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魔化
 
Candy被我監禁後,我一拉了一張椅子在她身前,等待她醒來。
 
過不多久,她終於悠悠地醒來……抬頭凝視著我。
 
「你…你永遠……」Candy像發心瘋般傻笑起來:「你永遠唔會知道佢下落。」
 
我走上前,沒有多說,握緊Candy左手往她手掌穴位按了數下。
 




「啊呀呀呀呀──」她痛得瞪大了雙眼,身子不斷地震顫。
 
「你到底想點。」我一邊按實,一邊問。
 
「我…啊…我……呀…我只係…跟從……我…主……人嘅一切,你…你冇權虐待我!」Candy痛得咬牙切齒地說。
 
「你主人係邊個。」我沉住氣,按得更大力。
 
「啊呀──!」Candy痛得低下頭來,再沒有力氣把頭抬高:「我…我唔會話俾你知……啊呀…嗚……」
 




Candy就像也變成瘋子一樣,現在她又笑又哭……
 
我看不透她到底為什麼突然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Candy失笑地問:「當初……係你叫我入Rood公會?」
 
「你知唔知我入咗去之後受咗幾多屈辱!!!!!!」Candy瞪大雙眼看著我,兩眼眼框都凝著淚水。
 
Candy突然又恩惠地雙手抱住自己:「但…但係,都……因為咁…我遇到……我嘅主人。」她閉上雙眼,回憶著一些美好的事情一樣。
 




「一切都太過殘酷……亦都太過夢幻。」Candy依然輕閉雙眼說。
 
「鹿彤下落。」我把指尖放在她頸動脈上的死穴。
 
「你殺咗我啊……」Candy欣慰地點頭,說:「咁樣你就唔洗再承受叫我入Rood公會嘅罪惡感,如果早就係咁……當日…當日我寧願死咗佢!!!」
 
Candy的眼神對我恨之入骨:「我主人…好快就會消滅哂你哋狼族……同成個倖存區嘅倖存者。」
 
然後Candy繼續自己一個軟坐在地上傻笑著。
 
「狼王,唔好殺佢住。」林樂落上前,說:「等佢傻多一陣,聽日先繼續逼供……我唔信佢會受得住。」
 
我轉為緊握拳頭,吞一吞一口氣:「聽日佢再唔講出鹿彤下落……用鼠刑。」說罷,我忍著怒氣離開這裡。
 
「右狼。」




 
「狼王,有何吩咐?」右狼敬重地問。
 
「靠你以前上環倖存區嘅地下黑市人脈,睇吓搵唔搵得出咩人捉咗鹿彤。」
 
右狼以前在上環倖存區也算得上是一名聲名狼籍的人肉販子,在倖存區的地下黑市市場當中間人角色,在所有危險人物當中有著非一般的人脈關係和實力。
 
「明白。」右狼點頭,便出發前去。
 
接著我走到以前那小女孩的住的玩具店鋪,試著找一些關於Candy的事情,因為上次那小女孩透過木偶娃娃也間接透露了不少事情出來。
 
因此,我決定再這裡細找一番……最後給我找到了比較重要的線索是一副出自小孩手筆圖畫
 
那副圖畫畫有四個人物,地點隱約可看出是地鐵站月台與車軌之間。
 




畫中一位比較年長的少女坐在車軌上一手抱著一個小男孩,另一手抱著一個小女孩神色驚愕地看著上方的月台……
 
月台上畫著一個男人,他手持麵包就像餵狗一樣,蹲下來撕了一小塊又一小塊的掉下去車軌給少女與小孩們。
 
但那小女孩小靖卻在那男人背上畫上了一對類似惡魔翅膀的東西,就像意味像他並不是一個好人。
 
小女孩的畫工雖然粗糙,但她卻畫出最重要的一點……那掉麵包下去車軌的男人手上的無名指,畫了一條又一條的紅線。
 
於是我拿著畫紙,去到Candy被我監禁的地方。
 
「張澄……」看到這裡,再加上以前看到香港地鐵站的錄影帶,我大概推斷出發生了什麼事。
 
Candy一聽到張澄的名字後便會心微微一笑:「我最愛嘅主人……」
 
「點解……點解你要幫佢做嘢。」我緊握著畫紙。




 
「既然你知道咗……我就講俾你聽…我點樣同喱個世界唯一深愛住我嘅主人相遇……」接著Candy便把一切的事情也告知我。
 
……
 
當初,Candy與兩個小孩被Rood公會困於金鐘地鐵站的車軌,但因在車軌下也受盡了不同男人對她的侮辱及欺負,於是她便跟著車軌,偷走到香港地鐵站。
 
在那裡,一個人也沒有,不用再跟其餘被困的倖存者逼在同一個地方……就在那時,她遇到剛好殺光整個香港地鐵站Rood成員的張澄……
 
張澄察覺到月台下的車軌好像有什麼動靜,於是就如錄影帶中他蹲下來往月台下凝視著……
 
他發現了Candy和兩個小孩。
 
然後他取出了自己的麵包,把他們當作寵物一樣,撕著一塊又一塊的麵包往車軌下掉,多天沒吃東西的他們,自然馬上撿起來吃,並對月台上的張澄產生了好感……特別是Candy。
 




然後因為防止被人發現她們偷跑,所以Candy只能在某個特地時段與小孩步行前去香港地鐵站的車軌下,所以我們「狼族」當初還能在解放金鐘地鐵站時看到她。
 
後來Candy應該對張澄存在著強烈的好感,張澄也應該把她當作傾訴的對像,開始聽他所一切的邪惡大計……包括消滅當時聲名遠播的「狼族」。
 
於是Candy一被我們救出來後便說要加入「狼族」,秘密在為張澄做間諜,因此張澄能得知我們部分的行動計劃。
 
而Candy晚星期都有數次會偷走出來跟偷偷張澄約會,但張澄只把Candy當成一隻寵物般對待,Candy在不知不覺間也慢慢給同化……開始稱呼張澄為主人、為了讓張澄品嚐一下小孩嫩滑的肉質,殺了在地鐵站車軌下一同生活的那位小男孩……為張澄做任何事情。
 
而Candy得到及想得到的回報就只是……張澄把她當狗一樣輕撫她的頭,而她則伏在張澄的腿上休息。
 
但對Candy來說,能跟自己主人張澄在一起,已經是在這殘酷的世界中最美好的事。
 
這就是……隱藏在Rood地鐵公會之間張澄與Candy的一段故事。
 
但一切的因……卻是因我而起。
 
在這個絕望的世界中,能遇到自己所愛的人……的確是一件最美好…最美好的事。
 
鹿彤…
 
「咁到底張澄下落喺邊……」我凝視住Candy。
 
「主人……」Candy溫柔地抱緊著自己:「快啲嚟救我……」
 
我見Candy始終沉醉於自己的幻夢中,只好明天再如林樂落所說般逼供問過。
 
過了一天之後,左狼已經替我在地上四處捉起多隻老鼠……準備用刑。
 
捉到出去外面後,左狼似乎發現了什麼立即走上前交了給我。
 
「狼王,出面大門外發現一盒錄影帶。」左狼把它交給我。
 
錄影帶上貼著一張小紙,上面寫著:「To:狂狼‧獨臂王」。
 
不知為何我看到這盒錄影帶後不安感強烈增加,立即命左狼前往上環倖存區找鹿其回來,順便叫他帶播片機來。
 
我有感覺這是關於鹿彤的影片……
 
過得不久,左狼便帶著鹿其一同來到我的「狼族」地盤。
 
「雨,彤妹在哪?另外叫我來有何貴幹?」鹿其問。
 
「鹿彤佢俾張澄捉咗……」我說。
 
「何時的事?」鹿其神情轉為凝重。
 
「琴日定唔知前日……今日我收到一盒錄影帶,所以叫你帶埋播片機嚟睇。」
 
鹿其把播片機放下,放入我的錄影帶出來了一段片……
 
錄影地方十分簡陋,畫面也不太清晰,不時有雪花出現。影片中一隻手正移好攝錄機鏡頭,而那隻手的無名指……紮有一條紅色的幼線。
 
「張澄…」鹿其跟我異口同聲地說出來。
 
畫面對好後,錄影著一個身穿深藍色旗袍的女生和一個小女孩……不用看也知道是鹿彤還有小靖。
 
她們兩人被綁了在一張椅子上,嘴巴都貼上了牛皮膠紙,從影片可看出小靖已經哭得眼也腫了起來。
 
「知唔知我係邊個?」張澄的聲音。
 
「冇錯……」他在影片中自問自答:「我係你真正嘅永遠宿敵──張澄。」
 
「今日錄喱條片俾你,係想知道你最心愛嘅女人喺我手上……」張澄繼續說下去:「但係我有更好嘅交易俾你選擇接唔接受……如果唔接受你喱家可以踩爛盒錄影帶…如果接受,就請你細心聆聽我嘅說話。」
 
張澄把錄影機轉向牆壁上一副殘舊的照片,在照片中隱約可看得到是從高處影下去上環倖存區廣場的照片。
 
「認得喱到?無錯……上環倖存區廣場,人流最多嘅地方。」張澄轉為錄影靠著牆壁的一把大口徑機槍:「喺今晚凌晨十二點鐘之前,用喱把機關槍射死所有企喺上環倖存區廣場嘅人,進行無差別殺戮……」
 
張澄不自覺輕笑起來:「只要仲有一個人企喺廣場,你都要開槍殺死佢……而最低限度嘅殺戮數係一百人,如果你喺廣場殺唔夠喱個數……聽朝等收屍。」
 
接著,影片已經完結。
 
「殺一百人,換兩人命……」鹿其喃喃地說。
 
我站了起身來,內心開始有些動搖。
 
鹿其捉住了我的手:「雨,要仔細深思。」
 
「佢係你個妹,應該唔洗多講。」如果太晚去的話,上環倖存區的廣場人流就會變少,殺不夠一百人……
 
「雖然彤妹是我親兄妹,但絕不能因而奪取他人性命,別的人也有自己所愛的人。」鹿其緊握著我左手。
 
「鹿‧彤‧就‧快‧死。」我一掌打在鹿其的胸膛上,把他擊飛退後:「唔好阻我。」
 
這個決定…
 
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接受……
 
不能怪我。
 
「你咁樣會變成一個真真正正嘅惡魔……」鹿其再次意圖上前阻止我。
 
我沒有停下腳步:「左狼。」
 
左狼立即上前把鹿其捉住了。
 
「反正我已經殺咗咁多人……」我左手不自覺震顫起來:「鹿彤佢等唔到…佢唔可以有事。」
 
「雨!」
 
我沒有理會鹿其,騎著狂魔‧艾卓特前去上環倖存區。去到後我跟著錄影帶中張澄所拍下廣場照片的位置,那裡是一橦大樓的最高層。
 
靠向倖存區廣場那邊的矮牆壁放著一把大口徑機槍及對講機……看來張澄一早準備好。
 
我走上前拾起大口徑機槍,凝視住倖存區廣場的眾生相……
 
「睇嚟你已經準備好,我會睇住你完成喱個遊戲。」放在牆上的那部對講機發出沙啞的聲音。
 
張澄在某一處監視著我……
 
我立即四周回望,可是四方八面卻也只是高高的樓宇,完全看不到他人在哪裡。
 
「唔洗搵我,我喺一個好掩蔽嘅地方。」他淺笑。
 
我左手握著大口徑機槍,手卻不其然地震顫著……
 
是畏懼…還是……
 
我是狂狼‧獨臂王,所殺的「獵豹」數之不盡……又怎會…怎會畏懼廣場上那群完全沒危險性的倖存者。
 
「等機槍吐出子彈……流暢…痛快……咁殺死所有喺廣場上嘅倖存者。」張澄在對講機中動搖著我的內心。
 
這些倖存者跟我沒關係……
 
殺了他們也不打緊吧。
 
他們也有自己的親人、愛人、朋友、兄弟…
 
我開槍只會為自己種下更多罪孽。
 
「你本來就係一個惡魔。」
 
「你本性善良。」
 
兩把極端相反的聲音同時在我腦中出現……
 
「殺害、報復、貪婪;保護、深愛、聖潔」
 
「我可憐你的純真;我鄙視你的邪惡」
 
「立地成佛很易;成魔更為吸引」
 
「世界早已沒救,只會越變越暗;世界存在著愛,慢慢照明人間」
 
「美好的童話世界只是世人所相信的夢話」;「世界雖然殘酷卻同時存在最美好的一面」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最後這一句,兩把聲同時出現在我耳邊。
 
「成魔成佛,一念之間。」
 
「好…」張澄繼續用對講機,說:「交易改變,一分鐘之內仲唔開槍……你愛人會慘死。」
 
我雙眼不自覺睜大……
 
我握著機槍對著廣場下的倖存者們。
 
我天生……
 
根本…
 
就是一個惡魔。
 

 

 

 
「砰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我對準廣場上的倖存者們開槍,子彈如流星雨般降落射進他們的身體裡。
 
「啊…呀啊啊呀!!!!!!!!」
 
慘叫聲開始在廣場沉釀著,畏懼感很快傳遍整個地方。
 
每一下槍聲都像惡魔撕裂般的笑聲一樣,令人們畏懼。
 
「係…係狼王……佢點會咁做…啊呀!!!」說話的人也中彈身亡。
 
對講機另一邊廂的張澄則不斷發出陰沉的笑聲。
 
我雙眼著了魔一樣,把所有站在廣場上的倖存者都一一殺掉……
 
一個不留。
 
血流成河。
 
最後不管男女老幼都已經一一躺在我機槍之下,成為我槍下亡靈。
 
整個上環倖存區的廣場不消五分鐘已經屍橫遍野,當我回過神來後……我才發現自己剛才眼前還很愉快跟家人一起出來的家庭,一一都已經死在我手上。
 
「第一個殺戮交易成功,初步略略點算應該都殺咗一百五十幾人……」張澄說:「繼續第二項交易。」
 
「我已經完成咗要殺一百個人以上……」我不自覺握緊拳頭:「鹿彤。」
 
「唔好急,仲有第二項交易。」張澄說下去:「去殺死矮天使。」
 
「……」
 
「你可以好快見番你妻子……前提,你要完成我交俾你嘅交易條件。」張澄輕笑。
 
只要……
 
只要完成了就可以吧。
 
我拾起機槍,騎上狂魔‧艾卓特開始駛到矮天使在上環倖存區的大宅中。
 
明顯地,他大宅現在的保安十分嚴密,一堆身穿白色衣服的信徒都守在他家的門外,不讓外人進入。
 
我把狂魔‧艾卓特駛進去前園的空地,然後向著那群信徒開槍。
 
「砰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啊呀!!!!!」、「矮…矮天使大人跑呀…狼王佢……呀!」、「走啊…係槍呀!!!」
 
把所有在外的信徒殺光之後,我持著機槍徒步走到矮天使大宅前,一腳踢破他大宅的大門。
 
「喀砰──」豪華的大門被踢穿。
 
「矮天使出嚟!」我對著大宅內四周的地方開槍,打算引矮天使出來。
 
「砰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子彈打穿了不少家俱。
 
「你唔守信用!!!!」在二樓上傳出矮天使的撕叫聲:「你明明話過會放過我!!!!!!唔再同我來往!!!!!」
 
「事情有變。」我最愛的妻子給人捉了。
 
就算要死多少人……
 
也無關緊要…
 
反正…
 
反正已經錯了,就錯下去吧。
 
「你唔好嚟呀!!!!!我寶貝女仲喺到架,你唔好亂嚟呀!!!!」矮天使大喊著。
 
我打算一步一步走上樓梯上到二樓,卻沒想到矮天使自動自覺站在樓梯上跟我對峙。
 
「當日你明明話放過我!!!!」矮天使雙手都包著紗布連繫在頸子上,顯然在治療之前斷手骨之傷:「我已經俾咗隻左眼同雙手你!你仲想點!!!!!」
 
「我要你條命。」
 
「點解!?點解你就唔可以放過我!?」
 
「就好似當初咁……你為咗Cindy,不惜一切都要得到我生人或者條屍。」我把機槍對向高處的他:「喱家都一樣…我需要你條命,嚟換我妻子一命。」
 
「你個瘋子!!!!!你為咗自己妻子殺哂我嘅信徒!!!!」矮天使怒不可遏:「你平時成日講一啲瘋子係「獵豹」,你喱家又同「獵豹」有咩分別!!?」
 
「我…我只係想要番我妻子。」我沉下眼神,咬牙切齒。
 
「你嘅弱點就係女人!」矮天使直接說重我的盲點,每個瘋子背後隱藏著的盲點。
 
推動自己成魔,變到這樣的盲點。
 
對…
 
為了鹿彤,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現在閉上雙眼,我都能想起她以前在還在裝男生時的那趣怪的情景……
 
我不能失去她啊…
 
不能。
 
所以,抱歉了。
 
「砰噠噠噠──」
 
子彈開出不到數秒後,我停下開槍……
 
矮天使跟我一樣呆滯地凝視著同一個人……Cindy。
 
她在我開槍的時候及時替矮天使出來擋了數槍,白色的吊帶裙開始滲著鮮紅的血跡。
 
「寶貝…寶……女……」矮天使愣住了。
 
「……」我看著這畫面,也不能言語。
 
「砰──」Cindy中槍數秒後,倒了下來沿著樓梯滾落到我腳前……
 
她口含鮮血就像有什麼想說一樣,但她應該知道……自己說不到話。
 
所以她由本來想說話,轉為用最後一口力氣伸出一隻手捉住我的腳……示意我停手。
 
「Cindy…」低頭看著她的我怔住了。
 
Cindy死死抓緊我的腳……
 
「Do or die。」張澄在對講機中說。
 
「你……」矮天使雙眼漸漸浮現紅根。
 
他一下輕跳把衣袋的一把小飛刀拋出,再用牙咬緊小刀往樓下的我衝去!!!!!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矮天使發出瘋狂的咆哮,口含利刃以無可抵擋的速度一下子往我右眼橫斬。
 
一瞬之間,我右眼的視覺如被血雲所染一樣,血液慢慢在我眼球中擴散,最後變得一片黑暗……
 
「砰噠噠──噠噠噠噠噠!」我回過神來後立即向矮天使開槍。
 
「啊唔…」矮天使雖然身中數槍後,但沒有死去。
 
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看著同樣中槍的Cindy。
 
兩人同樣穿著雪白的衣服,現在衣服同樣地染上了鮮紅的血跡。
 
「寶…寶貝女……」矮天使依然用力睜著眼多看Cindy一臉。
 
而Cindy已經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矮天使沒理會自己斷了骨的手,用力把手伸出去想要觸碰Cindy的手。可是不到一半他已經沒有力氣,手垂了下來……但血液卻跟Cindy交雜著。
 
我放下機槍,軟坐了靠在牆壁。
 
「第二項交易完成。」張澄從對講機說:「仲有第三項同第四項交易……今晚會再同你講,完成之後你就可以見番你嘅愛人。」
 
我坐在這裡看著周遭的一切,再看著自己染滿了鮮血的這一隻左手。
 
我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
 
呆坐良久之後,一個身材輕型的人跑了進來……再凝視住靠在牆壁發呆的我。
 
「你……」鹿其眼中像是有說不出的憤懣。
 
他走過來扯起我衣領,對著我說:「你殺咗幾多人…你到底殺咗幾多無辜嘅人!!?」
 
「一個、兩個、三個……」多得我數不出來。
 
鹿其往我臉上打了一拳,說「你快點清醒過來!你現在只是給張澄利用!」
 
「鹿彤喺佢手上……」
 
鹿其又再打我一拳:「如果是彤妹……她並不會想你變成如此!」
 
「你當我自私……」我不自覺失笑起來,雙眼卻不其然落淚:「鹿…鹿彤……只係得一個…佢係獨…獨一無二……就算多一個複製出嚟,佢都唔會係真正嘅鹿彤……世界只係得…一個,我唔可以失去佢……」
 
「就算是如此……」
 
「鹿其…你到底明唔明真正嘅生離死別?」我捉緊拳頭:「如果可以…我都想做偉人……但係我冇咁偉大,我只係…我只係需要鹿彤唔會離開我……每日可以見到佢笑、見到佢開心我就已經心滿已足。」
 
「我知你的痛苦,但這不值得啊!」
 
「時間並唔會等人……直到鹿彤離開我,我先知佢喺我心入面有幾重要…就算要死多少人……站喺我角度嚟講…都係值得。」
 
就算要失去一切也不管了。
 
沒了鹿彤,才是真正的失去一切。
 
如果世界上連自己最珍疼的人也死去…
 
那我活來還有…什麼意思。
 
「你何知道你正搭上一條成魔之路?」鹿其捉緊我肩膊。
 
「唔緊要…」我推開了鹿其,踏步離開這裡:「就算係成魔之路…都只係我一個人曾踏足過。」
 
我騎著狂魔‧艾卓特離開的時候,一大群倖存者走過來圍觀著我,看著滿身鮮血淋漓的我……他們臉上盡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停下狂魔‧艾卓特到屍橫遍野的倖存區廣場宣佈:「由喱一刻開始,我唔再係「狼族」首領!」
 
你們不要對我有所期望……
 
我從來…
 
我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正義一方的朋友。
 
我騎著狂魔‧艾卓特回到「狼族」後,整個人躺倒了在地上。手下立即把我撐起,然後去接受治療。
 
「狼王,你隻眼……」林樂落走到我身旁,開始為我治傷。
 
我伸手制止住他,因為我知道這隻右眼沒救了。
 
「林樂落…同我召集所有「狼族」成員嚟。」我說。
 
林樂落依我所說,把所有「狼族」成員也叫來,他們全部站在我面前,等待著我說話。
 
「我做咗太多壞事…依家嘅我同一隻「獵豹」並無分別,我唔可以連累你哋。」我向他們宣佈。
 
「狼王……」林樂落愣住了。
 
「由喱一刻開始新嘅狼王會喺林樂落…我會脫離公會……」我免強站起身來,橫視他們眾人:「如果下次你哋任何一個人見到我……唔好留手。」
 
或許消滅獵豹,是狼的天職。
 
我一直在床上躺到晚上,打算張澄在對講機叫我完成最後兩樣交易才離開這地盤。
 
期間不斷傳出Candy的淒厲慘叫聲,恐怕她是因為鼠刑吃了不少苦。
 
「狼王……」若狼走到我旁單腳跪下:「求吓你唔好離開我哋,林樂落副長聽到你要離開都已經立即加緊向Candy逼供,迫佢講張澄下落出嚟……求吓你唔好輕易放棄自己今時今日嘅地位。」
 
「狼王。」右狼合好回來。
 
「右狼,我已經唔再喺狼王,以後你聽林樂落副長指令。」
 
右狼沒理會我說話,繼續把自己的話說下去:「我已經收集到張澄下落。」
 
「佢喺邊!?」
 
「有人見到佢最後出現地點係喺太古嘅仁孚工業大廈。」右狼答。
 
「係喺邊個人收集番嚟?」
 
「魔偶師。」
 
「真係有喱個人?」若狼掩著嘴巴,覺得十分驚奇。
 
魔偶師……
 
這個名字我也曾經聽說過。
 
聽說他是一個終日在任何地區也去無定向的傢伙,而實力幾乎跟我不相伯仲,只因他有一件獨一無二的秘密武器。
 
「真係有喱個人?」雖然我知道右狼在暗黑的地下市場人脈很廣,但還是不太相信,終歸「魔偶師」只是個傳聞。
 
「係。」右狼說:「我曾經幫佢搵過一件珍寶,所以佢欠我一個人情。」
 
「珍寶?」若狼又好奇起來。
 
「就算要受折磨,都唔講得。」右狼說。
 
「右狼,帶路去仁孚工業大廈。」我站起身來。
 
「明白。」右狼點頭,轉身帶我前往。
 
跟右狼去到去仁孚工業大廈後,我們兩人以迅速的速度快速在這裡搜尋一番,最後搜索到十四樓的時候,隱約在後樓梯聽到微弱的呼叫聲。
 
我推門進去後發現躺在地上的殘狼……
 
「殘狼。」我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
 
「狼…狼王……係咪你?」殘狼雙眼緊閉,現在就像奄奄待斃一樣:「張澄佢……」
 
「捉咗鹿彤。」我替他說下去。
 
「唔。」殘狼吞一吞嚥:「張澄帶咗佢哋去太平山一間荒廢小屋。」
 
「咁你……」
 
「我俾Candy佢偷襲……我最後一隻眼都瞎埋,手腳根都俾佢挑斷哂…Candy佢真係內鬼……」
 
「放心,我已經監禁住佢。」
 
「咁就好……」殘狼呼出最後一口氣:「我都任務完成…捱到你嚟……」
 
接著殘狼呼吸斷去,崩緊的肌肉放鬆下來。
 
雖然我想幫殘狼下葬,但現在時間緊迫……
 
現我應該回到去「狼族」等待張澄最後兩項交易條件還是直上太平山……
 
就先回「狼族」思量一下計劃吧,我再衝動也沒有任何用……張澄是一個冷靜的人,如果連我自己什麼計劃也不想就前去可能又會陷進他的計劃裡。
 
當我正舉足想離開的時候,不其然想起殘狼各往跟我相處的事情……
 
「殘狼…」我轉頭望向他。
 
他一臉祥和的離去,看上並沒有什麼壓力。
 
「狼王?」右狼望住我。
 
我轉身向後,蹲下身子把殘狼橫抱起來,一步一步下著樓梯,離開這裡。
 
雖然鹿彤很重要,但殘狼……是因為我而死。
 
我實在沒辦法放下他不管,盡管他現在只是一具不能再動的屍體。
 
「狼王。」右狼跟在我身後。
 
「唔?」
 
「其實,你都並唔係想像之中咁邪惡。」右狼凝視住殘狼安祥離去的樣子:「至少你唔會拋低同伴。」
 
「你知道我今朝做咗啲咩?」我問。
 
「喺倖存區亂槍射殺一百多名倖存者,我由上環返嚟嘅時候已經聽聞。」
 
「我都唔知自己點解會咁做,」我凝視住抱著殘狼的左手:「可能一時之間知道鹿彤俾張澄捉咗,個腦一片空白,控制唔到自己情緒……」
 
「我記得當初加入公會嘅時候,你每晚都好情緒化。就好似會亂咁想咬人殺人,要好難先制止到……我發現你一時冷靜,一時就好狂躁。」
 
或許在我體內……
 
的確存在著一隻怪物。
 
或在當初被狂醫虐待的時候,我已經無意中吸收並模仿了他的行為、情緒。
 
所以我體內存在著的那隻怪物會是你嗎……
 
狂醫‧解剖者。
 
回到去「狼族」的地盤時,那裡外面已經一片火海,一堆倖存者正在外面叫囂宣洩不滿。
 
而左狼跟其餘的精英部下則在大門抵擋著他們內進。
 
「發生咩事。」右狼向那群在外面叫囂的倖存者大喝。
 
「你…你你你……」其中一名倖存者被右狼的聲線所震撼:「你哋嘅狼王殺咗倖存區一百幾人…其中一個係老婆!就…就算……你哋係狼族!我都唔會驚你哋!殺人要填命!!!」
 
「死或者滾。」右狼取出一把短刃急步走向倖存者們。
 
「右狼,停手。」我叫住他。
 
「狼王…」
 
「殺人的確要填命……如果各位有耐心等候,等我救出愛妻之後任你哋處治。」我說。
 
「我哋點信你呀!」、「係啊,萬一你反口點啊!!!」、「還返我個仔俾我啊!!!」
 
「如果你哋唔信我……」我用低沉的聲線說:「你哋一個二個唔洗有命返上環。」
 
「……」所有來叫囂的倖存者也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哋都好憎我,但係我當時都係出於無奈要保護愛妻先……總之好對唔住。」
 
「你老婆關我哋屋企人咩事啊!點解要殺佢哋呀!!!」一名老伯跪在地上哭泣起來。
 
「我只可以講對唔住……」有時候,決擇就是那麼痛苦。
 
但我自問沒那麼偉大,沒那麼仁義,我做不到英雄大俠。
 
我也……
 
我也只是個想保護自己疼愛的老婆的人。
 
突然,一陣陣急速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我哋嚟遲咗。」說話的人正是在炮台山地下格鬥場帶了一群傭兵來的──沉龍。
 
他身後站著無數熱血、紋身、強壯的大漢。
 
「要召集一班壯漢需時。」沉龍說完後望向那群叫囂的上環倖存者:「睇嚟要幫你手打走佢哋。」
 
「沉龍,唔需要。」我說。
 
「你哋會唔會等我?」我望向那群上環倖存者。
 
「好!」其中一個站頭的中年男人指著我:「就憑你「狂狼‧獨臂王」喱個名做擔保,我哋就喺到等你完成所謂嘅最後一件事!」
 
我抱著殘狼走進去地盤,而那群上環倖存者也讓出一條路來給進去。
 
「若狼,幫我安葬殘狼。」我把殘狼屍身交給她。
 
「殘狼……佢點會…」若狼有點愕然。
 
「我正想問。」說畢,我走到去監禁Candy的地方。
 
Candy她頭髮凌亂、衣衫有被咬撕的痕跡、喉嚨位置嚴重紅腫……看來她已經飽受鼠刑折磨。
 
Candy望到我來後緩緩一笑:「你搵到自己老婆未?」她聲音變得十分沙啞,看來跟我一樣已經給幼鼠在喉嚨中亂抓弄傷。
 
「我已經知道張澄下落,太平山。」我問。
 
Candy聽到後神色呆了一呆,然後變回瘋瘋癲癲的笑著說:「錯錯錯──!」
 
「你表情已經出賣咗你。」
 
「冇用架……」Candy站起來,走到我身前低聲說:「我主人佢做任何事都會設計中計……所有事情都一定做足保障,你永遠都接近唔到佢架。」
 
這正是我沒衝動前往太平山的原因,過往我已經給張澄害了很多次……這個人懂得如何設計一個完美的計中計。
 
「吱…吱吱吱……」一隻老鼠走到Candy腳旁。
 
「啊…哈…啊呀呀呀呀呀──!」Candy突然發出凌厲的叫聲,猛地把腳旁的老鼠踩得稀巴爛!
 
Candy雙手按住兩隻耳:「你哋冇人性啊……對住一個女仔用酷刑…冇人性……冇人性……」
 
「如果你一早講出張澄下落,事情就唔會咁。」林樂落就上前扼住Candy嘴巴,另一隻手準備放一隻黑黝黝的老鼠進去。
 
「啊…唔好呀……唔好呀!!!!!」
 
「夠。」我命令:「林樂落,停手。」
 
「但係佢……」
 
「我已經……」我不自覺按住自己右眼:「我已經唔想再有人死、受苦。」
 
殘狼他已經成為了這場戰爭的犧牲品,Cindy她也是……
 
我不再想…
 
我不再想有任何人個人再要受苦。
 
林樂落默言一會,然後放走老鼠,放過了Candy。
 
「沙──喳喳喳──」突然間,張澄的對講機發出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