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住這座唐樓單位,首要原因當然是便宜,其次便是近我工作的地方;

步行大概十五分鐘,便到達這所歷史悠久的公立醫院;由於我是實習醫生,能自由出入門診和內部研究室,所以就算休假也可以和當值的醫生交代一聲,便可進入化驗室去。

我先用酒精撤底搓手,然後戴起手術膠手套,小心從保鮮袋中取出那張尚餘少許濕潤的符咒,平放在一塊較大的化驗玻璃薄片上;我雙手熟練地各執一把小扁鋏,開始逐小將那張符咒還原本來的外貌;由於紙張曾濕透,又再風乾,變得非常脆弱,我以更勝於進行微創手術的集中力,輕巧地避過容易撕破的部份,經過三十分鐘的努力,終於將符咒平舖在玻璃薄片上。

符咒,典型的符咒;一張長方形的黃紙上,以紅色顏料在較上方寫上了「敕令」,而之下則龍飛鳳舞書寫著我完全看不懂文字;不過,我最感興趣的不是符咒文字或是功能,而是沾在符咒上究竟是什麼的液體。

我從抽屜中,拿起一張「氯化鈷試紙」輕放在符咒上尚餘濕潤的地方,試紙瞬速呈現紫紅色;一般以量度帶酸的果汁,試紙都變化成粉紅,甚至是歇紅;但一下子變成了紫紅色就代表這液體是強酸性,我們最容易接觸的強酸除了帶有腐蝕性的漒水,就只有一種,一種與我們人類有密切關係的分泌物:「胃液」。





想及自己一直拿著一張沾滿了不知是誰人胃液的符咒,一時難以噁心倒胃,衝到金屬盛盤旁乾嘔,吐出了一些胃液;為了求証,我馬上再撕出一張新試紙,整張放在盛盤內新鮮熱辣的嘔吐物中,眼前的事實已告訴我,推判沒錯,沾到胃液的試紙整張都變成了紫紅色...

我雙腳一軟,坐在實驗室冰冷的地板,一一回憶發生過的事;

夢,我被困升降機。
現實,我坐在大堂板凳睡著。

那為什麼夢裡被我撕下來的符咒會在我褲袋中...
如果,夢根本不是夢,是誰將我在升降機裡救出,然後放在板凳上。





能夠這樣做,唐樓內只有一個人,只有管理員孟叔。

猛然想到,所謂的謎壓根兒不是謎,只是孟叔有事想隱瞞我吧。

匆匆執拾好實驗室,將符咒平直地放到另一個新的保鮮袋裡帶走;我以小快步想盡快趕回大廈,好好問清楚孟叔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時間仍未到下午六時,但天氣卻提早掛上夜幕,然後一聲悶雷從遠處天空打響。

我正準備橫過一處十字路口,只見一架警車亮著警號,一直朝著我所居住的唐樓方向飛馳;此刻,我只感到一種暴風雨前夕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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