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楠與母親去了荃灣拜太歲,母親說上次去黃大仙求籤「論論盡盡」,所以才有這麼多事,於是改去荃灣求轉轉運。
父親想入馬場睇跑馬,我沒事做也想發下新年財,便與他一齊去,家姐跟我們吃過早飯後,她帶天心、阿風、家輝及火輪一家三口去迪士尼,各有各節目。
我其實很少與父親兩個人單獨相處,以前小時候,他三句唔埋就郁手郁腳,我見到他就怕,長大後回家吃飯又有母親、家輝,結婚後有若楠、阿風,我們旁邊總有第三者說說話,所以只有我們兩個時,我反而不知道應該跟他說甚麼。
「嘩!今日咁多人!」父親見到地鐵站人山人海,連入閘都要排隊。「大陸放監呀今日!」他的說話被身邊一個自由行遊客聽到,眼神厲了我父親一眼。
「望咩呀?」父親一向脾氣大,一句話回敬他去。
「你不要侮辱人!」那大叔用普通話招駕。
「咩呀!」
「你說甚麼?」
我看不過去,不想新年就要跟人嘈。「好啦….. 好啦……走啦….. 走啦……」,我把父親拉到開,地鐵站人多,不消一會那個內地人已經走得很遠。
「難怪人說大年初三是『赤口』,真是會容易鬧交的!」我和他逼進地鐵後,我對他說。




「所以才會多人睇跑馬,鬧隻馬好過鬧人嘛!」
這就是我們當日的對話,內容也跟鬧交有關。

快活谷馬場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找到兩個露天座位,但父親都是離開座位的時間居多,我喜歡電話投注,免得去排隊,但他說來到馬場當然去買「地膽飛」,說這樣才「老利」,所以大部份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在睇跑馬。
「你老母呀!抽多兩鞭呀嘛!」他突然在我身邊大喝,我才知道他投注完回來。
「你買四拖六、九?」我問。
「嗯,中Win輸Place!」
「都好呀!」這時我才發現他手中拿着一袋東西。「甚麼來的。」
「哦……」他坐下來,從袋內抽出幾件T恤。「剛才行過紀念品部見到幾靚……你、若楠、風仔,一人一件。」
我見到還有另外幾件,應該是給母親、家姐、弟弟和天心的。我抽出一件張開,汗衫中間有一隻奔騰中的馬匹圖案,很有氣勢的樣子。




我已經忘記父親上一次送我禮物是何時的事,我會珍而重之。
「多謝!」我放回紙袋內。
「你個病現在怎樣?」他望望我,又望向馬圈。
「應該不會變癡線佬吧!心理醫生說會慢慢好的。」
「你同老婆幾時生多個呀?阿風都大啦,一個好悶嘅,將來大個仔,好多事想找個兄弟姊妹相量又無!」
「會嘅……」我跟他一樣望着前方的馬圈,遠處是一座座的高樓大廈,一隻大麻鷹展開雙翼盤旋。「找到樓搬才算吧!」
「出面很貴租。」
「我知。」
「我現在做的那個村屋地盤,一個二樓單位都要賣三百幾萬!痴Q七線!屯門村屋都要這個價,都是那些大陸人買貴香港的樓!」
「無法啦!時代變,香港人住大陸樓,大陸人住香港樓。」




「再不是就申請公屋啦!我有個工友的仔,大學生,一畢業就申請公屋,等了幾年就派了間天水圍的給他。」
「我會同若楠相量的。」
下一場就快開跑,電算板「拍拍」作響。
「這一場你買甚麼?」他望著前方的賠率電算板問我。
「五號吧!」我說。
「五號?」他望望報紙。「『老少平安』?好咩?」
「個名好咪得囉!」
「哼……」他收起報紙,說:「那有人買馬靠個名的!」然後就去投注了。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買那一場的五號「老少平安」,但那隻馬後來果然跑得無影無蹤。他沒有鬧我,我也沒有對他說,那一天我根本沒有投注!
但我覺得很開心,很享受,因為我跟父親談了很多話,這是多少錢也買不到的。

假期過後,我在快餐店找到那個ICAC職員的咭片,撥了上面的電話。
「喂!」
「喂!是任志偉先生嗎?」我問。
「我係。」




「我是『風火輪快餐店』的郭家銘。」
「哦……」他像想了一遍,然後想起了。「係,有事找我?」
「可以跟你談一談嗎?關於阿洪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