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傳說：神怪之門扉（第303節）　: 第八十八章：雪夜下的影子（下）

　　艾莉絲在睡。
 
　　紅色的月光、紅色的土地、紅色的湖水
 
　　艾莉絲已不止一次夢迴這裡。
 
　　艾莉絲踏在紅色的土壤，嗅著死寂的空氣。微微揮手，手影在動，感覺有點真實……
 
　　我在做夢。對了，我在做夢。
 




　　“依莎……＂凌軒的聲音忽然從後方響起：“為甚麼會與我一起？＂
 
　　聲音突然出現，艾莉絲嚇了一跳，沒有回頭，只道：“呃……＂
 
　　“沒有原因嗎？＂
 
　　“凌軒你是好人……跟撒斯不同……＂明明沒做錯事，艾莉絲卻泛起莫名的罪咎感，更不敢轉身與他對望。
 
　　“是嗎？＂凌軒淡淡地道：“也對。這世界內，也只有我、撒斯、秋陽和星嵐罷了。＂
 




　　這是甚麼意思？不言而喻，除了很遲現身的秋陽、小孩藍美，當時男性僅有三位。艾莉絲與撒斯鬧翻、與星嵐是新相識。在凌軒以外，根本無人可依。
 
　　艾莉絲想：“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凌軒道：“那到底是怎樣？＂
 
　　艾莉絲心中一驚，他怎能聽到我心中所想？
 
　　“依莎──＂
 




　　凌軒的聲音傳出驚人言論：“如果我還沒死，你會不會……＂
 
　　“甚麼！！！！！！！！！！！＂

　　艾莉絲猛然回過頭來，叫道：“你說甚麼？沒死？我有沒有聽錯，你說......＂
 
　　沙泥土石。
 
　　後方一個人都沒有！
 
　　艾莉絲慌張地東看西望，那裡有甚麼凌軒？
 
　　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影子罷了！
 
　　“依莎……＂




 
　　聲音又來，艾莉絲猛然回頭──
 
　　半個人都沒有！
 
　　幻聽？鬼怪作祟？
 
　　艾莉絲的心直墜數百層，那可不是一般的恐怖！
 
　　忽然間，艾莉絲直感地動山搖，跳倒地上。紅月愈變愈大，不斷往下推進，天體瞬間變成殞石。月面裂紋瘋狂開枝散葉。轟轟大響，紅月直擊眼前湖水。這是甚麼？末日異景？湖水上漲，捲浪蓋天。艾莉絲腳下土壤，漸漸裂出一道峽縫，一道兩道三道……裂縫張開血盤大口，艾莉絲兩足一空，掉進深淵暗之吞噬……
 
　　“喂……醒來。＂
 
　　“喂！＂
 




　　艾莉絲睜開雙眼，看著傑特。
 
　　“夜鷹到了第三十四號……＂傑特目視艾莉絲的模樣，剎那轉變話題：“你怎麼了？＂
 
　　艾莉絲眨眨濕潤的眼，緩緩地抬起纖指，往眼線下方的液體抹去。
 
　　我，我怎麼哭了？
 
　　意識到“怎麼哭了＂之際，艾莉絲忽然想起詭異一幕：一個夢中的“凌軒＂怎會知道自己死了？一個做夢的人怎會知道自己在夢裡！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鬼怪、還是自我責備的心魔？
 
　　“我覺得你要看看醫生。＂傑特看著臉色煞怕的艾莉絲道：“你這個樣子告訴我──你怕得要死。回去吧，這裡已沒有你的事。＂
 
　　傑特往下方同伴招手，欲送走艾莉絲。
 
　　艾莉絲忽然睜大目光，伸手阻止，叫道：“別……別……＂




 
　　“夜鷹已在第三十四、五十、八十七號研究所出沒。＂傑特道：“更報士兵回報，十八人已死，六人失蹤，還有一套軍服被偷。不想死的話，快快離去。＂
 
　　艾莉絲不想離開。她在怕，怕甚麼？當然不是夜鷹，但又不知怎樣跟傑特說。實際上艾莉絲慌得暫時沒了完整的說話能力。
 
　　“惡夢罷了，想不到你這麼膽小。＂傑特笑道：“既然感到害怕，倒不如做些事消磨意志。例如，幫我看看那裡有甚麼古怪。＂
 
　　傑特隨便一指，指頭的方向不過是兩道街外的一處岔口。從屋頂俯看，便可清清楚楚見得該處動靜。
 
　　“古怪？＂艾莉絲看了看，再想：“似乎甚麼都沒有。對了，當然是甚麼也沒有！傑特這混蛋知我怕得要死，故意隨隨便便指向無謂的地方。＂
 
　　傑特笑道：“怎麼了？看出甚麼？＂
 
　　“看出來了。＂不知是否受了傑特玩弄，還是由於好勝的緣故，艾莉絲終於鎮定自己，道：“那裡有一個大傻瓜。那傻瓜正在問智者‘看出甚麼’。那智者將會這樣回答：‘夜鷹的笨蛋根本不在那裡’。＂
 




　　“說得好，可惜大錯特錯。＂傑特指著遠方數處，道：“東南西北都有傷亡回報，到處都有夜鷹的反應。你該知道，夜鷹是一個十人也沒有的組織。如此一來，他們當真擁有大量超級高手。＂
 
　　“那裡會生出這麼多超級高手。＂艾莉絲想：“只須一個費倫，便可到處虛張聲勢。隱身飛行十分方便，問題是帝國士兵眾多，著陸後無比艱難，終究被士兵發現，所以才有傷亡。＂
 
　　“再說一次，如有危險，快快逃走。＂傑特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道：“一旦夜鷹出沒，沒有地方是安全的。＂
 
　　“怎麼可能？＂艾莉絲連續問道：“皇帝呢？官員呢？要是像你所說一樣……＂
 
　　傑特道：“你說得很對。陛下和貴族們是優先被保護對象，他們附近聚集了全國八成菁英，一定非常安全。就是因為他們安全，我們這裡才是危險。不然的話，軍部又怎會在都城各處抽調人手過來？＂
 
　　艾莉絲道：“這……你們只是可有可無的擋箭牌吧。＂
 
　　“錯了錯了，你這是一般愚人的見識。＂傑特更正道：“國家要人，士兵要飯。要飯的話，等於要錢。所有軍人都明白自己的潛在結局，並甘心為了非一般的待遇而戰，這叫作等價交易……＂
 
　　沒錯，大抵一般人對士兵的身法有兩種看法：一，如果國家是正義化身，那麼犧牲捐軀的軍士便成為烈士；二，國家是冷血魔鬼，所以士兵就是被利用的愚昧分子。無論前者後者，軍人都被套入無上的道德光環。仿佛死了一個，都能製造子女報仇雪恨的老土話題；又或是創出身不由己的慨嘆。其實都是一派胡言，荒謬至極。　　
 
　　“先別說話……＂艾莉絲指著那個無謂的岔口，只見一名身材瘦削、頭髮極長、長穿樸素的人由左至右奔跑。艾莉絲只能望其側面，不知是誰，僅知其手被包裹著一些東西，身子背部掛著一張傘子。
 
　　憑著昏黃光輝，傑特略見那人長髮，便道：“一名年輕少女，可能是某官員家的小姐。你看，附近的士兵沒有阻她前行。＂
 
　　艾莉絲疑惑地看著她。那人跑姿、那人背景、那人身材，忽然間，艾莉絲眼瞳張大，猛然聯想一人。少女、長髮……都不是線索。那跑步姿態似層相識，最令人懷疑的就是那張傘子！
 
　　那少女一路往東，在內城無所阻擋。在宵禁之夜，居然沒有人敢向她查問。所有守衛都以眼神目視，不作一聲，任她自出自入。
 
　　傘子、少女、跑姿、背影、在內城隨意出入……是她！艾莉絲立時叫道：“快！追趕那人！＂
 
　　科研所每處皆由不同部隊守護，部隊之間劃好防守區域，互相分工合作。就算有突發情況，也有別動隊指揮越區作戰，或統合各大分隊。傑特只是小小門防長官，又怎能無故領人穿進別的區域？艾莉絲是甚麼身份，為甚麼要聽她？傑特猶疑，艾莉絲瞧在眼內，不禁怒叫：“我自己去追！＂不知為何生氣，亦無閒研究，急急站起身子，想由屋頂大步處前躍。剛踏一步，後背傳出刺痛。艾莉絲輕喊一聲，前足一滑，頭下腳上，由高至低，直掉……
 
　　不到半秒，傑特揚袖前飛，單手橫抱艾莉絲。艾莉絲沒有驚慌、沒有苦叫，背心雖痛，反而笑道：“你中了自己的計。＂
 
　　傑特微感懊惱，還以為她真的失足，心想：“眼前這少女不過爾爾，學習能力已遠超一般學生、更勝初生之犢。＂當下不以口頭承認中計，高聲往下方說道：“森納、米圖，我有事辦，你們找美維亞來，叫她暫時替我指揮。＂
 
　　話到尾聲，傑特已飄然飛去，在低空劃下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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