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想不到我們的手就這樣一握,就握出了一段感情來。

比賽之後,我跟張杰寧談了關於幾句周杰倫的東西,大家邊走邊互相表露了對這位偶像的痴迷程度,最後走到學校門口。

「妳坐咩?我送妳去車站。」我禮貌而且自信的問,應屆學校歌神送妳到車站,妳應該不會拒絕吧。

「唔使,我去停車場,嗰度有車接我。」





「咁…好,我去坐巴士。」

「好,聽日學校再見。」她揮揮手離開,轉身之前向我報以一個笑容,這個笑容我第二次看見,我終於確定了第一次見的那一個不是訕笑。

是善意的笑。

她離開之後,我便忐忑的走到巴士站,兩分鐘後,一輛名貴的房車經過,車內突然有人探頭來叫我:

「葉青倫,我唔記得問你,你係咪學咗好耐琴?」





我一看,是張杰寧,她坐在一輛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名車上,以車頭那個像是天使的飾物來看,這車子的價值應該便宜不到哪裡去吧。

「我學咗幾個月咋…」我還在驚訝,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麼。

「我都有學呀,咁好啦…我地聽日先講啦,拜拜。」

「拜…拜。」

張杰寧退回車裡,然後車子便慢慢的開走,原來她是個富家女。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點失落,但一個才認識不到半天的同學是富家女,葉青倫你,到底失落什麼?





我拿著今天得到的獎項,回到荃灣二坡坊一個商場,那裡有一個我媽的小檔攤。媽這兩年開始賣一些小飾物和真皮銀包之類的貨物,我們的生活還算是過得去,除了還要住在那個天台之外。

「媽,食飯未?」我看見媽在搬東西。

「阿B你來就啱,幫阿媽搬哂啲貨上去。」媽滿頭大汗的說

「哦。」我放下東西,勤快的趕上,三扒兩撥便把所有貨都放好。

「呢個乜鬼嚟呀?」媽拿著我的獎問

「獎呀,我今日音樂比賽拎第一呀媽。」我興奮的指著自己說

「係叻仔喎,甘成教你彈琴彈到嘈冤巴閉嗰首呀?」





「係呀,哈哈。」

「放好佢啦,阿B你幫我睇陣檔,我去街口睇一睇條腰,唔知做乜又整到,赤赤痛。」

「哦,知道媽。」

我坐下,嫻熟的在看檔,這兩年,我放學後都會來這裡幫媽手,我們之間所有的話題,都是在這個小天地中互相傾訴。我拿著獎在手中把弄,冷不防有一個中年女人走來。

「一百蚊個?貴咗啲喎,係咪真皮嚟呀?」這檔次的殺價技倆,真差。

「係呀,真皮嚟呀,揀三個啦,一個自己一個老公一個俾個仔。」買賣這技術的基本操作我已經很老練,妳怎說來我就怎麼還去。

「三個咪三百蚊?太貴呀,買兩個啦,買兩個一百蚊俾我喇細佬好冇呀?」她開始進攻我了。

「唔得呀,老闆會鬧呀。」我敷衍她說





「老咩闆呀,頭先明明聽住你叫佢阿媽。」

「咁阿媽唔可以係老闆嘅,出糧俾我就係老闆啦,我地呢度大企業嚟,喺公司緊係要叫返佢做老闆啦。百六蚊兩個喇,最平喇。」

「百二蚊兩個喇。」

「唔得呀,我返貨都七十蚊個,賺妳好微咋。」

「百二蚊啦,阿姨冇錢呀,平俾我啦。」

「我阿媽冇阿妹,邊嚟咁多阿姨呀?冇錢妳使乜用銀包呀,百六蚊兩個,啱就拎兩個走,係咁。」我斬釘截鐵的說

「咁貴唔買喇。」





「咁下次睇過啦。」我聳聳肩,沒所謂的坐下。

我拿出手機來玩「貪食蛇」,三分鐘後,那個女人又走回來。

「係咪百六蚊兩個呀?」

「我睇妳個樣就識貨啦,好,一百五十五蚊,平多五蚊俾妳又點話真係。」

「就呢兩個啦,百六蚊,拎五蚊俾我喇。」

「好好好!呢度五蚊,多謝哂妳呀阿姨!」

「又話你阿媽冇阿妹,姨咩阿姨!」

「唏,妳肯幫襯我,叫妳白雪公主都仲得啦,多謝哂,好行呀!」





我把那百多塊錢放到媽的錢箱內,又繼續的玩「貪食蛇」,最後在一個小時內,我賣出了十多件貨。我都說了,每一個男人,只要有一樣專長,你便不愁衣食。我讀書不好,人又內向,唯獨是這兩年幫媽媽在攤檔做生意,發現了自己對做生意很有靈感,所有事都像駕輕就熟一般。

我視做生意為我的技能,當然,音樂也應該是。

媽媽回來,我已幫她收好所有東西,她看看錢箱裡多了錢,拍拍我的頭說我做得好,然後我們一起去阮記吃個雲吞麵,再一起回家。

外面的人可能覺得我們有點窮,生活也有點苦。但我要告訴你們,這段回憶內的我沒有什麼成就,也沒有什麼將來說得上。但,這卻是我人生中,其中一段最快樂的回憶。

第二天,我回到學校,一班同學在對我前呼後擁,讚我厲害的有十六個,說請我到卡拉OK教他唱歌的有九個,試探我學了彈那首歌要多久的有四個,暗戀我的好像也有兩個。

不過我沒有心情管他們,我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打聽了張杰寧的消息。

她果然是個富家女。

張杰寧,十六歲,家住牛津道,父母從商,聽說她還會打高爾夫球。尋常人家如我連高爾夫球也沒有摸過,可以把這東西當嗜好的,家裡應該怎也不會窮到那裡去吧。

我沉思了她的背景足足三堂,午飯的時候,尚志找上了我。

連尚志,我最好的中學同學,這幾年我們都是混在一起;他也是個富家子,人又帥眼睛又大,但為人很低調,因為他跟我有同一個性格:內向。

「喂阿B,我病咗冇返學,今日先知你拎咗音樂比賽冠軍,你唔打俾我話我知嘅?」尚志走過來我身邊說。

「幫阿媽收檔,收完返去又要洗地洗碗,好早就訓咗啦。」

「聽講你嬴咗個新校花喎。」尚志問我

「新校花?」我驚訝的問

「係呀,張杰寧丫嘛,聽其他人講佢唱完首可愛女人之後,半間學校嘅男仔都話佢好靚,新校花嚟喇。」尚志邊咬著三文治邊說

「咁咪好多人會追佢?」我碎碎唸,尚志聽不清楚我說什麼:「你講咩話?」

「冇嘢冇嘢。」

「喂喂喂。」突然尚志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我抬起頭看看,看見遠處的男生堆中,好像出現了什麼狀況。未幾,那堆人頭湧湧的男生像摩西分紅海一般分開了兩邊,中間慢慢的走出一個人來,是張杰寧。

「日頭唔好講人喎。」尚志向我說

「係喎…」我來不及反應,因為我看見張杰寧正看著我。而且,她正往我這個方向走過來。

「葉青倫。」

「搵你呀喂!」尚志輕聲的向我說

「係係,點呀張杰寧。」我又開始緊張喇。

「呢個你同班架?」張杰寧指指尚志說

「係呀,我叫連尚志,妳好。」

「叫我杰寧。」

「妳搵我呀?」

「係呀,下星期我生日會,爸爸媽咪話今年可以請十個同學,所以我想請你一齊嚟,我有一班朋友都好中意周杰倫架。」

張杰寧突然的邀請,簡直是把我的腦袋炸停。我儍眼的看著她,完全不懂反應。還好我有一個低調但聰明的好同學,他每次都會幫我解困。

「喂,人地請你你仲唔收好張邀請卡?」尚志幫我拿過張杰寧手上的邀請帖,再幫我打完場:

「你請哂人未呀?我都想去喎,我都好中意周杰倫架。」

對尚志的要求,張杰寧的大眼晴轉了一下:

「好呀,一齊嚟啦,就咁話。」

「哦…好呀好呀。」我連忙補回一句。

「仲有呀,你以後叫我杰寧啦,全名咁叫我唔係好習慣。」

「好呀,杰寧。」

「咁我叫你咩好呀?」

「阿B!」尚志搶答

「痴線咩你連尚志!杰寧唔使理佢,妳以後叫我青倫咪得。」

「好啦青倫,你記得早啲嚟,我地到時傾,拜拜。」

「拜拜。」

杰寧走後,我雙腳還一直的釘在原地,良久才回過神來。旁邊有些同學看見了整個過程,我從他們眼中看到了丁點兒的羨慕,但我要先收拾連尚志這傢伙。

「你幾時中意周杰倫呀連尚志?你中意陳小春架。」

「我幫你咋,人地走到埋嚟你仲成舊飯咁。」

「幫乜鬼?佢有錢女嚟架,我邊有衫去人地屋企呀?著校服去呀?」

「整整齊齊咪得囉,再唔係你去我屋企我借俾你喇。」

「多得你唔小。」

「扮咩丫你,成塊面紅哂仲扮唔想去,我幫你同佢講唔去囉。」

「你理得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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