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 伍-另一個世界

伍-另一個世界

一陣雞皮疙瘩的感覺向程自悠身上襲來，望見翁彥已經穿過鏡子，然後輪到自己半條手臂。冰涼的觸感徐徐擴散，程自悠嘗試活動一下穿過鏡子的手指，明暸到活動仍然操控自如，先讓他鬆了一口氣。

「媽的…豁出去了！」程自悠咬緊牙關，閉目屏息捨身衝去。離開前還聽到周以鏡在啐唸：「 你們根本一點也不明白… 」然後周邊陷入一片寂靜。

「咚！」毫無徵兆的一聲，然後是四處迴盪的餘響，直教程自悠震耳欲聾。
「簡直就像寺院閣樓的大鐘在耳邊用力敲打一樣。」他心想。穿過鏡子的一瞬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給人時間流動一下子變得極為緩慢的感覺。

打開眼簾，程自悠登時發現自己身處於一棟破舊的建築物內，在房間的角落就是一副蛛網塵封的模樣。但是整間房子的輪廓卻他覺得頗眼熟。望著身邊一座座陳舊的雕塑，他突然恍然大悟…





「對，這是另一個世界的文物館，在這個世界中，人類掌握到與冥界聯系的能力。」翁彥一邊說一邊從褲袋拿出手提電話，程自悠定晴一看才發現翁彥口中抽著香煙。
「也就是通靈，還能夠做到面對面跟鬼魂溝通。」他瞇著眼對程自悠吐出幾個煙圈，然後轉頭接電話。

程自悠眨眨眼，提步走出房間，沿走廊行到展覽廳。卻是空無一人，甚至寂寥淒涼得有點詭異，想到如果能夠跟死去的先人交流，過去的歷史已經不再需要揣度研究，文物館已經失去存在的意義。這個世界人擁有永恆的生命－即使生命已經不再，卻永遠流連在世。程自悠有點落寞，有無限的生命，誰還會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因為根本沒有終結，過程已經再不重要了。

程自悠感覺到有人搭上自己肩頭，還道來者是翁彥，轉頭正想答話。誰知轉身便見到浮在半空中的「鬼魂」！稱作「鬼魂」是因為它符合程自悠普遍對鬼的認知：半透明、泛出陣陣的青光、只有黑白的色彩，就似是上世紀黑白電影中的人物一樣！而且正對著自己露齒而笑！

程自悠平生頭一次親眼見到「鬼魂」，如世人所說，魂魄脫離肉體的形態！這一嚇非同小可，程自悠心已經跳到喉嚨，幾近窒息。雖然事先已經知道這個世界能夠通靈，可是只有親自感受過，人才會弄清楚究竟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回事。





「哈哈！屢試不爽！很久沒來新客人啦！」浮在半空中的鬼魂含笑托著腮，雙膝盤踞。它是個滿臉鬍子的中年胖子，還有掩不著的童心未泯的模樣。然後程自悠再次發現鬼果然是沒有影子的…

「真是名副其實的活見鬼了。」程自悠嚥嚥口水，背後傳來「噠噠」的腳步聲，原來是翁彥跟隨而至。「你這傢伙！沒有一次能見到你好好安守本份，老是捉弄人！」程自看見翁彥指著自己來罵，有點不知所措，然後才意識到人家罵的，是面前擺出一副不在乎姿態的「鬼魂」。

「阿彥你少擔心好了，一日有我洪京在，沒人能夠闖進來啦。」洪京吃吃笑拍著胸膛保證。翁彥喝道：「姓程的，跟我走。洪京做你要做的事。」

洪京趁翁彥走遠，對著程自悠道：「阿彥現在不太穩定，你要小心看好。啊…還有你可以當我是這裡的看守，因為鏡子總要有人看管才是，對吧？」說著揚揚眉毛露齒而笑。

程自悠無奈，唯有道別洪京，提步追上翁彥，卻見其腳下加快，令程自悠十分奇怪，問道：「我們接下來如何？」兩人轉眼已經走出文物館，翁彥截下路過的計程車，程自悠連忙跟上。





翁彥匆匆遞給司機一個字條，轉頭對程自悠道：「找我。」

「這個世界的我，有人找到我舅舅了。」程自悠觀察到翁彥眼神閃爍不定，看上去打定主意不顧一切也要抓緊任何關系到翁齊行蹤的線索。轉而又想，這個世界中的自己，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計程車停了在一間警局門外，只見翁彥遞給司機這程的車費，不過程自悠見到的卻是一張冥鈔。想到這一點，他探頭窺看，發現司機果然是一隻「鬼魂」，而且戴著厚重的眼鏡，或者可能有點老花眼…

程自悠笑而不語，看來剛剛倒是坐了一回「幽靈戰車」了。

「快走啦，在傻笑幹甚麼？」聽到翁彥的催促，程自悠想到今天簡直是有生以來最荒誕的一天。

「好吧，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