砵蘭街的薯仔沙律2: 29.
~隔天，我們在朗豪坊一間西餐廳見面。
「有洪漢華的消息？」他點了杯咖啡後問我。
「無，其實自從快餐店開張之後，我都無見過他，甚至不知道他已經無做警察。」
「這樣……」他似乎帶點懷疑。「你知道有認識他的人嗎？例如你知道他有甚麼線人……或者在大陸住的親戚之類？」
侍應將我點的漢堡和橙汁放低後，我說：「我想你可能攪錯了一點，我除了跟阿洪是鄰居之外，我們沒有甚麼來往，他平時跟甚麼人一起我都不知道，我不是跟他太熟的。」
「是這樣嗎？」他笑笑，但表情很怪，我不喜歡。「但當年你大佬徐天朗在機場被警察以販毒罪名拘捕時，他是帶隊沙展，雖然後來販毒罪打甩了，但亦間接令他下半世都要在赤柱過……你說你們真的沒有來往過？」
坦白講，我被他這句說話嚇倒了！那一刻甚至不懂應該說甚麼，我完全沒料到ICAC竟然查到十年前這件事。雖然朗哥現在還在坐監，但我絕對不想有人將我與朗哥坐監的事聯想一起。
「他是警察……」我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漢堡牛肉，肉汁從我嘴角溢出。「他去拉人也很正常吧！你這意思，是我叫他去拉自己大佬？你以為我是無間道？還是警務處長？」我拿起一張紙巾抹嘴。
「郭生不要誤會，我不是要懷疑你甚麼……」侍應將咖啡放到他面前。
「這些資料都是同事找出來的……沒特別意思，只是……想你重溫一下，你們之間會不會一些共同朋友，可以給我一些資料。」
「我可以講的都講了，你可以給我講一些我不知道的嗎？」
「你想知甚麼？」他表情變得謹慎，果然是調查員，一問他東西就立即敏感起來。
「阿洪究竟犯了甚麼事？貪污？」
「這個……」他啜飲了一口咖啡。「暫時我不能說太多，我們正調查一宗案件，涉及到他，希望找他問一些事情，我可以講的，就是這些。」
「涉及黑社會？」
他敏感地察覺出一些事情。「你知道他跟黑社會有聯絡？」
「一個警察認識一些古惑仔也不出奇？」我故意引起他興趣。
「我諗……」他突然預備離開。「如果你有他消息的話，再聯絡我吧！這杯咖啡我付單。」他放低一張二十元。「再見郭生。」
「老廉果然特別小心！」我望着枱面上那張摺得很整齊的二十元紙幣，獨自嘀咕着。
回去快餐店時，見到有兩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保溫箱前面，保溫箱後面的夏晨一見到我出現便對他們露出一副不悅的面色。
夏晨很快又低頭冲咖啡，雖然那表情一閃即逝，但就是給我留意到了。那兩個男人也轉過身離開快餐店，他們手上並沒有買走甚麼。
「來找麻煩的？」我直接就問夏晨，近來舖頭多事，我不想上次那個地產仔又來騷擾我的職員。
「不……不是，是朋友。」她的表情已經說明她在說謊，但既然都走了，我也不想追究。
我叫裝修師父替我在後門安裝一道新的鐵閘，也在後巷加了閉路電視、射燈等，因為我相信那個人一定會再來的，我不想舖頭內任何一個人遭遇到我上次的事。
「風哥，你的傷口怎樣？」夏晨將一杯咖啡胖交給送外賣的然後問我。
我將頸側過一邊，讓她看到那塊膠布。「皮外傷，會好的，上次好彩有妳！」
「也只是剛巧碰到。」
「妳出入也要小心點。」
「嗯……風哥，我可以請半天假嗎？」她從沒有這種要求。
「現在？妳有事？」
「我有點事想辦！」
「沒問題，那先走吧！」
她解下圍裙便匆匆離開，我覺得她滿懷心事。
「夏晨！」我在門外叫住她。「有要我幫手的嗎？」
「沒有…..沒有。」她搖搖頭又走了。
那晚，火輪和我去了尖沙咀吃韓國燒烤，他問過一些古惑仔，有人聽過阿洪的事。
「他賭外圍波輸了幾十萬，一街外圍佬都是他的債主。」火輸開了一支啤酒後說。
「ICAC呢？為甚麼要找他？」
「廟街『好骨氣桑拿』，有無聽過？」
「有，佐敦街口那一間？」
「嗯，之前上過報紙，有無印象？」
大約年半前，一次警察掃黃行動，在這間『好骨氣』裡面找到幾個持雙程證的女孩，警察以違反居留條件及賣淫將她們拘捕了。
這本來很小事，通常幾個女的都會被遣返，桑拿浴室會罰錢、停牌一段時間，找另一個負責人掛名再開又可以做生意。
但今次有些麻煩，聽講這間桑拿一向有給警察方面「着數」，以往有甚麼行動都可以順利無事，只是拉幾個未成年少女交差就算。但今次卻拉人封艇，後面的大老闆覺得錢無了事小、面無了事大，一定要計清楚條數。
就在上庭當日，桑拿找人在警察證人房那裡裝了偷聽器，錄了幾個警察證人「夾口供」，於是乎所有證據變成不合法，桑拿方面無需停牌，又可以繼續做生意。
之於那個「黑警」是誰？幾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阿洪！」我說。
火輪點點頭，夾了一塊牛扒落鐵板上，立即「滋滋」作響。
原來阿洪一直有收『好骨氣』黑錢，每次他知道有大行動，都會事先通風報訊。ICAC收到舉報，已經暗中調查了一段時間，並且開始懷疑阿洪，就只差最重要的收錢證據。
而就在這個時間，阿洪被革職了。
「表面上是高層查到他欠債嚴重，但實際上是他自己有心讓老細知道的。」火輪說。
就在阿洪被革職後，『好骨氣』被查牌，後來又有警察被錄音的事。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嘗試重組一下整件事：阿洪一直有收黑錢，這點連ICAC都知道了，阿洪有心離職，結果桑拿被人查牌拉人，但又有「無間道」錄警察「夾口供」……
整件事來來去去，好像欠了點甚麼？像拼圖上缺了一塊……
欠缺了……
突然，我想到了！
「還有……」我望向火輪吐出！
「無錯，你想到了。」他向一位侍應說：「唔該來多碟泡菜！」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