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應她,但我從她焦急的聲線中我聽得出是真的。


但我無暇理會,因為我是一種一做便要完成俐落完成的人,如果我現在停了的話,那種感覺就變得不同。


「喂!周瑜!」家庭走過來想把我拉住躲藏:「俾老師發現就要記小過架啦!」


家庭把我拉到去一個暗角位,我們也從窗外看到那教視藝的老師的路徑是想走進來。






緊急之下,我四周橫看……看來只能躲在那裡。


我把家庭拉住進去一個直立式抽櫃,然後把門關好。


在漆黑的直立櫃中,家庭瘦弱的身體貼緊了我的胸膛,






嗯,感覺很迫……


家庭跟我也十分緊張的望著抽櫃之中的一條空縫,那視藝女老師走了進來,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到家庭自畫像旁。


她細心的細看著肖像畫,她是學校的王老師,對藝術有很深的研究,歲數我猜應該四十左右,而且戴著眼鏡的她格外有種賢慧的氣質。






「係王老師……」家庭低聲說。


「唔。」我按住家庭的肩膊,盡量讓她安心。


王老師細看完畫作後,四周橫視著這裡。


「到底邊位同學畫……」她托著下鄂的慢走到黑板前。


「佢想讚你畫得好吖…」家庭低聲淺笑。






「傻女,佢想罸我哋。」我總是愛把世界想得暗黑。


「唔通係A-Level之神?」王老師低頭苦笑。


「A-Level之神?」我問。


「你唔知咩?我爸爸同講過,佢話喱間中學曾經出過一位A-Level中全部考獲A嘅傳說啊!」


「有冇可能。」我苦笑。






「唔知架,你可能下一個呢?」


「可能係你呢。」我輕輕一按她肩膊。


保護著瘦弱的家庭時,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佔有感。


就如她家諸葛孔明說話的時候,我也會很妒嫉很妒嫉……


「畫風同佢當年差唔多……」王老師從保存室取出一個畫框,畫也是一副肖像畫。






而且,跟我的畫風的確很相似。


「真係懷念。」王老師深一深呼吸,離開了這裡。


王老師離開後,我跟家庭也走出悶熱的直立櫃中,我們一同走到王老師拿出來的那副畫那裡看看到底畫成怎樣。


「周瑜,你覺得佢畫成點吖?」家庭問。


畫中是一位男學生的肖像畫,是掃描著他正用功專注在功課上的一副畫,而且可以看出畫者只靠一枝單調的筆便能繪出這般神似的畫作,我怕自己也及不上。






「邊位人兄畫得咁勁……」我看一看畫紙右下角。


那裡只寫了一個日期,及簽了一個名字──「風」,看日期應該是我和家庭的師兄吧。


我跟家庭的畫作是一個故事,那麼畫者跟畫中那個男生又是另一個故事吧,呵。


畫,很奇妙的東西。


接著,我們又聽到了腳步聲,我跟家庭立即回到直立櫃中,原來那人又是王老師,她這次回來原來是把那副畫作放回到保存室中,而我畫的那副則還繼續放在視藝室中央。


「你知唔知佢有個花名架?」家庭問。


「咩花名?」


「寂寞的婦人!」


「呆妹,唔好咁話人。」我掩住她嘴巴。


「唔……」


王老師離開後,我們便再次出來。


「衰人!」家庭出來後踩了我一腳。


「坐低。」我按住家庭雙肩坐到椅上,然後繼續開始畫。


最後一眉、一髮、一塵我都一絲不苟的畫了出來,因為在我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家庭,她是世上只有一個,唯一一個的周家庭。


我怕,我自己再也找不到這種女生了。


這種讓我愛憐的女生以後可能還有,但可能也沒有,所以我現在是好好疼愛這小女孩。


長大後才不會後悔自己曾讀過中學,認識了這麼一位女生。


經歷了兩小時的寒冷後,終於完成了家庭的肖像畫……


「呼…」我呼出一口熱氣到拳頭上。


「呆妹,醒啦。」我走過去搖著家庭肩膊。


「唔…」家庭因為坐在椅子太閒,所以自己在中途不知不覺的醒了。


現在窗外已經降下夜幕,寒冷得吸一口空氣似會把肺部結冰一樣,這種天氣最適合家庭這種懶惰的生物冬眠啊。


「等我睇下……」家庭揉一揉眼睛,走去觀看。


「哈……點解畫到我好似想訓覺咁嘅?」家庭細看著。


「因為你啱啱的確訓緊。」我說。


「好啦,我收貨。」家庭雙手拿起肖像畫,說:「第三個願望係咩吖?」


「就係……」我托著下鄂細量一陣子:「有少少過份,你可以選擇唔做。」


「係咩吖?」家庭好像更感好奇。


「就係……」我用手指點著自己臉頰,閉上雙眼。


「咩吖?嘻哈哈……」家庭也用手指戳著我的臉頰。


「你真係唔明…?」我把眼睛張開。


「唔明吖。」家庭笑盈盈的搖頭。


「咁……你合上雙眼。」我身子震得異常。


因為我知道,我將要做出這一生人之中最驚動的決擇。


家庭如我所說,閉上了眼睛。我凝視住她的側臉,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嘴唇靠到她臉蛋旁……


親了一下。


家庭神色好像變得緊張,圓圓的雙眼慢慢的瞪大了……


「噠噠──」突然間視藝室外傳出腳步聲。


我立即拉住呆若木雞的家庭回到拉個直立櫃,我今天肯定瘋了!


家庭雖然沒有說話,但我能在櫃中感受到她呼吸很急速。


「呆妹……你做咩啊?」我按按她肩膊,家庭不說話的時候突然變得好恐怖。


我從櫃中的縫中開出去,是之前那名恥笑我的不知名校工,他進來整理一下後便把門鎖好離開。


嗯。


他把門鎖住了。


該死,這樣我們便被困在這裡了!


但……


但也不一定是件差勁的事吧……?


「你啱啱做咩吖……」家庭按住自己臉蛋,臉有不甘。


「唔…唔小心跌親…之後咁啱啜咗落你塊臉到囉!」面對著愛情,我總是變得心慌。


「下次…小心啲啦!」說罷,家庭捲起自己的肖像畫,然後想開門離開。


「格啦──」


「鎖住咗……?」家庭望著木柄。


「係……」我點頭。


「啊…死得啦……」家庭苦澀的閉上雙眼。


「你有緊要事返屋企咩?」我問。


「我爸爸一定罵死我吖!我屋企一定罵死死死死死死我吖!」


「咁都無計……」


「哎吔……你諗辦法啦!周瑜咁聰明,你一定可以有方法走到嘅…」家庭依附在我手臂上。


「唯有留喺到一晚啦。」我倒是很樂意。


「又凍又黑…」家庭望住視藝室四周。


由其當看到視藝室的一些人像時,更增恐怖感覺,彷彿它們會隨時動起來一樣。


家庭像隻什麼也怕的小鹿一樣,躲了在我身後,不敢對著那些人像藝術品。


「洗唔洗驚到咁啊?」我淺笑著。


家庭卻怕得不敢說話出來,只抱著我後腰把臉貼在我背上。


「呆妹……唔洗驚嫁,人像都唔識郁嘅!」我走到一個人像身邊,用手掌拍著凱撒大帝的頭像。


家庭卻執意背對著我,不敢直視。


「望住啦。」我取出一枝筆,在凱撒大帝頭像的臉上寫上了一句字──「傻仔大帝」


「仲有!」接著我在其餘的作品上開始寫一點無厘頭的字。


家庭的視線也慢慢移向我這邊來,我走到家庭身後把她肩膊捉住並轉她身子望向那些頭像和人像。


「你睇吓。」我微微露出笑齒:「幾可愛?」


家庭慢慢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景像後先是驚呆……然後慢慢轉為笑容。


「都唔係幾恐怖姐?」我聳一聳肩。


那些在入夜後神色會莫名其妙變得恐怖的頭像和石像都給我加上了可愛好笑的字句後,一切也變得不一樣。


一切也像家庭一樣,變得可愛起來。


家庭突然走過來猛打我手臂:「一陣間點吖…我哋真係要留喺到?」


「又唔係嘅……仲有啲極端方法走佬嘅……」我說。


「例如呢?」

「游繩、爆門、開窗大叫救命……或者用時空穿越術囉?」


「認真呢?」


「我緊係認真啦!」


「咁姐係走唔到啦……」家庭坐了在椅子上。


「陪我過夜啦,呆妹。」


「我唔俾你咁叫我吖!」家庭用力推了我一下。


「呆妹,死呆妹……又懵又呆又蠢嘅周家庭!」在愛情面前,原來我可以這麼幼稚。


「死啦你──」家庭追著我來打,我們便這樣不斷在視藝室追逐著。


到得大約晚上八時後,我跟家庭也背對背的坐了在地上,背部互相靠著對方。


「咁耐都無人經過嘅……」家庭沒事找事來說。


「放哂學放哂工啊嘛…」我答。


「開首歌嚟聽下先。」我站起身來,到視藝室的老師桌找到了一排唱片,最後我拿了一隻唱片放在播音機中,這首歌叫……To Build A Home是The Cinematic Orchestra所錄唱的。


「Hey…」我伸出一隻手到家庭面前:「賞臉?」


家庭趣怪地望了我一眼,然後伸出一隻手握住我的手。


我雖然懂得跳舞,但為了陪合傻傻呆呆的家庭,也只能跟她跳一些白痴舞,呵,什麼是白痴舞……?


「轉吖…哈哈哈…」我跟家庭兩人捉住對方的手,一直把重心靠向後,腳步一邊重疊地回轉踩踏著。


「呆妹,準備……轉圈!」我把家庭拉過來身邊。


她很陪合地在我身旁轉了一個圈,然後用著腳尖不斷跟我牽手會舞


接著我又跟她跳了各種的動物舞,包括山羊舞、猴子舞、小鳥舞、大象舞、袋鼠舞,總之舞姿就是千奇百怪,清瘦的家庭卻能跳出那種動物可愛的感覺。


最後,我以抱住家庭的後腰把她抱起作一個結束。


「空中飛人!」我抱起她後腰大叫。


「……哇!」家庭被我這麼一抱嚇到。


「完啦……」我喘著氣的把她放回下來。


盡管現在是冬天,但跳了這麼久,整身還是會有熱的感覺。


「哈哈哈…」家庭一邊喘笑著,一邊拍打我手臂。


最後……我跟她再次背靠背的坐在地上休息著。


「好正吖……」家庭原本白皙的臉蛋,變得有點紅透了。


「你啲動物舞嘅舞姿好怪…」我按住額頭笑說:「俾人睇到實笑死。」


「好耐無試過咁癲啦,俾屋企人知道咗實罵死!哈哈…」因為貼著家庭的背,所以我感受到家庭氣管的一呼一吸。


「你成日都講到你屋企人好嚴咁嘅?」我把頭慢慢轉向她。


「唔好講佢哋啦!有啲好野玩!」家庭拉住我手臂,要我站起來。


家庭帶我走到了去放置一堆汽球和水彩的位置,她把一排排的水彩顏料倒進還未脹大的汽球中,然後再用力不斷往汽球內裡吹。


她向我打了個眼色,示意叫我吹汽球。


我跟著她所說的去做,不經不覺我們越做越多,已經做好了一堆有含有水彩的汽球,家庭把它們一個一個掛了在視藝室的燈管上,令燈光照射時會反射出汽球中水彩的顏色。


家庭這呆妹還滿有創意的。


接著,我跟她開始一起掛滿整個視藝室的燈管,使得整間房間也變得色彩繽紛,就像帶我們進了一個奇幻的世界一樣……


我雙眼也呆呆地仰上看著,因為實在太美了……


「仲有,嘻哈哈。」家庭雙手插著風螻袋中,走到其中一個抽櫃取出學校一大堆的螢光粉。


「家庭?想做啲咩?」我好奇地問。


「望住啦。」家庭抓起一堆螢光粉往視藝室的玻璃窗撤去!


頓時之間,玻璃窗給月光的亮色照透得光亮起來,就如漆夜中的螢火蟲一樣漂亮,家庭繼續用不同顏色的螢光粉撤去,整間視藝室立時變得像晚上的精靈仙境一樣。


「家庭……你睇吓你自己做咗啲咩……」我雙腳不自主的在這房間游走:「你製造咗一個……仙境。」


「你都有份架。」家庭走過來挽住我手臂跳舞。


或許,每個人一生之中只有很少次能瘋狂活一次。


這晚星夜不知為何突然漂亮,深藍無際的天空彷彿透到能給我們仰望到宇宙一樣,而就在一所普通的中學裡,正在發生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他們用雙手製造了一個似精靈仙境一般的地方出來。我想靠的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而是單純一顆天真無邪的心。


從街外往這所學校的視藝室看去,會看到數十間課室之中只有那裡開著燈,散發著色彩繽紛的光彩。


這是我只從認識家庭以來,感覺到最奇幻的一次。


凌晨一時。


「你估下我屋企人做緊啲咩……」玩得累透了的家庭靠著我背脊問。


「呃…應該報咗警,好擔心緊喺屋企等緊你。」我淺淺一笑:「後悔?」


「無。」家庭微微呼出一口氣:「我諗……我喱一世人都唔會忘記喱一刻。」


我也不會忘記有你陪伴的這一刻。


「不過聽日又要俾人罵到死啦!」我發現家庭總是說著這一句。


「知啦知啦,知你會俾人罵死啦。」我拍拍她的頭。


「佢哋會問我點解成晚唔番屋企,我就會講……我同周瑜同學喺學校過夜呀。」家庭醉笑了一般,她沒喝過酒竟然也可以變成這樣。


不過的確,有時高興過後總會不自然地流出一、兩顆淚水,然後思緒就像喝醉了一樣迷幻暈醉的不其然地笑著。


「你笑到傻咗啊?」我戳一戳家庭臉上的酒窩。


「唔…好凍。」家庭把臉頰開始貼著我的臉頰,然後閉上雙眼睡覺。


這下子令我愣住了,但這樣的角度看著家庭感受著她的氣息也是不錯。慢慢地,我握住了家庭的手,十指緊扣的握著。


「周家庭……你到底…有冇鐘意過我。」我說。


可是這一句卻得不到回覆,因為家庭她已經睡著了。聽著家庭微小的呼吸聲,我的睡意也漸漸加強起來,最後自己也睡去了。


我在睡著之後發了一個很怪的夢,我又再回到那古代的時期。


這次我是站在一遍櫻花樹林之中,我依舊穿著那件配有綠袍披風的將軍軍甲,而手上跟上次一樣握著那一本十分像兵書的綠冊子。


而站在我面前的,是跟上次一樣,那個穿奴婢服的家庭。


「司馬大軍已經攻到,我必須前去幫助主公、呂蒙、陸遜、大史慈等人……」夢境中的我又自動說話起來。


「公瑾。」穿得像奴婢的家庭抱住了我,眼角含有淚水:「如果你戰死沙場……」


夢境中的我二話不說拿出一把短刀在尾指割了一小下,讓指皮破開滴血在那本綠冊子的其中一頁中,再用食指寫上,


「前生的千百此回眸,
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等待著來生美麗的重逢,
縱然追尋千年,今生下世情緣永不變。」


「我已經立下誓言,如果我再見唔到你,我下一世一定會再同你相遇……」夢境中的我把綠冊子交給了家庭:「所以……你一定要等我。」


「唔。」家庭點頭。


接著我眼前又一片白光,我再次張開眼睛時還是緊握家庭的手,而且大家緊扣著得很緊很緊……


我抬頭往牆上的時鐘看去,已經凌晨五時多,看來日出很快會出來。


我相信我的家人還是家庭的家人在這一夜也是睡不著,沒辦法啊,我跟家庭給困在學校,出不回來。


我一直看著寂夜的景色,一邊享受著涼快的清風,等待家庭的醒來。


六時正的時候,家庭她很準時的醒來,她揉一揉眼睛,然後伸了一個大懶腰,再很像綿羊一樣打了一個打呵欠。


「綿羊,訓得飽唔飽啊?」我問。


「今次又叫我綿羊啦?」


說起來,我的確幫家庭起了很多個花名,呆妹、傻妹、綿羊,但這些名稱的確很配合天真無邪的家庭。


第十七章──和我拍拖吧


「吱吱……吱吱……」小鳥一到早上又開始四處飛翔捕蟲。


我跟家庭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個晚上,頭髮沒洗、牙齒沒刷,這種感覺真難受……


「噠──」那名滿臉白鬚的校工把視藝室的門開了,他走來看著跟我坐在桌上等待的家庭。


「終於有人啦……」我捉住家庭的手像是捱了夜一樣離開這裡。


「哇,你哋點解會喺入面嘅?」那校工驚訝地問。


還不是因為你昨天把門鎖住了?


而且我看出這名校工驚訝的表情有點假。


「我哋困在成晚。」我打了個呵欠,給我拖住的家庭也打了個呵欠。


「你哋走啦。」


「吓?」我有點愕然:「你唔係要記低我哋個名,之後話俾訓導處聽嫁咩?」我跟家庭兩個整晚留在學校他竟然會這麼輕易給我們走,還一臉平常的樣子……


「你哋自己落去搵訓導主任記名,記得打俾家人保平安啊。」老校工呵呵笑道。


「咁間房……」我看著這間已經變得污穢不堪的視藝室。


「我會清理嫁喇。」他拍拍我的頭,然後開始用濕抹布走進去清潔。


「咁行喇。」我望向家庭。


她呆然地點點頭。


跟家庭下去校務處後,訓導主任立即致電了我跟家庭的家長來學校,似乎又有麻煩了……呼。


「唔知一陣會點呢?」家庭問。


我跟她正在站著在校務處的走廊外,等待家長到來。


「我應該又會俾老豆責罸。」我抬頭望著天空。


「我實俾人罵死!」家庭撅嘴說。


「你講咗好多次。」


「唔……」她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不多久,我們的父母都來到學校了,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家庭的父母是什麼樣子。


我們兩家人站在副校長室,先有一點時間給我們跟家人說話,我來的是老爸,所以也沒什麼話要說。


相反,家庭那邊家人的關係好像很好的樣子……


家庭老爸是一個頭髮凌亂的中年漢,眼神之中充滿著頹然的神色,穿著住一件黑色西裝衫可是卻不整潔,看上就像一個失業的中年漢……


而家庭母親則是一位跟她像得有賢慧氣質的女性,整潔的打扮跟家庭的老爸形成很大的反差,從她外貌上可看出她輕年時跟家庭一樣有古典美人的輪廓。


他們一家互相問暖著,令我想起家庭真正的溫暖,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我母親和父親都長期在外國工作,使得大家關係很疏遠,如果能像家庭一家那樣你說多好?


我看著站在我身旁一臉正經的父親,又不自覺地噗出一口氣。


「好,兩家父母,可以坐低。」吳副校長帶著微笑坐下。


我跟家庭站在各自父母的身後,跟覺就像大家準備結婚的一樣,呵。


途中家庭向我打個眼色做口形,雖然我不知道她說什麼,但我也盡量做回點小動作,例如眨眼等回應一下她。


「關於兩位細路喺學校被困咗成晚,我哋校方首先作出致歉先。」吳副校站起來躬身。


然後吳副校繼續說:「雙方家長有冇咩想講?」


我們兩方家長也沒什麼要說,途中我不斷偷望著家庭,家庭母親好像注視到,所以也不時回望著我。

「你兩個點解會喺視藝室到?」吳副校長突然問。


家庭這傻妹是不懂答了的了,讓我來吧。


「佢留咗野喺入面,我陪佢去拎。」


「細路女,你嗰日有視藝堂?」我父親突然問。


家庭反應不過來,愕然地望著我父親。


「佢之前留低。」我答。


「留低啲咩?」父親繼續追問。


「無必要答你。」我說。


現在大家也看得明白,我跟父親正在開戰……


「唔好意思,我諗兩位同學應該留咗啲野。」那位滿臉白鬚的校工拿著我幫家庭畫的肖像畫給回我們。


對,我把它留了在視藝室。


「你見到啦?」我望著家庭的自畫像,再望一望父親。


「自畫像…」父親望著那副畫像,再望著家庭微笑:「畫得幾好。」


又呆又懵的家庭當然不懂回答我父親。


「不過點解,右下角會簽咗一個「瑜」字?」父親問。


糟,這是所有畫家都會做的事情,在自己作品上簽名……


「家庭打算送俾我。」


「返屋企再講。」父親站起來轉身便走人。


現在副校長室只餘下尷尬的氣氛。


「咳……周家庭同學,周瑜同學,你哋喱家返屋企休息先,我哋會再考慮點樣處罸你哋嘅事情。」副校長說。


此時,家庭跟我打個眼色,然後叫我望住她手腕。


她那白皙的手腕寫上了一個似是電話號碼的數字……


接著家庭做了個打電話聯絡的手勢,我明白了……呆妹要我回家聯絡她。


離開學校的時候,我不忘往視藝室那裡看去,發現那裡被我跟家庭弄得體無完膚的房間竟然變得十分乾淨,那個校工有沒有那麼快手完成工作……


回到家中,我先洗了個澡,再回到房中用家用電話致電給家庭。


「Dodododo──」


「喂?」我最愛的小綿羊聲音。


「小綿羊,返咗屋企?」我問。


「係啊,啱啱返。」


「叫我打俾你做咩啊?」


「無啊,我見你爸爸好似暗地裡罵得你好甘咁,所以想睇下洗唔洗安慰你姐。」


「我哋平時都係咁。」我失笑說。


「咁你呢?有冇俾屋企人罵啊?」我問。


「緊係有啦。」


「咁呆妹你有冇還口啊?」


「當然無啦,我係乖孩子嚟架。」


「驚唔驚聽日吳副校俾罸?」


「唔驚。」


「點解?」


「有你吖嘛。」


「擦鞋……嘖。」我竟然像個傻子一樣拿著電話笑得甜蜜。


「家庭,同邊個傾計啊?你仲要去覆……」這聲音應該是家庭母親。


「啊!」家庭突然叫了一聲:「周瑜,唔同你講啦,我要訓覺吖。」


「唔……好啦,再見。」


「再見。」


兩秒後,我們的對話便終結了。


我拿出學校手冊出來查看,距離學校冬季旅行還有數天,而學校聖誕聯歡則在下星期,好……


要計劃一下怎樣跟家庭過才行!


接著我就像家庭的男朋友一樣,安排好所有行程,定好所有計劃。


第二天,我回校後再次給吳副校召了去副校長室,進去時看到原來家庭一早就站在那兒。


「我哋校方決定俾兩位嘅處罸係……」吳副校停頓了下來。


這副校長搞什麼緊張氣氛……


吳副校說下去:「每一個禮拜都要搵一日去反思室留堂。」


反思室──位於學校第七層的位置,是一個冷風陣陣的地方,那裡是全校最惡的學生集中處,因為有很多壞學生也在那裡被校方迫著反思,所以可以說是學校中,乖學生和普通學生止步的地方,而孫伯符就是反思室的常客。


但我有點放心不下家庭這隻小綿羊走進去會有什麼下場,會給別的壞學生調戲嗎?會給壞學生欺負嗎?


單想一想就苦惱起來。


這隻小綿羊走進一個充滿大灰狼的世界,肯定骨頭也不剩……


我向前踏上一步:「吳副校長,好似周家庭同學咁優秀嘅A班學生,我認為佢去全校最危險邪惡嘅反思室會……」


「唔洗講喇,已經決定好,你哋返去上堂啦。」吳副校很快地把我們叫了出去。


「周瑜……我未去過反思室呀…」家庭好像有點害怕。


「唔洗驚,」我搭住她肩膊:「你去反思室留堂嘅時候記住叫埋我,仲有記住要坐我隔離。」


「唔。」家庭就像唯命是從的小女孩一樣。


我回到班房想坐回自己位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那個位置已經被一堆女生所霸佔著,她們都入迷地望著諸葛孔明做中文作業。


「搞咩?」我走去問郭奉孝。


「佢琴日早會拎咗文學之星獎,所以好多女仔都痴去佢到。」奉孝說。


「嘿,咁有才華。」我淺笑。


「其實孔明好多女仔鐘意架,佢個樣都算得上係位英俊嘅秀才,但係佢從來唔受溝。」孫伯符走過來搭嘴。


「點解?」我問。


「因為佢只係鐘意某個人。」一向一說話便直中紅心的呂子明也出聲了。


「邊個……」我明知道她是誰。


「你懂的。」呂子明淡淡一笑。


「我唔會俾佢搶走。」不知為何,我就是想說給別人知道……


家庭是我的。


周家庭是我的。


那群女生離去後,我坐回到自己位子,之後的中、英、數、通識堂每每一有工作紙或作業要做我便會立即做,感覺總好像要跟身旁那個傢伙鬥著一樣。


這一天的課堂,無論解方程、做填充題、做英文練習,我們手上的原子筆總是沒有停過,一直發出「噠噠噠噠──噠噠噠噠──」的聲音,而在數學課堂上老師見我跟諸葛孔明也這麼積極的做數似是在比賽鬥快一樣,也特意叫我跟他出來黑板做一條深奧的方程。


我們兩人雖然沒有口頭上說過要比賽,卻暗地裡已經猜到對方互相都想要比賽的心意,繼而不斷的在學業功課上比賽。所以有人說,一生之中最懂你的弱點與優點就是你的宿敵,這我是確信的。


所以短短幾天,我已經知道諸葛孔明的強弱點。他做文科的功課時永遠比我能力高,但一到理科我便會拋離他,而在英國語文方面我們大家也是不分上下。


所以說他是我周瑜一生的宿敵是沒有錯的。


如此過了數天,便到了學校冬季旅行的日子。


就算在課堂上再怎樣瘋狂,我也終需休息一下,免得自己太過缺乏娛樂,使得自己又再出現那些古代打仗的幻覺。


今天我跟家庭約好了冬季旅行一隊,我總算是完了她的心願了吧!


「你最期待嘅冬季旅行啊呆妹。」我們兩人站在操場上集隊等候上旅遊巴。


家庭沒有回答我,但我看出她雙眼盡是期待。


這天我們都要穿學校運動服出席,所以十分之輕便,這也當然是因為我沒有帶什麼笨重的物件東西吧。


「呆妹,你帶咗咩?」我問。


「我帶咗飯盒!」她微微一笑說。


「帶得一盒。」


她點頭,我敲她的頭。


「做咩吖…!」她按住頭部,退後了幾步。


「蠢,所要打你。」


「我邊到蠢吖……」


「帶得一個飯盒…我食西北風啊……」


「咁同你一齊Share囉!」家庭不爭氣的樣子特別好笑。


「咁就乖啦。」我輕拍她的頭。


家庭推開我的手,再報以我一個恨之入骨的眼神。


坐旅遊巴的時候,家庭跟我坐在兩人位的位置,雖說我們男男女女授授不親,但在旅遊巴的激烈搖晃下,也總會不時碰到她。


我們的腿和手不時的相碰在一起,每觸一次便是一次心動的感覺、每碰一下便是緊張的心情,我們心情就如這搖晃不定的旅遊巴,一直向大帽山進發。


到大帽山後,我們一隊一隊下車集隊。一下車後,我便被大帽山最高處那稀薄似雪的雲霧所吸引住視線。


「各位,喱家十一點十六分,之後係自由活動時間,下午三點三十分嚟番喱個泊車位集合!解散!!」帶隊老師宣佈著。


我看著家庭,她的樣子就像告訴我「之後點好呢?」,一直死也要拉我來冬季旅行,來了卻不安排做什麼,真是隻懵羊。


「跟我嚟。」今天我帶路。


我帶家庭一直向山上走,因為我知道大帽山某個位置有一個燒烤爐,在這種寒冷的天氣,當然走去感受一下溫暖的爐火。


上到去後,正好看到孫伯符、郭奉孝、呂子明三人正在其中一個近樹林的爐子旁試圖起火。


「佢哋三個三人組嚟架?成日痴埋一齊嘅?」家庭望著那三個起爐也起得一團胡塗的傢伙說。


「佢哋死黨嚟。」我帶著家庭走到孫伯符他們身邊。


「Hey……帶咗個女仔嚟喎。」孫伯符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望住我。


「啊…」郭奉孝嘆了一口氣:「周瑜,你做咗周家庭隻兵啊?」


「做你個頭。」我走過去拍一拍奉孝的頭。


「四個美型男。」家庭望著我們四個微微一笑。


家庭說完這句後我們四人同時望向她,然後不自覺的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做野啦!」孫伯符開始繼續取火。


奉孝站在一旁幫著他擋去寒風,而呂子明則在整理著一些食物。這裡雖是寒,但實質也是那些冬風吹過來時才有陣陣冷意,加上這裡山明水秀,實是一個宜旅之地。


我跟家庭坐下後呆呆地看著孫伯符注火,待得良久,他還是沒能成功,所以我跟奉孝和子明便逐一試著注火。


「你哋四個男仔好弱啊。」家庭坐在一旁吃花生。


「你嚟啦。」奉孝把火槍交給家庭。


家庭撅一撅嘴,轉頭不理奉孝。


「咦,孔明喺個到喎……」孫伯符凝視住遠方正在欣賞樹木的諸葛孔明。


「叫佢過嚟幫手?」呂子明提議。


「唔洗,」我一手取過火槍,比之前更加用心的取火。


我們的爐不用靠那個怪傢伙幫忙起火。


我一邊拿著碟子狂撥,一邊的阻擋著外來的強風,家庭可能看到我這個努力的模樣,竟然突然地噗一聲笑出來。


「做咩?」我抬頭望向她,雙手沒有停過。


「你好搞笑啊。」她用手指戳我臉頰。


此時孫伯符、呂子明、郭奉孝這三人組立即雙手插袋轉身望向樹林那方向,弄得我跟家庭真的好像情侶一樣發放閃光彈,讓他們要避而遠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