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與周家庭的愛情故事》: 第二章──來不及的愛,想哭(5)
此刻,天外的景色陰暗非常,像是反射著父親的心情一樣……
「周瑜,你根本唔洗呃我。」父親沉住氣說。
他目光銳利的盯住我:「你係我Prajak Aruntkong科學家個仔,我哋係社會上嘅名流精英,唔可以亂同任何人有關係……我果然一早唔應該俾你選擇喱間中學。」
Prajak Aruntkong,全球化學範疇數一數二的天才級科學家,這個人就是我父親。但他行風低調,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真實身份。
「你最好唔好再接近個嗰女仔。」
「點解?」我問。
「朋友要選擇得啱,你係一個智商達160以上嘅人……我相信你識選擇咩人做朋友,有啲人只會對你無益。」
「但係我同佢一齊好開心……」
「我已經幫你鋪好一條路,你大個唔會後悔我為你付出咁多。」問非所答……
「我應該要自己選擇自己人生條路。」
「選擇?由你出世開始,就無得選擇……因為你係我個仔,你唔可以有一步走錯。」
「你根本無當過我係你個仔……」我緊握拳頭。
你只是當我是一個完美的結晶品吧?
「我唔當你係仔我會教你琴棋書畫,會將咁多好野留哂俾你!?」
「我唔係一個木偶……」
「你喱間想反抗我?」父親霍地站了起來:「反抗我,即係反抗上……」
「轟隆──!」
說到這裡時,天空合好打下了一串雷電,蓋過了他的聲音。
接著,天空又再「沙啦沙啦」的下起暴雨來。
「總之,你再接觸個位女仔……後‧果‧自‧負。」父親雙眼盡是霸氣。
「周瑜,」父親走回入房前,說:「你係我同你媽咪嘅完美結晶品,一朵未受污染嘅花,我唔想你接觸啲外人,令自己變到不倫不類,明?」
我沒有回答他,直接回房反鎖門柄。
因為我不想再聽這傢伙說什麼了……
什麼完美結晶品、未受污染的一朵花……你當自己是在玩育成遊戲啊!
第二天早上,我帶著不快的心情回校,但幸好還想起有家庭煮的自家便當吃,心情也算不上太差,有半分期待著今天。
「又到揮灑青春嘅日子!」孫伯符在班課堂站在椅子上高高地說。
他橫視著所有同學,說:「今年冬季旅行,邊個去嘅都可以跟我一組!我自己組一隊玩探險!好唔好!?」
其實這間學校的學生一直也說得上是品學優良,更曾有一名學長在A-Level中全部科目取得A的成績,成為了這間學校的傳說人物。
所以如果說誰是這間學校的破壞王、整蠱王還有懶惰兼壞學生之王,孫伯符可以說得上是這間學校的原祖。
有孫伯符這種學生,看來下一代的學生肯定會更壞了。
但凡事有壞,就必有好。
說不定他們也跟孫伯符一樣流著壞學生獨有的好動基因,使在這間學校在運動層面有更上一層樓的成績呢?
我不自覺的瞧了坐在我身旁的諸葛孔明一眼,他在看……「東海堂」的生日蛋糕介紹單?
他突然抬了一抬黑框的眼鏡,然後用他那灑脫的眼神凝視著我。
「……」我跟他對上一眼後便繼續專注在數學功課上。
可是我用眼角看到那傢伙卻還在凝視住我……
「望乜鬼…?」我繼續在算草紙上計算。
「你塊臉……有啲野。」他伸出指尖向我臉頰輕輕一掃……
他……
這傢伙在做什麼!?
「喂……」我馬上把身子縮開到一旁。
他伸出那隻掃我臉頰的食指,然後對向窗外輕輕一吹。
「下次你提醒我就得……」我說。
他抬一抬眼鏡:「唔。」
然後我們繼續各有各忙,到得中午,家庭果然守約定,煮了多一份自家的飯盒給我。
「周瑜公子~奴婢煮好飯啦。」家庭拿著兩盒透明色的膠盒,坐到我前面的坐位,把那張椅子轉向後方跟我對食。
「介紹下你煮咗啲咩俾我食。」我打開膠盒飯蓋。
「有蒸魚啦、蒸菜啦、白飯啦無啦。」家庭淺淺一笑。
「唔,」我點一下頭:「好淡。」
「對身體健康啊。」
「好,咁我試下先。」我夾起其中一條青菜,放進口中。
很平淡的住家飯味。
窗外的清風突然又翻起上來,吃完那條青菜後我不自覺的抬頭望著家庭她。
她嘴邊也滿是笑意的望住我,但我得出她卻忍著不張開嘴笑出來。
「做咩姐……」家庭發出嬌嗔的聲音,推了我手臂一下。
「無,望住你姐。」我繼續一邊吃飯,一邊抬頭望著她。
而家庭則不再理會我,自己一個低頭吃飯。
吃完飯後回來的孫伯符、郭奉孝、呂子明等都用奸狡的目光對我點頭含笑,我當然沒有理會他們,我才不在意他們三個怎樣看我。
好死不死,諸葛孔明卻在這時打擾了我跟家庭的午飯時間。
他在小食部買了三串燒賣走上來班課吃,當坐回我身邊的位子時,家庭跟他還不約而同的對望了對方一眼。
我們三個就這麼在課室中的一個角位吃飯,合好坐法形成了一個三角形……
「請你飲。」諸葛孔明突然把自己從小食部買的蘋果綠茶送給了家庭。
「喔…唔洗啦。」家庭尷尬地說。
「上次跳社舞嘅時候,話過請你飲茶。」他說。
「……你真係當真架?」家庭的笑容又再出現。
「係。」
「咁我收下啦。」家庭用禮貌的聲線收下他送的蘋果綠茶。
而坐在一旁的我只能看著他們這般對話,心中著實有點不憤,而且我的動作開始有點不自然,例如視線……
家庭突然又拍打我手臂一下。
「做咩?」不知為何,她每次一打我,我便會會心一笑。
家庭卻只含笑不答,但眼神的深處好像看出我內心想法似的……
咳……
我才不會給這呆妹看穿。
「呆妹。」我用食指彈她額頭一下。
「痛。」她趣怪地用手按住自己額頭。
呵,諸葛孔明,你看到了吧?
我跟家庭就是如此親密的。
我偷偷往諸葛孔明看去,想看他那「不自然」的神色,卻沒想到他竟然若無其事的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吃完飯後,家庭跟我聊一點無關痛癢的東西後便離去。
如是者,這個星期以來,家庭也會帶飯盒給我,而她也完成了我第一張願望卷的願望。
這天午後的第一個小息,我約了她去學校五樓的演講廳,跟他交待第二個願望是什麼。
而我約他在這裡當然有原因,因為學校每隔三天便會在這裡播放電影給同學欣賞。
所以,我就當作是跟家庭去影院吧?
呵。
「第二個願望係咩吖?」家庭在這漆黑的影院中,低聲的在我耳邊問。
「我睇完套戲就應該諗到。」現在的我真的像一個主人一樣,而家庭就是我的奴婢呢。
「麻煩友!」家庭靜悄悄的說。
「話我?」我微笑著。
「呃…唔係!」
「咁話邊個?」
「我囉!我真係好鬼麻煩!」調皮的傻妹。
可能學校沒錢的關係,所以今天演講廳又是播《不能說的‧秘密》。
但我卻沒有走的打算,因為有家庭陪住嘛。
而可能因為家庭太累的關係,他在中途……睡著了。
在我的好奇心驅使下,我忍不住看一下家庭睡著的樣子。
她鬆秀爽朗的秀髮淡淡散發著一點薰衣草味,而她睡著的時候更像一位古典的美人,有那種帶著神聖卻又不能接觸的神秘感……
但如今,她就在我眼前。
這令我想起自己跟家庭是怎樣認識的,就是在我一次返學的時候炒車,她竟然特意走過來帶著半恥笑的神色來跟我說話。
那時我心想,這女孩外表溫柔斯文,卻想不到她是這麼又帶著溫柔又帶著調皮。
到了後來,不知為什麼家庭這顆愛笑的開心果突然變得很失落,而且一天比一天失落,到最後更似是大病了一場般。
那時候的我心態又轉變了,我心想……這清瘦的女孩像是要人保護的,那就由我來保護她吧。
認識她就好像一切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一樣……
上天就像注定要我愛上她一樣。
看著這麼可愛的家庭,我忍不住學她一樣,用指尖輕輕的戳了她滑嫩的臉蛋一下。
呼,幸好她沒醒來。
不知不覺劇情去到了高潮,說到男主角不惜拋下一切也要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找回女主角的那一段。
睡了一陣的家庭悠悠轉醒,問:「你覺得喱套戲入面……路小雨同葉湘倫嘅感情點?」
「你突然間醒咗嘅?」她真是個無聲無息的女生。
「你答我啦。」
「呃……佢哋兩個都太遲向對方表露自己心聲,同發現自己原來可以為咗對方拋棄一切嘅時候,已經太遲。」我說。
「太遲……唔。」
「做咩咁問啊?」我淺笑說。
「你估我哋會唔會好似路小雨同葉湘倫咁啊啦?」家庭笑著問。
「姐係要我穿越時空救你?喱啲橋段得戲先有,呆妹。」我敲敲她額頭。
「咁你會唔會為咗我而拋下一切穿越時空救我先?」家庭眼神看上十分期待我的答案。
「唔會~」呵,我就是愛就反話。
接著家庭不屑的盯住我,然後咬著牙的不斷拍打我手臂,就像說我是個衰人一樣。
「同學,請不要在這裡吵鬧。」一名老師對著我們說。
家庭被老師說了一說後方才停手,但腳下卻偷偷的踩了我一腳!
「哇!」我按住對痛楚最敏感的腳尖位。
電影完結後,我便跟家庭離開演講廳,這個星期以來我跟她形影不離,每天過著的都是輕淡開心快樂幸福的校園生活,不知能這種維持多久呢?
又不知,家庭有一天突然離開我的話,我會怎樣呢?
這天到放學的時候,原本自己一個踩單車回家,可是在路程中,賈文和卻一直追著我跑,害我要停下車來。
「做咩啊?」我轉頭望著滿汗身水的他。
「我只係有一樣好重要嘅野想同你講……」賈文和上氣不接下氣。
「咩事?」
「小冰……佢過兩日就生日……」
「喔……咁…關我咩事……?」一說起小冰,我又想起那次接吻的事情。
「無……提下你。」
「就係咁簡單?」
「你……你送野俾佢嘅話,佢應該好開心……」
「你自己唔送?」
「我會送……但係你送佢會開心啲。」
「賈文和……你係唔係傻咗?你叫情敵送野俾自己意中人?」
「我……」
賈文和真是一個愛情大鈍蛋,雖然我沒資格這樣說他。
「都話咗我唔係鐘意小冰,你要我講幾多次先明?」我無奈地按住額頭。
「只要小冰開心……」
「你送野俾佢嘅話呢,送就真係開心啦。」
「咁你……?」
「我都會送,放心……以朋友身份。」
「咁好,唔好唔記得,兩日之後。」
「你人就聰明,但係一面對愛情就好似個呆瓜咁。」我說。
「你都好聰明,但係面對住個嗰叫周家庭嘅女仔……你成個人就會變哂。」
「變成點?」我很有興趣知道。
「就好似由一個外表公明內裡陰險嘅人,慢慢感染成一個……純良嘅人?」賈文和認真地看著我。
「你都痴線。」說罷,我繼續踏單車回家。
回家途中,我一直想起賈文和說的那一句。
或許……
或許他說得沒錯……
因為,我也感受到自己開始慢慢轉變。
回家後,我做了一點梳洗便躺在床上思量送什麼給小冰。
真是的……那個賈文和突然追出來學校跟我說小冰兩天後生日,害我又多了一個煩惱。
看來女人最想要什麼,還是要問女人。
深夜時分。
「喂,周敏。」我敲敲她房門。
「做咩呀?」老姐把房門打開:「無大無細,我全名係你叫嫁咩?」
「你只不過係大我一年。」
「你敲門搵我做咩呀?」
「我想問……女仔鐘意啲咩?」我自己說出來時也感到點害羞。
「噢……」老姐點頭是道。
「做咩啊……」
「你上次帶嚟屋企個嗰女仔生日?」老姐奸狡地問。
「唔係佢,係第二個生日。」
「哇……細佬,你一腳踏兩船啊!?」老姐驚訝得站起來。
「唔係啊,你講啦,女仔鐘意咩?」
「喱個年代嘅女仔就當然鐘意……有心思嘅野嫁啦。」老姐一邊對天一邊點頭。
「例如呢?」
「講到明心思呀,你自己諗啦。」
「你已經無利用價值。」我離開房間,關上她的房門。
我用了一整夜苦思過後,決定送小冰一副自畫像。
我都說過,父親自小便培育我英才教育,所以掃描絕對不是問題。
所以之後我用了一天的時間對著以前的班相,掃描了小冰的肖像出來。
「喂,細佬……食飯啦。」老姐拍門。
「等陣。」
我轉動著手上的原筆,思良著如何勾畫出小冰甜麗的笑容。
最後我靠腦中的畫面及記憶,終於完成了小冰的肖像畫……
「Perfect.」
我把畫捲好後,便準備明天送給小冰。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普照。
小冰的生日不用在雨天渡過,不錯嘛。
自從跟家庭每天相見在一起之後,這個世界彷彿因而變得美麗……
踩單車返學遇到街上撿報紙的老伯我會對他微笑說早晨、看到賣旗的會直接放下二十元、回校的時候會跟嚴肅的陳訓導友善地揮手打招呼。
一切也安好,過份的安好。
「周瑜,咩嚟架?」家庭瞧住我用禮物紙包著的小冰肖像。
「你估下?」我拿著肖像畫,放在身後。
「呃……禮物!」
「估啱。」
「送俾女仔嘅禮物!」
「又啱。」
家庭嘴唇噗噗,一臉滿意的點頭……不知所為何事?
「我返班房啦。」家庭主動跟我說再見。
「再見,呆妹。」
家庭就好像接受了我叫她「呆妹」這個名字般,只淡淡一笑的望向我,然後轉身離開,消失於梯角之間。
放學的時候,我老遠在5D班房早已經聽到5A班內傳出歡呼的聲音,看來小冰的那群同學正為她慶祝呢。
我拿著捲畫拖住奉孝一起過去A班。
「喂……做咩啊?」奉孝怔了一下。
「小冰今日生日,你一直好想識佢嫁嘛?」我認為我這個中間人,應該給予每個愛小冰的男生一個機會,不應只幫助賈文和一人。
進去5A班房後,椅子都散落在一旁,數張桌子圍了在中間合併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大桌子。
桌上放了一個黑森林生日蛋糕,上面插了十六支生日蠟燭,今天是小冰的十六歲生日。
小冰看到站在後門的我後有點愕然,她的朋友叫著她她才回過神來。
班房雖小,卻已經站滿了不同班別的同學及紅社的社幹。
單這麼看來,小冰的人脈關係也很廣嘛。
奇怪的是,我卻看不到家庭的蹤影……
「同學,見唔見到周家庭?」我隨便拉住一位5A同學問。
「佢啱啱走咗啦喎。」他說。
走了……
怎走得這麼快。
接下來,大家開始為我們的小冰公主獻上禮物,在眾人之中,小冰卻好像比較在意我那份。
「咩嚟嫁…」她撅一撅嘴,踮起雙腳看著。
「你自己拆開咪知。」我把禮物送給她。
「唔理係咩……我會好好保存。」小冰雙手握住我的禮物。
「咳……咁就好。」我說完後便退回到後排。
呼,沒有家庭在旁總覺得有點心不在焉。
吃過蛋糕、唱過生日歌、玩過幼稚小遊戲後,大家便開始互相聊著,互相跳著舞。他們利用班宗中的電腦上Youtube,再播放當年風靡年輕人一時的青春歌曲──黑糖秀。
整個氣氛也漫瀰著青春的氣息,我們舊時代的學生中學時代便是這麼過,不會太瘋狂,也不會太沉悶。
跳舞的時候,賈文和還有奉孝那兩個傻子竟然讓司馬仲達搶了跟小冰跳舞的位置,看來要我出點計才行,因為我真的看這個司馬仲達不順眼。
「小冰,我同你跳。」反正家庭也不在,不用擔心給她誤會吧。
「好啊。」小冰很自然的走了過來我身前,握住我雙手,跳回陸運會那隻社舞。
我可以看得到司馬仲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很恐怖。
「好耐無同過你跳啦。」小冰笑著說。
「唔。」我點頭。
跳了一陣子後,我借故離開,把小冰讓給深愛著她的兩位。
「啊文和,奉孝……你哋頂一頂我個位……」我望向小冰:「我去廁所先。」
小冰點頭,我轉頭向他們兩人眨一眨眼,兩個傢伙就像餓狗一樣馬上搶到來我身前……
呵,在愛情面前這麼急是大忌哦。
我離開班房後,在學校的走廊上看到諸葛孔明捧著一個草莓蛋糕,不知道去哪裡……
好奇心驅使下,令我不禁尾隨在他身後。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後我跟了他去地下的飯堂,那裡風涼水冷,這種放學後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學生,我卻唯獨注視到她的存在……
周家庭。
不知什麼原因,我只呆站在樓梯邊看著他們做什麼,並不能自然地有勇氣地裝作巧遇他們的走出去。
諸葛孔明捧著草莓蛋糕到家庭面前放下,說:「生日快樂。」
「多謝…估唔到你係講真…」坐著的家庭愣住的望著草莓蛋糕。
「好彩你仲留喺學校,如果唔係送唔到個蛋糕俾你……」諸葛孔明望一望手錶:「都差唔多五點幾,你仲留喺學校嘅?」
「我等緊一個人。」家庭淺淺一笑。
「邊個?」諸葛孔明問。
「你估下。」
「等個位神秘人做咩?我好有興趣知道。」他開始切割蛋糕。
「佢好似知道我今日生日……所以,等緊佢放學。」家庭繼續保持笑容。
等等……
難道家庭說正在等的人是我……?
今天她看到我拿著那份禮物,誤會是我準備要送給她的……?
小冰跟家庭在同一天生日!?
「有冇咁巧合……」我除了這句,什麼也說不出。
「上面好多人幫依小冰搞緊生日。」諸葛孔明一邊吃蛋糕,一邊說。
「係啊…」家庭生硬地點頭。
這一剎那……我有忍不住衝出去抱住家庭的衝動。
「好彩我記得你生日,仲幾日我已經睇定蛋糕雜誌,諗住買草莓蛋糕俾你。」諸葛孔明說了這一句後,卻令我止住了腳步。
「我講咗一次,你就記得……」家庭低下頭望著蛋糕。
看著看著,這寒風陣陣的飯堂跟上面小冰的生日派對出現了極大的對比,小冰上面又溫暖、人又多、禮物又收不完。
相反……家庭孤伶伶的在這裡跟著孔明吃東風。
我要走出去嗎……
「周家庭,好大風。」諸葛孔明脫下學校風褸,披在家庭身上。
「唔該。」家庭點頭一笑。
看來……
還是免了……
就讓他們吃完這蛋糕,先慶祝完吧……
我不應破壞這個氣氛吧。
嗯。
我一步一步的踏回上樓梯,回到5A班房,然而……我的每一步卻是沉重的。
「廁所去咁耐嘅?」奉孝滿懷歡喜的走到我身前:「同你講啊!啱啱小冰同我跳咗一陣舞啊,佢仲話會記住我個名,哈哈……」
我沒有心聽奉孝在說什麼,腦內只回想著剛才的畫面……
「喂,周瑜。」奉孝搖我肩膊。
……
「周瑜?」奉孝瞪大右眼望著我。
……
「喂…」
「我無事……」我插著褲袋,脫下毛衣掛在肩膊上:「我走先。」
為什麼我要讓自己看到剛才的畫面,害自己現在心神不穩……
腦裡除了妒嫉、妒嫉、妒嫉……還有怨氣。
「周瑜……你走啦?」小冰追了出來問。
「係……生日快樂。」不要像我這般苦著口臉。
我自己一個在樓梯上一步一步走落,愛情真是煩人的東西……
我只是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吃蛋糕罷了,怎麼心情就變得這樣。
「氣量真小,人如其名,周瑜,同演義一樣小氣。」一個滿臉白鬚的校工在我身後笑說。
我不認識這個校工……
我沒有理會他,繼續走下去。
「喺愛情面前淨係識逃跑嘅男人,你繼續走啊,自己一步一步離開緊自己嘅幸福都懵然不知。」校工繼續說下去。
我盡量裝作聽不到他說話……
那校工輕淡一笑,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對……
我就是個看到他們兩個吃蛋糕便內心充滿妒嫉、怨氣、心酸、氣量小的男人,我就只是個在愛情面前逃跑的男人!
我越想越不憤,我一直跑到自己單車的放置處,騎上單車離開學校去,我不想多待在這間學校!
什麼愛情……浪費時間的東西!一直以來也只是我在幻想著美好的那一面罷了。
我回到家中後直接關上房門,試著讓自己躺在床上閉上雙眼讓自己平服一下心情。
我卻做不到……
每次一閉起雙眼便會想著他們兩人在一起,然而家庭卻不是我的誰,我沒資格去干擾他們兩人。
但一直自問全校最關心,最了解家庭的我竟然輸了那個諸葛孔明,不知道家庭的生日,我恨自己為什麼不夠諸葛孔明細心……
原本一般這種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一宗,我卻不知為何越想越憤怒……
對,因為家庭本來就是我的。
而諸葛孔明只是見我開發了這麼一個潛力股,自己也想來分一匙罷了。
可惡……
不會讓他計劃得逞。
……
第二天一早踩著單車回校,感覺已經有點不如以前。
「周瑜,就只係一件小事……唔好放喺心。」我閉上雙眼跟自己說。
現在重要的是先要解決諸葛孔明這情敵。
「喂…」一把活潑卻無力的聲音。
我轉頭看去,是家庭,我正準備進入校門時她拉住我衣袖。
「唔…?」望住臉孔又白了點的她,我愣住了。
「無野吖……」她推我手臂,示意我繼續向前走。
家庭她則跟在我身後,我這才想起今天是十五度以下,根據學校規定要穿校褸,家庭她卻只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毛衣,她想要我擋住她身軀,不讓老師看到她沒帶風褸。
雖然眼前這個女生昨天才傷完我的心,現在看著這樣清瘦的她我卻不怎麼生得下氣……
「著住佢。」我脫下風褸給家庭。
「喂,一個缺點架。」
「著啦。」現在我就像照顧女朋友一樣,幫她穿上風褸。
男生呎吋的風褸穿在家庭身上感覺得有點鬆,但混到進學校就行。
進入學校後,我果然給眼銳的訓導主任發現,痛痛快快的記了個缺點。
我還因為站在門口記錄資料,而被冷風吹得打了幾個噴嚏。
「同學,做咩唔帶褸呀?」一名女訓導太閒沒事做,走來我身邊念念碎:「一定又唔記得啦?」
「我鐘意,唔俾?」我才不會答「忘記了」這種弱到爆的答覆。
那女訓導不屑的打量我一眼後,便離開而去。
當我記好一個缺點後,走到站在操場一臉不好意思的家庭身邊。
「唔好意思……」她打算把風褸脫下來。
瘦弱的她連脫件大風褸也好像很困難一樣。
「算喇,唔洗。」我說。
「你咪好凍……」
「咁你琴日凍唔凍…同諸葛孔明一齊喺操場食東風……」我不說出這件事,心中總好像有條刺。
家庭聽我說後臉上怔了一怔,而我還是繼續低著頭凝視著她的臉龐。
「仲一齊食蛋糕……」我繼續說。
「你呷醋……」家庭低下頭說。
「係啊,我係呷你醋啊!」我凝視住容貌看似聖潔的家庭。
家庭好像被我這句嚇到,想不到我會這麼說。
「咁對唔住囉……你唔好嬲啦?」家庭一下又一下無力地打我肩膀。
我也想不到家庭會這麼說,心裡頓時出現些少內疚,不知道生日的是我,怎弄得好像是她錯一樣。
「你應承我第二個願望……」我說。
「你講啊。」
「今日放學去視藝室等我。」
「去做咩啊?」
「幫你畫一副自畫像。」
「唔會俾老師罵咩?」
「你唔講,我唔講。」我伸出手指尾。
「係。」家庭展溫暖的笑意,手指尾跟我打勾勾起來。
跟家庭打個勾後,我便跟她分道揚鑣,又要回班房對著那個該死的諸葛孔明。
自己情敵每天就坐在自己身旁,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突然間,學校發出廣播:「請諸葛孔明同周瑜同學落嚟校長室。」
下去校長室?還要跟這傢伙……
「你兩個,快啲落去。」Miss Fan指著我跟他。
我跟諸葛孔明並肩下去校長室,可是雙方卻靜得沒有說一句話,只有情敵互相比較的那種感覺。
我們學校算是一所帶有半古典和半新穎味道的學校,牆身是淡橙色的開明顏色,有一種陽光明朗的感覺,而在內裡卻是充滿半古典味道的設計,例如一些音樂室、禪修室及通往校長室的一條小走廊。
半開朗半暗淡……就如性格時變的家庭一樣。
平時除了什麼大事,不然校長也不會露面,更不會叫人去他的校長室,所以他對於全校來說一直也是個充滿神秘感的人。
而且多數事務也交由兩位副校長及訓導處理,所以不知他這次叫我來所謂所事……?
我沒有多想,只盡快在這條充滿古董氣息的走廊走進校長室。
「噠噠──」我輕輕敲打門身。
諸葛孔明站在我背後,一臉不以為然的望著天花板,我站在校長室門外總好像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壓迫感,是錯覺嗎?
「入嚟。」是校長的聲音。
我記得他的聲音,因為在社棋比賽中,他曾對著我說話。
我打開古樸黑沉的厚門走進去,校長室大約如一個學室般的大小,內裡左掛放著一個又一個沉實的書櫃,上面放著了不少書籍。
而在右方則放著一些藝術品、畫作及一些類似文學研究的紙張,雖然凌亂卻藏不住讀書人古雅的氣質……就如家庭一樣。
「歡迎你哋。」校長是個一臉仁慈的男人。
「校長你好。」我微微躬身。
諸葛孔明就像吃了虎膽子一樣,看見校長還不敬禮,反而一直抬著頭四周橫視這裡的擺設。
「我叫你哋嚟……係關於先前嘅活動。」校長示意我們坐下。
「個嗰話聚集所有天才嘅學會活動…?」我問。
「無錯,因為喺眾人之中,唯獨得你兩個係唔參加,所以我想問下原因。」
「就我而言呢,我認為無必要成立一個學會去俾較資優嘅學生參與並且出席比賽為校增光,因為我認為每個人始終平等,如果咁做喱間學校就變咗奉行精英主義。」我這樣說應該沒問題吧?其實我不參加也是一個原因……浪費我的時間。
「明白,」校長轉為望向諸葛孔明:「咁你呢?」
「赲,哂時間。」諸公孔明只用四個字解釋。
「其實我睇過兩位學校讀書嘅成績……」校長說。
「無錯,無錯……我哋只不過係讀D班嘅廢物,無咩特別。」諸葛孔明搶先說話。
「首先周瑜同學,我聽學校一位老師對你嘅評價……」校長站起來,開始邊走邊說:「你中三個一年,因為唔記得做暑假要交嘅史課論文,所以俾老師罸留堂。」
嘖,我還記得那次的留堂經歷。
校長繼續說下去:「但係你留堂嘅時候只係用咗一粒鐘,就將要用成個暑假做嘅論文做完……十分入面你仲拎到九分。」
那篇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論文其實很容易,那次我只急著回家才不斷的專注在那篇論文上。
但現在給校長這麼讚一讚……
的確好像很威風似的。
「到諸葛孔明同學,雖然你轉校入嚟時候嘅成績係拎一百分,但係入到嚟之後無論每次小測、大測、突擊測驗、真‧突然測驗定還是考試都會啱啱好拎到五十分喱個嘅合格分數。」
「我係咪好廢?」諸葛孔明淡淡一笑:「每次都只係僅僅合格。」
「你就係勁在……每次都可以僅僅合格。」校長說中了重點。
「可唔可以講吓原因?」校長微笑問。
「巧合。」他答。
「喱個世界巧合嘅機率到底係幾多?」校長問。
「好低。」我開始猜說著這位情敵的內心想法:「諸葛孔明為咗入轉到嚟喱間中學,入學試當然會考一百分令到自己一百分之一百入到喱間中學……但係入到喱之後就會因為測驗太麻煩,所以每次做測驗卷做到啱啱好合格,就會伏係張檯訓覺,我講得啱唔啱?」這傢伙每次做小測卷做到一半便會睡覺。
「佢已經代我答咗。」諸葛孔明望著校長說。
看來我的確很有做犯罪心理學家的天份?
「咁你做咩要特登轉嚟我哋學校?」校長又仁慈一問。
「因為我哋學校小食部嘅燒賣特別好食。」我淺笑說。
「佢又代我答咗。」諸葛孔明說。
「你哋真合拍。」
「一點都唔合拍。」我立即說。
「咁點解你哋會合拍到同一時間鐘意我嗰……」校長想說,卻又止言。
校長搭住我們兩人肩膊:「如果你哋兩個一齊入咗喱個學會,真係如虎添翼。」
一山不能藏二虎。
「既然校長都特登叫我落嚟請我加入學會,我仲有拒絕餘地?」諸葛孔明說。
「咁你呢…?周瑜同學。」校長望向我。
諸葛孔明望向我淡淡一笑,就像看不起我一樣。
「我加入。」就看誰怕誰,不要以為自己了不起……家庭始終也是我的。
「好,哈哈,歡迎兩位。」校長高興的站在我們面前,向我們點一點頭:「喱個充滿天才嘅學會會喺每個星期五嘅下午五點舉行到晚上八點,到時記得出席。」
正當我打算轉身離開時,孔明卻說出一句令人費解的說話。
「校長。」孔明凝視住山上。
「係?」校長友善地答。
「請問你窗後對住嘅係咩山?」
「魔鬼山。」
諸葛孔明點頭,然後轉身開門離開。
「孔明,點解咁問?」校長問。
「因為喺座山,」孔明抬一抬眼睛,淺淡一笑:「我好似見到有隻識飛嘅豬。」
這說話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
「哈哈,天才果然獨具眼光。」我聽不出校長這句說話是真心讚美還是諷刺。
「我哋返去上堂先。」我向校長說。
校長欣然點頭,我離開時便關上這道古老的大門,告別這間一直對外人都感神秘校長室。
「周瑜,你頭先見到我所講嘅野?」諸葛孔明在又長又黑沉的走廊上問。
「見唔到。」我冷淡地答。
放學的時候。
視藝室。
家庭腳步一下一下的走進來,就如小偷走進來一樣。
他悄悄的想走到我背後,整蠱正在整理畫具的我……但我已經從玻璃窗的反射上清晰的看得清。
她想偷偷戳我的臉頰時,我把她指著的手按住在臉上。
「好冰冷嘅手。」我淺笑說。
「哦……你一早知道我喺到嘅!」家庭可疑的看著玻璃窗,說:「喺玻璃窗見到我?」
「唔係。」
「咁係咩?」
「感受得到你嘅心。」我說出這種肉麻的話,竟然還能繼續若無其事的整理畫具。
「我先唔會信你……」家庭撅一撅嘴。
我站起來雙手搭住她雙肩,把她引導到去一張椅子上坐下,
「準備好未?」
「下!咁快?我啱啱嚟渣喎…」家庭臉上有點呆然。
「係唔係要俾啲時間俾你整造下麻煩先,呆妹。」我笑著問。
「好凍吖…」家庭望一望窗外的天空。
家庭這呆妹穿了我的風褸怎還會覺得冷,但她之後做了個握住杯子喝東西的手勢,我便知道她想要什麼了。
寒冷的天氣最好就是喝熱巧克力了,我教她的。
只有這幾個月的最寒冷日子,天空才總會是藍色的。其餘的日子天空太多都是被白雲所蓋住,所以我很喜歡現在這個季子。
「我落去買啲野飲俾你。」說罷,我跑到小食部下面去。
「阿姨一包朱奶,仲有……」我把身子微微伸入小食部內部,低聲說:「有冇咖啡賣?」
「嘻嘻,同學,咖啡非賣品嚟嫁喎,得老師同我哋啲阿姨飲得嫁喎。」小食部那個阿姨一跟他說話,他總會對我笑得見牙不見眼。
「唔該。」我向他貶眼微笑。
「見你靚靚仔仔先偷偷賣俾你渣。」阿姨拿了一包即溶咖啡粉出來。
我笑而不語,付了錢後便到微波爐把熱巧克力奶叮熱,然後再到熱水機把我的即溶咖啡粉沖好。
普通人看到只會以為是熱巧克力奶,我光明正大走上去樓層也沒問題,呵。
回到視藝室後,我卻看不到家庭的身影。
我有點愕然的拿著兩個飲料站住在門外。
「哈哈……嚇親呢?」家庭雙手放在背後,從視藝室的一個暗角位一步一步走出來。
她的出現令原本盡是愕然心情的我,一下子消散而去。
整蠱我……
好,就讓我整蠱回你!
我收起熱巧克力奶到背後,然後把即溶熱咖啡放在桌上。
家庭臉上變得喜悅過來,雙手捧起熱咖啡,把臉輕輕貼在杯子上:「好暖…」
當家庭喝下一口後,臉上的喜悅盡變成苦澀,此時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的我也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喂吔!又整蠱我!」家庭放下熱咖啡,跑過來追打我手臂和背部。
一直被她打到去視藝室牆身,我才拿出一直放在背後的熱巧克力奶出來:「我無話嗰杯野係熱朱古力奶喎?係你即刻拎起杯野嚟飲渣嘛?」
家庭不屑的望住我,然後搶走我手上的熱巧克力奶,又再打我手臂一拳:「總之你整蠱我!」
「你一入嚟都整蠱我,呆妹。」我輕輕敲一敲她的額頭。
「咩吖……女仔整蠱男仔,好正常姐!」家庭把頭抬高,像這是道理一樣。
「你知唔知?」我雙手捏住她兩邊滑嫩的臉蛋,微笑說:「你原本唔整蠱我,我都唔打算整你,呆妹。」
家庭只呆呆的凝視住我,並不作出反抗。
「你蝦女仔。」家庭她也舉高雙手,捏住我兩邊臉頰。
我們兩個便這麼捏住對方的臉頰一陣子,直到大家忍不住笑出來後方才停止。
「開始工作,已經差唔多五點。」我望一望掛在視藝室黑板上的時鐘。
家庭把熱巧克力奶打開,喝了一小口:「嗰杯咖啡嚟?」
「係。」我坐下來,享受自己的熱咖啡。
但在這麼寒冷的天氣,我看咖啡很快就會變冷。
「聰明啦,一早知道我唔鐘意飲咖啡!」
因為家庭上次來我家中的時候喝了一口後臉上變苦過苦瓜,所以我才知道她不喜歡咖啡。
「仲知道你好鐘意聽咩…野……《狂牛五十八》?」我說。
「五十七吖!」
「嘿,都差唔多姐?」
「再咁樣一路飲野一路傾落去,我睇天黑都未畫到我副自畫像啦。」
「你都知遲嫁咩……」我裝作不屑的盯了家庭一眼。
「咁開始啦。」家庭走到我放在視藝室中央的椅子坐下。
我放下咖啡,開始手執畫筆……把家庭在畫中描繪出來。
每次我執筆的時候都會代入其思想,專注地把她畫出來。
「4號筆……紙巾。」
「BR0.8號筆…滑嫩質感……柔悠線條……」
「小鹿眼……薄嘴唇…精緻嘅五觀。」我一邊畫著一邊對著畫板微笑。
「你到底做乜鬼吖?」家庭有點不解的側著頭喝著熱巧克力奶:「一直喺到自言自語。」
我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叫她不要說話,因為怕會驚動到自己的思緒。
「同修女差唔多嘅神聖氣質……了無生氣但係柔鬆嘅中長馬尾髮…兩肩清瘦嘅骨架……」
「周瑜,點解你可以兩隻手都同時拎住枝筆畫我嘅?」
我沒回答她,繼續專注在畫紙上。
「喂……周瑜,視藝室嘅老師喺對面走廊吖!」家庭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