地上。
 
張澄從前方一間時裝店舖內漆黑的暗角位持著手槍走了出來:「歡迎。」
 
怦‧‧‧
 
怦怦‧‧‧‧‧‧
 
「張…張澄…」我不自覺咬牙切齒,整身的血脈也在沸騰起來。
 
「又嚟啦,你喱隻嘅惡魔。」張澄按下了時裝店門外透明膠門的開關,透明膠門正慢慢降下,把時裝店唯一的入口關上。
 
「Candy……」我走上前察看她的傷勢。
 
她腹部中了一槍……
 
「你知唔知,由從前我就觀察你好落。」張澄說。
 
我沒理會他,試著先幫Candy止血。
 
「由「死亡嘉年華」嘅時候,我已經注意到你。」他說下去:「後來你慢慢起咗公會壯大起嚟,我就一直觀察你……搵一個擊崩你嘅最好方法。」
 
張澄緩緩一笑:「但我記起狂醫喺你身上打咗一枝針筒,所以我知道點樣擊崩你。」
 
針筒…
 
「佢插喺我身上個枝針筒到底係咩嚟……」我抬頭望向他。
 
「狂暴天使。」張澄鬆一鬆頸骨:「一樣令到你實力增強,但係副作用會令到你十分之狂暴嘅藥劑。」
 
那麼我之前發瘋想咬Candy、每晚腦袋一片空白只想殺人吃肉的情緒,也是由狂醫一手做成?
 
我不經覺地回想狂醫之前的說話。
 
──「但係你認為你嘅實驗價值僅限於此?好遺憾……你好快就會知道我送俾你嘅神秘禮物…你一定會覺得痛不欲生……我係指心理。」
 
──「遲早會知道我送俾你嘅禮物係咩一回事!哈…哈哈哈!呀!」
 
難道…我不時瘋狂暴戾…也真的是狂醫一手做成……
 
「不過你好聰明。」張澄繼續說下去:「識得用人格分擔「狂暴天使」藥劑帶嚟俾你嘅暴戾…令到自己可以維持喺理性同狂野之間,但只要你一受任何刺激……你心裡面個頭魔鬼,就會激發出「狂暴天使」帶俾你嘅暴戾同狂野,變成一個已經著哂魔嘅惡魔。」
 
「我完全唔知你講緊乜……」我低下頭,看住地板。
 
我…
 
已經不是我了嗎。
 
「其實由一開始你就係俾我選中嘅白老鼠,喺好耐以前我同狂醫就已經係經常交易嘅伙伴……我為佢提供適當嘅「白老鼠」做實驗,佢就會俾錢我……所以由好耐以前,你已經中咗我萬劫不復嘅計劃裡面。」
 
「點解要選中我……」
 
「咁你要問…」張澄淺淺一笑:「當初你自己點解咁貪錢。」
 
張澄憶述著:「狂醫曾經同我講過,你係佢所有「白老鼠」之中,最忍耐得嘅一個……因為你識分裂人格,將心理同身理痛苦嘅一切都加於另一個人格身上,咁你主人格就唔會崩潰……狂醫都折磨到你身理同心理都可以承受得起「狂暴天使」嘅負擔。」
 
「我唔喺你哋嘅「白老鼠」……」我握緊拳頭。
 
由始之終,狂醫就一直存在我體內……
 
「一切都喺我計劃之中。」
 
「啊呀!!!!!!!!!」我腦袋思緒再一次空白,衝上前不斷猛打著隔著我跟張澄的透明膠牆。
 
張澄拍掌道:「好一個悲劇英雄……身為一隻惡魔幻想自己可以同人類真正嘅同存,但係並唔知道……自己嘅存在會帶嚟嘅危險。」
 
「我諗你都想見番自己老婆?」張澄問。
 
他一說到鹿彤,原本正在發瘋的我頓時間停下手來……
 
「鹿…鹿彤……」
 
她…她在哪……
 
「哈…哈哈哈…最後一項交易,幫我殺死Candy!你老婆就會番嚟你身邊。」
 
「唔…」奄奄一息的Candy凝視著張澄。
 
我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走向Candy,眼神就如著了魔般凝視住她。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我左手伸進去衣袋取出了一把短刀,單腳蹲下來往Candy腹部不斷刺插!
 
「唔…唔啊…」Candy口吞鮮血,凝視住我。
 
在這場戰爭之中,沒一個人是勝利者。
 
我的手停不下來,直到Candy已經斷氣……
 
這就是…
 
這就是著魔的意思嗎。
 
我…
 
我已經成為了一隻真正的惡魔了吧。
 
「你老婆佢喺山頂纜車上面。」張澄把鹿彤下落說了出來:「去搵佢見佢最後一面啦…可憐嘅惡魔。」
 
山頂纜車……
 
我轉身離開太平山廣場,此時我身後傳出一下槍聲。
 
「砰──!」
 
張澄在已經死去的Candy腦袋上補上一槍,蹲下來:「妳始終喺我隻乖狗…要主人親手處決妳。」然後張澄溫柔地在Candy的額上輕輕一吻,再把Candy拖進入時裝店內。
 
而我則一直狂奔到山頂站……
 
此時,遠處有一輛正前來的纜車。
 
我呆站在原地,看著纜車慢慢靠近……最後纜車在山頂站停下來的時候,我走了進去。
 
在靠右的尾座坐著兩具……
 
已經燒焦得發黑的……屍體。
 
屍體已經燒得無可辨認樣貌,但身形都跟小靖和鹿彤差不多。
 
我一步一步走到去她們所坐的位置之中,坐了在她們兩個中間。
 
然後纜車再次啟動,繼續向前移動。
 
我就這麼坐在她們兩之間,看著前方……
 
什麼也說不到出來。
 
想動一根指頭也動不了。
 
想思考也思考不著。
 
就這麼,坐著纜車……一直重複在這座太平山之間繞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