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你為甚麼要回來找我...: 9
這天放學後回到家裡,換掉校服後才想起母親吩咐我買瓶醬油。
在超級市場裡找到了,正想去付款的時候遇到了張卓蓉。
「陳子良?」她托一下眼鏡:「又會咁啱既?」
「買豉油。」
「我買定啲野聽朝整三文治。」
「旅行既時候食?」我撿起她手推車中的一袋麵包。
「係呀。」
「咁點得架?」
「呃……」
「唔好食呢啲喇,聽日一齊燒野食啦。」
「吓,乜我可以咩?」
「佢地有無話唔得先?」
「咁又無。」
「咪係囉,你地同班同學黎架嘛,無理由唔比你一齊燒野食架。」
我雙手按住手推車的柄,將車推回擺放麵包的地方。
「好多謝你。」
「傻啦。」
旅遊巴在目的地放下了我們,然後張晞易和陳本輝跟我們一起拍了些團體照。
「好啦,鐘意去沙灘既就去沙灘,去燒野食既就去燒野食啦,」張晞易拍拍手:「不過記得夠鐘返黎集合。」
「一陣有爐打比我地。」
「得啦。」
人群四散而去。
羅船長右手拿著燒烤叉,左手拿著一袋炭,領在前頭。
「咦?乜張卓蓉你都燒野食既咩?」周子若見張卓蓉隨著我們一行人。
張卓蓉望著我。
「欸,做乜唔比佢一齊燒啫,橫掂啲錢都係入班會數架啦,佢又唔係無交班會費。」
「咁……我又唔係話唔比佢燒既意思,只係我以為佢會自己整三文治食啫。」
張卓蓉愣頭一笑。
「兩個爐夠啦係咪呀?」蔡晨敏數著我們的人數:「加埋未到既人……夠晒啦。」
「好,透爐!」
羅船長從膠袋中取出一雙勞工手套,將其中一隻分給一個男生,然後各自起爐。眼見羅船長雙手扯開炭袋,從裡面摸出一塊炭,在爐邊敲敲鑿鑿。他把打碎的炭塊堆砌起,將一顆炭精擺進炭堆中。
「火呢?」
「呢度有。」
他接過別人遞給他的火機,嘗試點燃炭精,成功了。
「攞份報紙黎。」
他揮動右手煽了煽,沒想到火種竟然熄滅了。
「掂唔掂架羅銘浩?」周子若問。
「掂,信我,一定掂。」
「睇落唔多似喎。」張卓蓉笑了笑。
「頂,連矮妹你都踩埋一份。」單腳踩在爐邊的羅船長用右邊的衣袖擦擦嘴唇的汗。
「不如等我試下。」我站起來。
「好,你咁叻你黎。」羅船長脫下手套。
「仲有無多粒炭精?」
「有。」
我戴起手套,將剛剛羅船長擺的炭堆重新疊起,在炭塊之間留一點空間,用火機點燃炭精,然後小心翼翼起放進去。
「慢慢等。」
那一點火光漫延到一塊炭上,逐漸燃燒起整個炭堆。
「好勁呀。」周子若拍手歡呼。
「好勁咩?」羅船長聳聳肩。
「好彩啫……」我說。
「喂陳子良,啱晒喇,快啲過黎救埋呢邊個爐丫。」一個女生拉著我:「我地又係透極都透唔著。」
我順利地起了另外一個爐。
「喂,魚蛋同墨丸啱唔啱?肯定啱啦,幫你拮左。」周子若遞給我燒烤叉。
我除了牛肉丸不太喜歡吃以外,其他的還可以。
「喂,張卓蓉。」我坐到張卓蓉的身旁。
「唔?」
「你睇,而家咁咪幾好。」
「哈哈。」
「至少好過你自己一個食三文治丫係咪先?」
「你又啱既。」
她小口小口地咬著魚蛋,露出一副滿足的樣子。
「喂,五愛班果個侯爵問我地打唔打排球喎。」
「侯紹龍?佢地係想一齊玩定比賽先?」周子若問。
「搵得我地就緊係想比賽啦。」
「佢地係邊?」
「沙灘果邊呀。」
「我地汁埋啲野一齊過去啦。」
大家都差不多吃飽了,我們稍為收拾一下後一起走到海灘。
「到喇?」一個古銅膚色的俊朗青年走過來:「你就係五信班入面打排球最勁果個周子若?」
「係。」
「我係侯紹龍,好高興認識你。」他伸出手,揚起淡眉,展現出充滿自信的笑容。
「認識?唔好係度認親認戚好喎。」羅船長擋在周子若身前:「侯爵吓嘛?連我地既肥───周子若都唔識你真係好打極有限。」
周子若盤起雙手:「我係黎呢度打波既啫。」
「好,打波打波。」侯紹龍說:「不過講明先,如果你地五信班輸左既話,周子若要陪我睇戲。」
甚麼?
「唔係掛侯爵爺,你憑咩同我地既周小姐去睇戲呀?」羅船長將頭傾向前。
「就憑我侯紹龍!」他用姆指點點自己的胸口。
「白痴,走喇我地,」羅船長轉身張開雙臂,按著我和周子若的肩:「唔好同啲咁既人講野。」
「點呀?唔敢呀?」侯紹龍笑了笑。
「打咪打。」周子若吐出這一句。
「吓,你講咩話?」羅船長怔住。
「我話,打咪打。」周子若說:「不過我要陳子良同我一齊打。」
「吓?萬一輸左點算?」我的嘴合不攏了。
「一定唔會輸。」周子若說。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有周子若在,不用怕。
「咁預埋我果份。」羅船長摺起短袖。
「三個?」侯紹龍問。
「四個,」周子若拉著蔡晨敏的手:「加埋啊敏。」
「好啦,」一個男生拿著一個劃著黑色條紋的綠色球走出來:「就係呢度開始啦。」
「打幾多分?」羅船長問。
「五分啦好嘛?」
「好。」
我們兩邊的人各自站好位置。
「咪住,如果你輸左,」周子若笑著說:「我要你沿住沙灘兔仔跳。」
「好,一言為定。」
在這種時候仍然可以保持笑容,周子若可不簡單。
「喂,陳子良,你企我呢個位。」
周子若是害怕我應付不了落在後方的球嗎?
好吧。
比賽一開始,由我們先發球。
周子若把球拋到半空,手掌一拍,球直飛向對方四人。
侯紹龍上前跳起,一下子將球殺下來。
奈何我沒法接住這一球,失了一分。
「唔緊要,定啲黎。」周子若上前用手按住我的肩膀。
羅船長把球撿起來,然後拋向對面。
「唔該晒。」剛剛殺球的侯紹龍向我們展現出自信的微笑。
他手一拍,球飛到這邊來,背後的蔡晨敏把球輕輕往上一推,周子若跳起一個扣殺。
扳成平手。
這樣爭持的戰局一直維持至三比三的比數,要是哪一方再得兩分,就會贏了。
「啊!」
踏前兩步接球的周子若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她在向前倒下的前一刻把球推到半空中,我見這球勁道不足,順勢一打,將球拍到對面的地上。
「做咩事呀?」羅船長走到周子若身邊。
臉貼著地的周子若轉過來躺在沙地上。
「無,地下有玻璃啫。」
周子若的腳底滲著血……
「沙入面有玻璃?」
羅船長跪在她的腳邊,雙手不住地往沙裡挖。
「頂!」羅船長從沙中摸出一塊玻璃碎片:「人渣黎!」
他氣憤地往旁邊一擲。
「我拎去垃圾桶掉左佢先。」蔡晨敏撿起碎片。
「有無事啊?」侯紹龍他們走過來。
「無,我打唔到落去架喇……」周子若勉強地站起來。
「因住你個傷口呀肥婆若。」羅船長扶住她的肩膀。
「咁……咁今日就算數啦,就當我地分唔出勝負。」侯紹龍說。
「唔得,仲差一分咋。」周子若鼓起臉頰:「我一定要睇你兔仔跳。」
「萬一我地連追三分,輸既會變成係你地。」
侯紹龍講得一點也沒錯。
「啊草,頂一頂丫唔該。」周子若一拐一拐地走到人群中。
「咁,好。」啊草把散髮散後一撥,慢慢走出來。
「……係你話要打架咋。」侯紹龍攤開雙手搖搖頭。
只差最後一分。
啊草的發球沒有構成威脅,對方輕鬆地將球送回來。
我本想將球推回對面,怎料球的落點跟我所預料的有偏差,球竟往後飛。
「後面有我。」蔡晨敏將球托起,羅船長一下騰空扣殺!
球被碰在對方一個反應不及的男孩手臂上,一個半蹲著身的女孩搶到他身邊,一手將球撈起。這回是敵方殺球的好機會,侯紹龍再次展現笑容,下一秒目露兇光,狠狠地拍下去。
球的落點在羅船長的背後,此時蔡晨敏衝上前恐怕也趕不及了。誰想到羅船長一個箭步踏前後一個屁股坐下來,鏟在沙地上,在球著地前一刻,腳掌一踢,球飛到空中。
「頂得住。」
「啊草。」蔡晨敏將球捧起。
「啪!」球應聲落在沙地上。
周圍響起一陣掌聲和歡呼。
「打得好。」羅船長舉起姆指。
啊草笑著用手擦擦後腦勺的頭髮。
「喂肥婆若你點啊?」羅船長走到周子若的身旁。
「未死得,咪好地地咁企左係度囉。」
「行唔行到?」
「緊係行……呃,行唔到咪單腳跳囉。」
「喊出黎,彈彈彈咁點得架?」
「唔得咪───」
話未說完,她一個踉蹌向前倒。
「唔……」半跪著的她搖搖頭。
「唉,你睇你丫。」
「哼,唔洗你扶。」
「唉算,算,算喇唉。」羅船長縮開手。
「喂,」我上前扶起她:「啱啱咁唔小心呀。」
「丫仲好講。」
「又關我事?」
「咁又……唉。」
看著周子若由生氣轉變成洩氣的樣子,我不禁笑起來。
「仲笑。」
「行啦,」我將她的手搭到我的肩上:「去邊?」
「喂侯紹龍,快啲跳啦。」
她沒有把手縮開。
「得,願賭服輸。」侯紹龍蹲下身,雙手放在背後:「我一定會跳到果度既盡頭。」
「侯爵,我地陪你。」他身後的幾個男生也蹲下來隨著他跳。
他們吸引了不少人圍觀,甚至有人用手機將這個畫面拍下。
「喂我地去海邊影相囉。」蔡晨敏走過來。
「好呀。」
我們幾個人一起步行到海邊。
「喂,周子若。」
「唔?」
「你無諗過會輸既咩?」
「有呀,」她望著我:「不過有你係度,就唔會輸。」
扛著她手臂的我差一點整個人趴在沙上。
「咦果個咪啊鹿?」蔡晨敏指向不遠處:「啊鹿!」
鹿仔望過來:「喂。」
「過一過黎丫,幫我地揸機。」
鹿仔過來接過照相機,替啊草、蔡晨敏、周子若和我拍了不少相片。
「我要同陳子良影張。」周子若向鏡頭伸出食指和中指。
「哦。」
鹿仔走近我們,伸手把照相機遞給周子若。
「我係話你幫我同佢兩個影張相呀。」周子若噗嗤的笑起來。
「哦……」鹿仔向後退兩步。
「哎呀,唔好意思。」他不小心踩到別人的腳。
「一、二……」鹿仔的眼從鏡頭移開:「你兩個真係好襯。」
怔住的我答不出半句話。
「影你就影啦。」周子若將她的手放在我的頭上。
鹿仔按下快門:「得喇。」
我看看左邊的周子若,她的甜笑,嫣紅的臉蛋,迷人的大眼睛,盡都攝在剛剛那一下快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