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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禾終於忍不住,在31號的早上打給了萊瀟瀟。「所以,你考慮得如何了?」他語氣平靜,心裡卻像一個等待醫生下癌症診斷的患者一樣緊張。
「我還不知道。」她輕聲說。他長嘆一口氣,因為「不知道」總好過「你確實得了癌症」。「對不起。」他說,「我之前不應該在機場對你發脾氣,更不應該丟下你,一個人走。」雖然可能於事無補,但他依然把蒼白的道歉重複了一次。
「如果說那件事的話,我的責任更大,所以你不要太自責。」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嘉禾無奈地說,他無法接受此刻她的理性和冷靜。
「東京之旅回想起來真的好棒,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都還沒好好多謝你。」
「為什麼你講得好像我們要分手一樣?所以你已經決定了是不是?」
「沒有,我只是,不知道我們這樣下去是不是正確的。」
「如果你還喜歡我,那就是正確的,沒有什麼事情,是比兩個喜歡對方的人在一起更正確的了。」萊瀟瀟聽到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說得沒錯,但有時正確的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




「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她的聲音一直很柔和,讓他內心的鬱結無法發泄出來。嘉禾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失控。
「所以,我不能和你共度新年了嗎?」
「我想,還是不要了。」
「如果你改主意了隨時告訴我。」嘉禾又問:「那你會和誰一起迎接新年?」
「我會和讀書時的朋友吃飯,然後回家,不需要和誰一起。你呢?」
「我會和划艇隊一起聚餐,然後回宿舍。」
「那就這樣吧。」她說。嘉禾難過得說不出話,一聲不吭,由得僵持的氣氛填滿兩人的距離。「嘉禾,我只是需要時間,所以別想太多。新年快樂!」
他長嘆一口氣,她的這句「新年快樂」比痛駡他還殘忍,他無法忍受,直接按掉了電話。他們都想念彼此,走在路上會尋找牽住對方手心的方向,躺在床上會想念抱住對方身體的感覺,拿起手機又不得不把想告訴對方的話說給自己聽。
但這次通話之後,兩人都更加不好過。梁嘉禾的焦慮加深了,如果說之前他還一廂情願地相信萊瀟瀟只是一時生氣,現在他意識到並不是這樣簡單,她似乎真的在冷靜地考量兩人的可能性,就好像醫生在評估病人是否值得救治,雇主在考慮應徵者能否勝任工作,他隨時都有可能被她否決,接到一個分手的定論。
而萊瀟瀟,則開始陷入一種越來越深的負疚感。嘉禾的傷心也把她的心攪得破碎,她看到在她眼裡最勇敢的男孩,因為她而變得脆弱。他為了她的一個肯定,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時間、憧憬和信念,卻又因她的猶疑和膽怯,而掙扎在漩渦裡。她想不出,誰還有比她更大的責任。而在她看來,贖罪的唯一方式,竟只能是更深地傷害他。
*
31號晚上的聚餐,梁嘉禾心不在焉,比往日更沉默寡言。整頓飯,他多數時候都是認真地望著別人聊天說笑,偶爾附和一笑,時不時望著桌面或遠處發呆,把自己的指節按得啪啪響。他的陰鬱大家都看在眼裡,也都曉得他和女友出了事情,所以都識趣地沒有去攪合他。




飯後,隊員們各自結伴活動。有一波要去中環海濱看煙花和倒數,有一波要去夜蒲抽水煙,甚至還有幾個精力旺盛的要大半夜去行太平山。唯有梁嘉禾,穿著一件風衣,兩手插兜,表示自己要搭地鐵回宿舍。
「看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好可憐哦!」Amy說,只要他一句話,她完全可以成為他今晚的樹洞和酒友,但梁嘉禾似乎並不想要她在身邊。「不會,我很想一個人靜靜。」他把手上的鴨舌帽扣在頭上說道。他很少戴帽子,而今晚一群開心的面孔裡,他孤零零的身影再配上一頂帽子,更有與世隔絕之感。
回到寢室後,嘉禾沒開燈,只拉開窗簾,讓月光和運動場射燈的餘光透進來。今晚,外面的世界喧囂繽紛,他一個人坐在幽暗中,這不僅不令他覺得悲涼,反而讓他獲得了片刻的平靜,他甚至可以暫時放下對瀟瀟的執念,只是望著窗外的一片深藍色天空發呆。
他拿起手機,想跟Terence說聲新年快樂,便去看他的社交媒體,他在和一班男男女女打邊爐喝酒,嘉禾一眼望去一個都不認識,應該都是他在港大的朋友,地點不是別處,正是他家。那寬敞的客廳,有著舒服鬆軟的米色毛絨地毯,柔和明亮、分布均勻的內嵌式天花板照明,當他第一次去做客的時候,印象中只覺得這兩件事物是那麼完美。嘉禾想一定是Terence的爸媽出去度假了,所以他才敢請一班朋友浩浩蕩蕩地來家裡歡樂。
他和萊瀟瀟的事情,一直沒有和Terence說,好友有問過他旅行如何,嘉禾只是簡單地回答還不錯。他不知道為何要跟Terence隱瞞,要跟這個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隻字不提。他們曾經無話不說,知道彼此所有秘密。但現在,梁嘉禾卻覺得和他分享自己的脆弱與痛苦是一種羞耻。
電話鈴聲響起,Cecilia的名字出現在螢幕上,他想不出她這個時間打給他會有什麼事情。「嘉禾!快來救我!」她在電話那頭笑著說,「我的錢包不見了,現在一個人在彩虹站,你快來接我啦!」
嘉禾搭著小巴到地鐵站的時候,Cecilia靠在馬路邊的一個欄杆上刷著手機。雖然是冬天,但此時的香港並不太冷,她穿著一件寬鬆柔軟的奶白色搖粒絨衛衣,下半身依然是短褲和白色波鞋,長髮少見地扎成馬尾。
「喂!」嘉禾喊道,她太專心看手機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抬頭看見他,她露出一個笑容。「幸好你在宿舍,不然我慘了。」
「你不是和那班人去夜蒲了嗎?」
「我去尖沙咀喝了兩杯就打算回宿舍,因為答應和男朋友一起視像倒數,Jacky開車把我送到這裡,我剛想搭小巴,卻發現錢包找不到。」




「丟在哪裡了嗎?要不要我陪你去找?」
「Jacky剛打來電話,說我的錢包落在他車子的座位上了。不過他已經開到港島那邊。」Cecilia又說,「我好想吃燒賣,陪我啦。」她又帶著他去最近的一間點心鋪買了醬油燒賣和咖喱魚蛋,還有她最愛吃的拌麵,梁嘉禾沒什麼胃口,但也陪著她吃了幾顆。「看你的樣子,和女友還是沒解決問題?」
嘉禾輕輕搖了搖頭,Cecilia用紙巾按了按嘴唇,把紙碗和竹簽扔進垃圾桶。「記得我們說要一起借酒澆愁的,不如去買啤酒帶回宿舍。」
「你不是要和男友視像嗎?」
她一聳肩,「有你陪我,還要他做什麼?」她笑道。這一笑,讓嘉禾感到,今夜想要逃避的人,並不只有他一個。兩人又去了嘉禾曾打工的那間711便利店,買了半打罐裝啤酒。「有些冷了。」從便利店出來,Cecilia打了個哆嗦說道。
「我們打的士回去好了。」嘉禾揚手招停一輛的士,為她打開後車門。
回程時嘉禾望著車窗外出神,半打啤酒的紙盒子用胳膊肘穩固在他的左腿上,右手放在車座中央,窗外黃色路燈不時地照亮他的臉龐,為他陰鬱的沉默添了一分不合時宜的詩意。Cecilia伸出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他望向她,她對他露出一個懶懶的微笑,然後抽回了手,望向自己這邊的車窗外。
像是突然的決定,她搖下了車窗,帶著一絲海的鹹味的冬日夜風灌進車裡。她把馬尾散開,由得兩側的髮絲像門廊的風鈴般飄搖個不停。她沒有望向窗外,也沒有望向嘉禾,而是微微歪著頭看著前方,髮絲吹到臉上就輕輕撥開。梁嘉禾望著她,他從冷空氣中捕捉到她頭髮散出來蜂蜜的香氣,他從她燈光和陰影交替滑過的側臉看到了落寞。原來,她也會像他一樣被人冷落。
的士把兩人送到校門口,兩人下車後,他一時不知該去哪。「你想去哪裡喝酒?」他問。「回宿舍嘍。因為我想上個廁所。」她笑道,心情明顯好了一些。
然後,Ceilia哼著歌,輕快地走在前面,不時轉身,對他一笑。嘉禾一隻手拎著啤酒,一隻手揣在褲兜裡,悠悠地走在後邊,看著她又笑又唱,看著她蹦蹦跳跳,自己真的好像也沒有那麼沮喪了。
兩人回到嘉禾那裡,這是Cecilia第三次單獨來他的房間。「什麼時候都這麼乾淨。」她四顧一下說。
「第一天認識我?」
「我很少來你的房間嘛。」她擺弄著桌上的巴士模型,嘉禾開了一罐啤酒遞給她。她接了過來喝了一口,然後靠在窗台上,看著嘉禾給自己開了一罐。「Amy好像整天來你的房間?」她問。
「也沒有,幾次嘍。不過我房間真很少來人,幾次算多了。」
Cecilia笑了一下,「個傻妹,鍾意你。」她說,又飲了一口啤酒。嘉禾聽到後一陣沉默,表情也毫無波瀾。「看你的反應,你知道?」




「我有感覺到。」嘉禾喝了口啤酒。如果是平時,有人跟他確認這件事,他一定會驚訝。但現在,他只是覺得誰喜歡他又怎樣,一切都毫無意義。
「她甚至還考慮過要和你告白,不過最後放棄了,也不算太傻……」Cecilia的語氣淡淡的,似乎更多的是對Amy沒有告白而失望。嘉禾沒有搭話,繼續喝著啤酒。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有種背叛Amy的感覺。他的手機鈴聲又響起,有那麼一刻,嘉禾很篤定是瀟瀟打過來的,結果是Terence。
他把手機朝著Cecilia晃一晃,「Terence打給我。」Cecilia只是點點頭。「喂。」他按下接聽鍵。
「衰仔!最後一天是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
「沒有,她今晚有事情。」嘉禾簡短地說。Terence聽上去似乎察覺到不太對勁,「那你今晚和誰在一起?」
嘉禾望向Cecilia,她趕緊和嘉禾擺擺手,「我晚上和划艇隊一起聚餐,然後就自己回宿舍了。」
「早知道開party也叫上你了,可以介紹些新朋友給你。我爸媽去泰國了,所以請了一班朋友打邊爐。對了,一會我們去中環倒數,要不要過來?」
「不必了,你玩得開心。」
「不要這麼毒嘛,哪有一個人倒數的?」
「我沒什麼所謂,你知道我性格的。只是今天好累,想早點休息。」
「那好啦,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打給我。」Terence停頓了一下,又問:「你真的沒有事?一切都好嗎?」
「沒事,只是有些累,等我約你開年飯,把手信帶給你。」
「那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Terence也算是很好的朋友。」嘉禾收線後,Cecilia說,她已經喝光了一罐啤酒,又開了一罐。「你知道他一直在追我?」




「嗯,不過我沒有過問太多。」
「他也沒講明。我想,他也是顧忌我已經有男友,所以一直沒有告白,只是經常找我聊天,獻獻殷勤什麼的。」
嘉禾喝了一口啤酒,「那你並不喜歡他是不是?」
「當他是普通朋友嘍。」她回答,「他是一個很好的男生。」
嘉禾又問Cecilia,和她男朋友發生了什麼。Cecilia如實相告,本來約好去倫敦和男友一起過聖誕和新年,機票都買好了,但男友因為父母來倫敦,說服她退了機票,取消倫敦行程。「我好黐線,雖然知道他爹地媽咪去倫敦找他是件正常不過的事,但我有時會覺得,是他故意說服他們去,就是為了不想和我見面。」她苦笑一下,又飲了一大口啤酒。
梁嘉禾皺眉,「為什麼他的家人去你就要取消,難道他們不喜歡你?」
「也不是……只是對於見父母這種事,他總是很謹慎,好像只要見了,就一定要娶我一樣,黐線。」
「其實,你喜歡他什麼?」
「好難講……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好有安全感,什麼都不用擔心,完全可以把自己交給他那種感覺。我是因為私補,認識我男友的,當時他準備去英國留學,就利用暑假賺點零用錢。我那時候還在中六,物理好差,但他物理很好。有一次,我試題全部做錯了,氣得我把筆袋摔了一地,他一支支幫我全撿起來收好,還特意把筆袋放在離我很遠的地方,當時我真的是又氣又覺得好笑。」
「原來你這麼惡。」
「我中學是,因為那時候學業壓力真的好大,現在不會了,也不敢了。」她吐吐舌頭,嘉禾對她一笑。「好掛念還沒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好任性,他都會包容。現在在一起了,反而不敢任性了,好多時候還要反過來遷就他,唉……」
嘉禾喝了一口啤酒,思索著他和瀟瀟的關係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問題。不管在一起前,還是在一起後,他都是被動的,擔驚受怕的一方。
「我跟你說,但你不可以笑我。」她說,嘉禾點點頭。「有一次,我做完試卷,他幫我改卷。然後我坐在一旁觀察他,他仔細看卷和修改的樣子,真的好像……」她露出個難為情又很滿足的笑容,「真的很像我爸爸!我記得小時候爸爸工作到很晚,我就偷偷跑到書房門口看他工作,看著他皺著眉,手上拿著一支筆審閱各種文件。那時候我望著David,心裡一驚,這個男人的神態怎麼那麼像我老竇,然後就無可救藥地喜歡他了。我一直覺得自己有Daddy issue,是不是好變態?」
嘉禾聽完搖搖頭笑了。「喂!講好的,你不許笑我!」Cecilia嗔道。
「不是,我不是笑你,是想起了我女朋友也是因為補習認識的。」




「男生有Miss情結都好普遍。」她說。這時Cecilia的手機嚮起,她看了眼立馬把手機擺到嘉禾臉上,原來是Terence打給她。「怎麼辦?」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接不接?」
嘉禾接過她的手機,盯著Terence的名字幾秒鐘,心底一絲希望他能自己掛斷,但電話依然響個不停。然後嘉禾手指一動,按掉了好友的來電,把手機還給了Cecilia。「如果你不喜歡他,就不要再給他假希望了。」他說。
然後,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一時的尷尬,他轉過身背對著她,把手上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後又開了一罐。Cecilia並沒有介意他的舉動,相反,她眼中帶笑地望著他的背影,似乎覺得這個局面很有趣。
「我想上個廁所,我宿舍還有零食,花生豆、薯片那些,不如也帶過來。」
「嗯,隨你。」嘉禾說,其實他現在想回到一個人安靜沉默的狀態,但又不想掃Cecilia的興,便答應了。「陪我把最後兩罐啤酒喝完,乖。」她對他回眸一笑,然後就離開了。
等她回來,已經是半個鐘頭後了。她一開門,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裡面一片漆黑。「我以為你不回來了。」一個坐在角落的黑影說。
「我順便洗漱了一下,為什麼把燈關掉?」
「我也去洗洗臉,你自己開燈吧。」他說著站起來,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她瞥了他一眼,想捕捉到任何信號,但那張固執的臉上此刻只有冷淡。
嘉禾用水狠潑了幾把臉,希望可以洗走自己突如其來的空虛感,那似乎只有黑暗可以慢慢啃噬掉的孤獨。等他回到房間時,屋子裡依然沒有亮燈,Cecilia坐在窗台上,讓她的剪影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月色。「你沒開燈?」嘉禾問道。
「這樣也蠻好的,很安靜。」Cecilia道。於是嘉禾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拉開最後一罐啤酒,然後飲了一大口。他把罐子放到桌面上,或者說「砸」更準確,然後手肘拄著膝蓋,望著被陰影和月光分割的地面一言不發。
「你怎麼了?」她關切地問,離開一小會兒,他似乎變了個人。
「我也不知道。」他說,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Cecilia從窗台上下來,然後坐在嘉禾的腳邊,抬頭望著他,他平時緊緊閉合的嘴唇現在終於放棄了那股倔强。「兩個人拍拖會吵架好正常,不要這麼想不開。」她輕聲細語地勸他。
「不是吵架,已經不是了,我感覺,她會和我分手。」
「你這麼好的男生,她要分,是她不識貨。而且,你為她做了這麼多,她怎麼會狠心說分就分。」
「其實她心裡,一直有另一個男人。」嘉禾第一次對外人透露這件事,「我們就是為了這個,在東京一路吵到香港,那個男人明知她和我在一起,還要打給她。」「所以你覺得她是在做選擇,會選擇和你分手,然後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嘉禾似乎集中自己所有力氣點了點頭。他雙手捂住臉,發出沉重的呼吸。「我好討厭這種感覺。」他手指按壓著自己的額頭,「被人像垃圾般拋棄的感覺。」
Cecilia趕緊握住他的手,「你不要這麼說嘛,分手人人都會經歷,如果她真的選擇和你分手,也不代表是你的錯。嘉禾,這不是你的錯。」
他閉著眼睛沒有回應。
「你不會被人拋棄的,你有愛你的家人,朋友,你還有我的嘛,我在這裡,我不會拋棄你。」
嘉禾望著她,點點頭,彷彿一個迷失而又聽話的羔羊。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脆弱,她伸出手,用拇指撫平他皺著的眉頭,手順勢繞到了他的耳後。她的臉,從未離嘉禾這麼近,她可以聞到他口中的酒氣,她知道他一定也聞到了她的。他一動不動,眼睛盯著她,兩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像是大腦一時無法處理此刻的狀況。她沒有任何想法,近乎一種本能,輕輕一伸脖頸,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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