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襟》: 聖誕－２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待我們跟那些小狗合照完之後，阿琪這樣對我說。

　　「什麼？」我拉著她走進一家服裝店，心想是時候多買幾條新的西裝褲。

　　「我說你二表哥一家，我總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可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妥。」阿琪歪著頭，微微嘟嘴。「表面上感情挺好的，但好像實際上又不是那麼親密。」

　　「該不會是你看多了學生的問題家庭，所以有職業病了吧？」

　　「胡說，我的學生都生活得很好。」阿琪先是嗔忿地否認，然後又突然納悶道：「唉，之前跟你提過那個學生，她的父母果然相處得不太好，父親最近失業，母親因此要多打工賺錢，少了在家，於是父親便不滿，好像還發生家庭暴力。真不曉得該如何才能幫到她。」





　　「妳怎麼知道那麼多？那學生告訴妳？」我隨手拿起一條西裝褲端在手上，

　　「算是吧。我帶她去見社工，後來社工轉告我和訓導主任知道。」

　　「社工果然信不過。」我學著高登仔的口吻，故意揶揄她：「什麼事都會通知學校、警察。幸好我唸書的時候，這些駐校社工還未流行。」

　　「這叫做家校合作，家庭跟學校影響小朋友最大，如果家長不主動與我們溝通，那只好我們多行幾步囉。」阿琪翻一翻白眼，受不了我的無聊話。「你好怕見社工嗎？以前做了什麼犯法的事喔？」

　　「可多了，說出來連我自己也會嚇一跳。」我深嘆口氣，瞥見角落裡的試身室，靈機一動，道：「話說中學時，夏季上體育課，我們得帶體育服回校，然後上課前才換衣服，對吧？」





　　「嗯，我大概猜出你打算說什麼變態故事了。不過你繼續吧。」阿琪表現得興味索然。

　　面對她毫不留情地大潑冷水，我反倒越戰越勇，急欲以精彩的故事，在嘴上馴服面前這匹野馬。

　　「嘿，你還未聽到結局，又怎知道是變態呢？我保證，這是一個盪氣迴腸、可歌可泣的校園戀愛故事。」

　　「哦？戀愛故事？是你的戀愛故事嗎？怎麼我沒有聽說過？」阿琪挑眉質疑，居然忽然跟我認真起來。

　　「呃，因為這實在太過離奇，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咳咳，總而言之，故事發生在中四的夏天，放學後的學校內。





　　「妳知道，以前會考一下子考七八科，如果教學進度太慢，最後應付公開試的溫習時間便變相減少，所以老師都傾向盡早教完所有要考的東西，然後不斷重溫、做舊試卷等等。於是由中四下學期開始就有不少補課。我記得那天我們也要補課。

　　「補完課之後，已經是下午五點多，而學校六點開始就會叫同學離校回家去，因為晚上有夜校的課程。我跟幾個同學從四樓的課室走到地上，途經操場，發現有個女同學身穿體育服，正在籃球場上單獨射球。

　　「說來奇怪，平常放學後也會有不少人留在學校打球，但那天，就只有那個打籃球的女生。看著她的馬尾隨著跳射的姿勢，在空中蕩漾；一雙白晢的小腿在夕陽斜照下，閃閃發亮，我的心彷彿被一支無形的箭穿透了。

　　「我假裝肚子痛，著我的同學先回家，而我就向女更衣室走去－－」

　　「太猖狂了吧！林俊傑你真的很好色！變態！」阿琪一臉厭惡地道：「天啊，為什麼我會跟你拍拖這麼久？原來我的男朋友天生就是一個變態！色魔！」

　　「慢著、慢著。妳先聽我解釋嘛。」我淡定地安撫她，想不到她比我更投入。「首先，男人天生就是好色，我只不過是比較勇於表現真實的自我；其次－－」她張口正要反駁，我便立即接著說：「－－我到女更衣室不是為了偷窺……而已！我是另有目的，且聽我娓娓道來－－」



　　眼前年青貌美的籃球女生當然吸引住我的目光，但我心裡卻被重重迷團困住。為何放學後的校園會如此冷清？又，為什麼沒有人搭訕這麼美的女生呢？





　　我想起了學校裡流傳的七大不思議事件。為了精簡起見，我只說其中一宗事件－－籃球隊校花之謎。

　　相傳以前我們學校有一個校花，當然長得很漂亮。她不僅外表討好，學業成績也算中上，更是女子籃球隊的一分子。

　　我們學校女子籃球隊的成績在區內算是中等，也能打進八強左右吧，不過每次都是八強止步。那年，校花已經升到中五，而籃球隊居然突破八強，連四強賽都勝出了，準備爭奪區內第一的頭銜。

　　那場可能是校花中學生涯裡，最後一次的校際比賽，故此她非常看重這場比賽，每天放學後都不停在操場練球，直到校工要下班為止。

　　不過亦可能因為她操練過度，比賽時卻大失水準，被對手以大比數擊敗，最終屈居亞軍。

　　雖然這已經是校史上最佳成績，教練和隊員都安慰校花，要她不用在意，但校花依然耿耿於懷。

　　那天比賽後，她回到學校，又拿起籃球練球。校工不以為然，因為之前都見慣了。練球聲直到七點多八點，還未停歇，校工終於忍不住，要去叫停她。





　　可校工一走近操場，練球聲便戛然而止，放眼望去，球場內根本空無一人！

　　校工還未察覺不妥，心想校花應該剛好練完球離去。然而練球聲又再響起，但並非在球場內，而是從女更衣室中傳出。

　　校工立即奔去女更衣室，卻不得其門而入，因為更衣室的門從裡面反鎖了。那是傳統的鐵製門栓，只能從門後解鎖，故校工只好敲門，詢問更衣室裡的人是否需要幫忙。

　　門後的練球聲更見急促，籃球撞擊地板的啪啪聲逐漸增強，聲量跟頻率到了刺耳的地步。校工心想，似乎有點不妥，便打算以身體撞開更衣室的門。

　　正當校工後退幾步，準備助跑時，門栓唰的一聲開了，而籃球聲亦同時止住。校工狐疑地打開門，只見裡頭僅有一顆籃球，卻沒有任何人。

　　此時校工才知事態嚴重，於是通知了老師。不過這件事連資深的物理老師都無法解答。

　　隔天，想當然爾，那校花沒有上學，而她的家人也說她昨天沒有回家。自此，校花便消聲匿跡，無人知道她的下落。

　　只知道，偶爾女更衣室內會傳出啪啪啪的籃球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