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傳說：神怪之門扉（第303節）　: 第九十四章：死了？（中）

　　琉璃劃出結印，但距離成功還差一步。
 
　　不是每名暗靈族人都可劃出奴隸之印，或施展暗靈結界。強如秋陽者，當他為格曼欣繪印時，也需三十秒時間。“秋陽施術需要三十秒”的描述，已可成為大陸轟動的新聞素材。
 
　　印記劃成，儀式齊備，動作也正確，只差那麼一步，那一步卻是十分遙遠。琉璃自幼至今亦沒能使出本族暗影拉羅，即使能夠，修為也不足。普天之下，於暗靈國度裡，可能只有四人能夠驅動奴隸之術，包括春華、夏漠、冬月。在暗靈國家之外，僅有一人能做到，那便是秋陽。
 
　　“二小姐要迫我出手。”啞老者看著光芒內的琉璃，感受到一種濃濃的惡意。暗靈國家內僅有四人能夠施術，若不計算春、夏、冬三人，餘下的一位便是啞老者的兄長。兄長懂得禁術，作為弟弟的啞老者如何不知？
 
　　但啞老者終究不是超級高手。在名德裡，即使“六巨頭”只剩下秋陽的義父任連勝，啞老者仍是處處小心。
 




　　可是，如今琉璃強行施術，弄得光芒四射、飛沙走石、山雨欲來。啞老者隱閉之術再強，也不能久久暪著任連勝。啞老者的確懂得奴隸之術，問題是他修為略有不足。他不是秋陽，要是強行施術，必須付出一些沉重代價……
 
　　啞老者深深體會到二公主的陰險狡猾。
 
　　琉璃是魔女。
 
　　而琉璃正瘋狂地笑，臉上在笑、心中笑聲更大。剛才啞老者不是說過只會追隨自己的嗎？先斬後奏下，看你如何表現忠誠！
 
　　啞老者嘆了口氣，伸手指往艾莉絲的手腕處，一股黑氣與黑暗法陣同時出現。　修為、健康……全都投進印記處。拉羅反應剎那強得可怕，連啞老者也被自己嚇了一跳。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啞老者頓時發現，消耗十年修為竟不足彌補施術難度。如此的話，只有……只有把壽命都放進去。布魔希仕廷以五年修為延續艾莉絲一天壽命；啞老者動用一個禁術，卻要奉上十年修為、十年壽命──雙十投資，還只是保守估計。
 




　　黑白之光縱橫交錯，一邊是仙族金光，一邊是暗靈秘禁。
 
　　一瞬之後，強光漸漸消逝。
 
　　“艾莉絲”掙開雙眼！
 
　　琉璃的付出是零。
 
　　這時候，明明過了雪霜季節的名德天際，卻出奇地下起雪來。
 




　　啞老者全身虛脫，軟軟攤倒，所有白髮掉到地上，臉皮顯然多條皺紋。雪粒滴臉化水，竟可沿著皺紋深坑，一下子滑到下巴處。啞老者付出的代價，似乎不只十歲。
 
　　“艾莉絲”緩緩站起，抬頭仰看無故聚雲的天空，再舉臂向天，直伸五指，凝視掌背。翻過手掌，就是一個純粹鮮黑的骷髏印記。
 
　　“艾莉絲”稍後放下手臂，聳聳肩頭，擴擴胸膛，然後沿地慢走數步。
 
　　感覺很棒！完美的身軀！
　　
　　現在的“艾莉絲”，已成了琉璃的載體。
 
　　琉璃以艾莉絲的臉，深深地呼吸著森林的空氣。本已遠離他的森林野獸似乎感到可怕事情，紛紛逃得更遠。
 
　　琉璃穿回掉在地上，屬於自己的雙重生命之鐲，然後左手右手同時鼓動拉羅。左邊是一個漂亮工整的金色十二角星、右邊則是一個清晰無瑕的黑影法陣。
 
　　“這女孩體內的能量，比我想像中更強更廣！”琉璃收起法陣，露出一個陰森滿寒的笑容。就在琉璃進一步催加力量時，一種無形之力橫擋於前。奇蹟力強行把琉璃佔領夜族能量的意圖壓下。




 
　　琉璃對奇蹟力一無所知，也不知奇蹟力高牆後東西，其實是撒斯的能量，於是不作理會。
 
　　啞老者瞧瞧琉璃臉色，伸指在泥土上書寫。他已虛弱得暫時不能以拉羅代筆，唯有在泥上劃出實字：“這女孩體質雖好，能源問題仍未……”歪歪斜斜的字到了這裡，啞老者再沒力氣寫下去，只能一手抹掉字體。
 
　　“別再寫了，趕快離開。”琉璃扶起啞老者，回身看了看被綁的藍美，再道：“先解決這小鬼。”
 
　　琉璃現在的聲線，就是艾莉絲向來的聲音。如果藍美聽見母親親口說要殺了自己，不知他有甚麼感想。
 
　　不幸的是，剛才的騷動，已惹來了一幫人，間接救了藍美。
 
　　凱尼、星嵐和泰麗莎走了過來。
 
　　琉璃動了殺機，本想一一收拾眾人。但稍一閉眼，便發現附近藏著八隻大羊、一隻小羊，那便是陳敏兒一干人等。加強注意力後，藏在遠方的花頴亦無所遁形。
 




　　感應力增強了數倍以上！
 
　　琉璃會心發笑，她遠遠低估了“合體”的好處。
 
　　星嵐道：“艾莉絲，你笑甚麼？”泰麗莎又道：“老師父，你怎麼了？遇上敵人？”心中卻想：“琉璃居然傷了老師父？他可是當初救了琉璃的恩人！”
 
　　泰麗莎的想法半對半錯。琉璃沒有對恩人動手，但啞老者的虛弱完全是琉璃造成。
 
　　“老師父幫我收拾了敵人，亦救了他……”對方人多勢眾，此刻的琉璃只能扮作艾莉絲。在裝模作樣這一點上，琉璃毫無破綻，就連大姐櫻黛也看不出來。
 
　　琉璃此刻利用了艾莉絲的身軀，被人認出才是怪事。
 
　　問題是，琉璃始終是琉璃。除了泰麗莎外，琉璃根本不知道眾人何方神聖、姓甚名誰，只有利用一個“他”字，形容被綁的藍美。
 
　　此時，凱尼兩手按著琉璃肩頭，近距離審視著她。琉璃感到渾身不自在，礙於對方人數眾多，才沒發難動手。




 
　　剎那間，凱尼一掌拍到“艾莉絲”臉上，再道：“你遇險時，怎麼不……”
 
　　凱尼說不下去，因為他那一種突擊般的掌攻，正正拍在空氣之中。
 
　　艾莉絲何時變得這麼厲害？她的身邊可還扶有一個為她治病的老人！
 
　　琉璃避開一掌，想的卻是別事：“難道被這戴帽小子發現了？”但聽凱尼說話與臉色，心中轉憂為笑：“那曉娜似乎迷倒了不少人。”
 
　　多談無益，愈待愈有破綻，於是琉璃道：“我要回去休息，誰都不要跟來。”星嵐道：“藍美呢？”琉璃眼線一瞇，心想：“甚麼藍美？”由於不敢說錯話，所以道：“隨你。”
 
　　琉璃扶著啞老者慢慢離去。雪落之下，背景漸去，泰麗莎忽然大叫：“一億元，你要多加小心，一個面……有一個人想殺了你！”
 
　　琉璃不知道甚麼一億元，但已明白其話大概，心中不禁恥笑大姐一番。那個想殺掉艾莉絲的人，不就是我嗎？不，現在不能笑，於是琉璃續使演技，回應道：“我知道了，你們也要注意一點。”
 




　　“你們也要注意一點”這句，看來切合艾莉絲原有的性格。
　　
　　眾人只看著她詭異地離去。
 
　　星嵐嘗試自圓其說，便道：“那位老醫師捨命救人，受傷頗重，所以艾莉絲才會緊張起來吧。”
 
　　凱尼等人都見過啞老者為艾莉絲治病的情況。但凱尼愈想愈覺奇怪，艾莉絲很少獨處，通常會與大夥商量，於是道：“艾莉絲有不妥。敏兒，派人看好她。”
　　
　　此時，遠方的花頴在想：“原來艾莉絲沒事，現在要想辦法塞住軍人們的口。”
 
　　……
 
　　憑著啞老者的指示，琉璃不難到達艾莉絲的房間。
 
　　一進房內，琉璃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為窗戶封上大簾，完成後才把啞老者安置床上。
 
　　琉璃不喜歡這裡。牆紙皆屬白色，家具都是清一色的鮮艷……改天必須把灰暗染進室中。
 
　　琉璃又把抽屜、櫃子一一打開，檢視著艾莉絲房內每一種遺物。所有衣褲鞋襪，沒有一件琉璃看得上眼。不過，現在琉璃身處名德，不能立刻改變艾莉絲的習慣，以免惹起懷疑。
 
　　三十分鐘過去，琉璃坐在鏡前，看著鏡中的樣子──白亮如水的明瞬，冰而不冷的五官，修瘦不弱的臉廓，桃紅且細的薄唇。再抓起一撮頭髮細看，髮絲既幼且尖，在冬季下毫不存在乾旱成分。
 
　　琉璃不禁有點妒忌，但目前自己就是艾莉絲。根據這個邏輯，自己總不能妒忌自己。艾莉絲再美再強，琉璃才是最終勝利者。
 
　　利用鏡子看著“自己”的臉，琉璃只得咧嘴哂笑。其實琉璃微有一點兒無奈，自己未曾出手，艾莉絲便自我毀滅。還好她留下好東西，琉璃自然當仁不讓接收過來。所謂順手牽羊，便是如此。
 
　　琉璃笑了，鏡中的“艾莉絲”也對著她笑。此時啞老者初步調和氣息，在床上坐著，抬頭看見背著自己的二公主，還有那面鏡子。
 
　　鏡中的“艾莉絲”，與啞老者對真正艾莉絲的印象，完全是兩個樣子。二人的臉固然一樣，但琉璃完完全全把她的陰霾氣質溶入艾莉絲的面貌中。艾莉絲的臉龐一向潔白無瑕，琉璃把這張臉變成如鬼般蒼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也許今天之後，外人會以“冰美人”稱呼“艾莉絲”。
 
　　或許是，白色魔女。
 
　　還有，琉璃刻意把十指指甲削尖。這不是方便戰鬥的緣故，僅僅是因為“好看”。
 
　　不一會兒，琉璃察覺啞老者坐了起來，於是伸出手指，在空中寫道：“艾莉絲的手鐲在哪裡？我要她的武器。”不開口說話的原因，自然是外間凱尼和陳敏兒的手下所致。
 
　　在他們的眼皮下，琉璃所演角色依然是艾莉絲。作為艾莉絲，是不會問出“艾莉絲的手鐲在哪”這種精神分裂式的問題。琉璃思緒清晰，懂得甚麼時候說甚麼話。
 
　　那些手下只是為了保護艾莉絲。只要琉璃不露破綻，他們也想不到房中人物的古怪。
 
　　琉璃一提及手鐲，啞老者猛然醒悟，立即找了紙筆，寫道：“手鐲像在她的兒子藍美身上。”啞老者仍未康復，只能用原始辦法書寫。
 
　　“好像？到底在，還是不在？我要肯定答案。”琉璃緩緩伸手，側移鏡子。鏡子右上角反映背後影像。那是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個“在”字。
 
　　房內沉默無聲，房外的人不知道當中發生了甚麼事。
 
　　這時，琉璃取出艾莉絲小櫃內的梳妝用品，把嘴上口紅抹去，兩片薄唇由此變成霜雪。一番卸妝功夫後，在鏡子出現的，就是艾莉絲的原本面貌。
 
　　啞老者寫道：“這女孩就是格曼首犯，也是那位大人的目標。”琉璃從鏡子一角倒影中看見文字，便伸手回應“早已知道”四字。
 
　　這麼一談，琉璃記起一事。當時夜鷹面試的最後參加者，好像也是通緝犯之一。
 
　　“這個曉娜是‘她’的目標，櫻黛那傢伙包庇了秋陽，也包庇了這人。”琉璃心中狂喜，想：“我不是生擒了這曉娜嗎？‘她’做不到的事，我輕易而舉便辦到。”
 
　　啞老者看著鏡中的“琉璃”，完全猜不透二公主心中的想法。他只知道，二公主是一個可怕的人。
 
　　琉璃久久望著鏡子，品嘗並享受著“戰利品”帶來的喜悅。
 
　　可是看得久了，琉璃猛然想起一事，不禁由喜轉怒。憤意一生，琉璃突揮一記重拳，朝鏡中的“艾莉絲”攻擊。玻璃瞬間碎裂，“艾莉絲”剎那變成粉末。變故一生，外間立刻衝進兩名護衛，一人道：“艾莉絲小姐，怎麼了？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沒事，只是大意弄掉一面鏡子罷了。”“艾莉絲”以冰冷的嘴唇續說：“這位老先生要水、一些更替衣物，還有基本藥材。我命……請你們給我找來。”
 
　　那二人帶著疑惑的表情離去。
 
　　二人離開後，琉璃緊握雙拳，心中不停咒罵：“艾莉絲.依莎貝兒.曉娜……你夠狠！”
 
　　琉璃削尖了的指甲，正深深插在自己的拳心，也就是“艾莉絲”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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