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wants小說徵文比賽①「電影小說篇」參賽作品集: 季軍作品：作品名稱：不止血，作者：Black-smile
短篇小說。
一場交錯的殺戮；
一段不忍翻看的回憶。
一夜暴雨，血流不止。
後記:
Coolblue說有個比賽，我就硬著頭皮拿舊作出來獻醜了，大家多多指教呀！
一
華燈初上的夏夜，兩邊路旁都是匆忙的步伐，彷彿意圖追上汽車的速度。
而在城市的角落，華麗的背後，坐落了一所陳舊卻大掛霓虹的酒吧，就像大堆鑽戒寶石，套在一個垂暮的老女人身上。
酒吧的位置很偏僻，以致被這個城市漸漸遺忘；就像酒吧內載歌載舞的人，從不知道後巷飛滿了蒼蠅。
「啊，蒼蠅。」
東方題從口袋翻出一張皺紙，瞥了眼又捏一團放回去。然後從凌亂的西裝中掏出手提電話。
「喂，我想找『蒼蠅』。」
「我是。」話筒另一邊傳來沙啞的聲線。
「是東方題。這年頭，很少人買兇喔？要殺的都是這種小玩意？」
「東方先生，金融海嘯，有單子啃算走運了。況且現在的教育水平逐漸提高……」
「真道德。」東方題不屑地吐了口煙。
「就這麼吧，小心被截聽呀，東方先生。好運。」
「哎，經紀人先生……」話未落地，「蒼蠅」已掛了線。
「爛透的單子。」
東方題的襯衫露出了幾個白角，公事包沒有合好，眼鏡歪到一邊去，他扮演著一個落寞的文職，步入酒吧。
角落一客桌子坐了一個約莫二十年紀的少女，留了一把烏亮的長髮，衣著並不光鮮，托著腮子正在沉思。東方題隨便地走著，不經意坐到了她跟前。
東方題隨手拿起起她的啤酒，一飲而盡。
「你好。」他道。
她把目光投向東方題，漫不經心地道：「我好像不認識你。」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少女似乎根本打不起興趣，敷衍道：「喔。」
「既然同坐一桌，找些東西來談談吧。」東方題點了兩支啤酒。
「我心情不好，不想談，請原諒。」
「有何心事，不妨直說。」
少女有點遲疑，乾脆拿起酒瓶喝了一半，道：「我在這裏賣唱。」
東方題作了個發亮的目光，似乎對這座酒吧還存在這種單純而原始的藝術，感到驚訝。
她似乎醉了，輕輕道：「我根本不希望在此賣唱，罷了，你不會明白。」
「其實，我賣唱是為了，」她頓了一頓，「幫補家計，但每次賣唱完後，喝醉的男人總會過來投以那種異樣的目光。每次我就跑到女廁哭起來。」
她又喝了一口，臉上卻沒有表情，像說的不是自己的遭遇。
「難道沒有其他出路？」
「嗯，我打算做模特兒，你認為可行嗎？」她將醺醉的瞳孔抬望，嚮往地道：「我就是喜歡在天橋上走，做模特兒。」
東方題把弄著手中的酒杯，喃喃道：「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就像殺一個自己不想殺的人，」他望了她一眼，見她沒有反應，續道：「最終只有罪惡感卻無滿足感。模特兒，也許不錯。」
少女沒有再說話，也許是酒精作用，她已倚在椅背上睡了。
東方題伸了個懶腰，從口袋掏出那團皺紙，翻開細細看著。
「有趣……」他欣賞著少女熟睡的臉龐，像一件藝術品，「可惜要死。」
約莫半小時後，少女從睡夢中醒過來。
她醒來的時候，卻沒有一般人那種像昏迷後短暫失憶的狀態，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就像從來沒有醉過睡過一樣。
這個東方題當然留意得到。
少女喝罷樽內的剩酒，道：「都十二點了，你的女朋友都在等你呀，不要讓她擔心。」
「你怎麼知道我有女朋友？」
「一表人才，尖尖的鼻子，瘦長的臉頰，烏黑的頭髮，一身的西裝，不正是女孩子追求的對象嗎？」
「那麼你就錯了。」
「喔，」少女拉起手袋，站起整了整衣衫，便向出口走去：「不談了，我要走了，從明天起，我不會再在此酒吧！拜！」
對於這少女離開的突然，和她最後的決定，東方題並沒表露甚麼，只是問了句：「為甚麼？」
少女回頭，笑道：「因為，我剛剛做了一場夢。」
「夢……」東方題自語，「幽柔兒……好溫婉的名字。」
她叫幽柔兒。
※※※
半杯水殺手組織。
當你面前有半杯水，你會嘆息抑或慶幸？
據說，抱著「我還有半杯水」的心態，便能得到快樂。
就像傳說一樣。
所以傳說中的半杯水殺手組織，也是因此而命名的。因為殺手在殺人的時候，必須保持心境愉快。
「我還有半杯水」這句話，就好像殺手在想到「我還有半顆子彈」、「你還有半條人命」之類的話時，格言激勵了邪惡的膨脹。
許閒事今天已摔破了第八個杯子，同時因過於專注而第八次將腳趾撞到檀木桌腳上去。
他沒有杯，也沒有水，卻有許多閑事。
許閑事，和他的外號一樣，他很喜歡管閑事，這可以說是他的職業本能。
許閑事是「半杯水」殺手組織內的情報商，他曾在一天內給出一十八份詳細的情報，每份過百頁紙。
所以很多殺手都會找他幫忙。
當然收費也很貴。
許閑事披著一件黑啡皮夾，衣領敞開了一片，髮型不知是凌亂或浮誇，本來形象可以很冷酷的他，卻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粗框大眼鏡，粉藍色的。
確實很不相稱，還有他那孩子氣的笑容。
「很久沒見呀，東方題！」
「媽的，你有沒有清茶，解酒那種。」東方題躺在許閑事家的沙發上，一手扯開領帶。
許閑事連忙道：「有，有……」
東方題看著他進入廚房，接著傳來一串聲音，約莫十五分鐘後，許閑事才興沖沖地捧著一碗冒煙的東西出來。
「哎，這是甚麼？」東方題疑惑地看著那碗「東西」。
「嘻嘻，題兄，這是我親手煮的解酒茶，成份有榿木精華、甘草、葫蘆、山灰、蜜糖，可以迅速解除醉意、消除體內酒精所引起之頭痛、嘔吐、反胃、失眠、肝硬化、心臟病……」
東方題作了個手勢，示意他不用說下去，因為他知道許閑事可以就這碗東西，寫出一篇萬字論文出來。
「謝謝啦，」東方題一口喝乾，「倒不太苦。」
許閑事笑了起來，就像一個小孩收到禮物一樣。
「哎，閑事，有沒有夕的消息？」
「沒有。」
「……」
「你找她找了整整四年。」許閑事嘆了口氣。
東方題默然，從沙發上站起，抓起橫在椅背的外套，準備跟許閑事道別。
「朋友，近來在研究甚麼？」東方題結著鞋帶。
「嗯……達文西，最後的晚餐……」
「算是毒理學嗎，哈。」他扭開門把。
「不，當然不……」許閑事連忙揮手。
「喔喔，朋友，再見，好運。」
許閑事凝視著關起的門，除了思考為何東方題總是匆來匆去外，還有達文西懂不懂毒理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