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愛-花火: 第二章 檸檬夾心餅乾和紅燜蘿蔔牛腩

星期五的晚上，瀟瀟和嘉禾約在理工大學的一個校內咖啡館見面。
瀟瀟選了幾篇英文短篇，用來檢測嘉禾的水準。雖然她還沒想清楚該如何輔導他，總要先瞭解對方的情況，再對症下藥。出發前瀟瀟告訴自己不必多慮，不會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她乘坐過海巴士，在熙熙攘攘的紅磡火車站下了車，走上了通往理工大學的過海隧道天橋，下面流淌著的車水和遠處朦朧發光的港島景色，不禁讓她駐足片刻。「雖然是日落，卻像某種開始。」她內心感嘆，然後讓自己順進天橋的人流中，進入理工大學。
雖然在紅磡住了差不多三年時間，每日都望見這個紅磚圍成的小世界，但這還是瀟瀟第一次走進理工的校園，相似的樓和交織的路徑讓她有些迷路，找到咖啡館時已經遲到了五分鐘。
理工的這座咖啡館位於一座玻璃牆的小屋內，在薄薄的暮靄中，店內的黃色燈光讓店鋪遠遠看去像個明亮的柳丁。此時，咖啡館內外都坐了不少的學生，在遠處就能感受到裡面的喧囂。
瀟瀟望到露天區域，一個男生獨坐一張枱邊，胳膊肘杵在雙腿上，刷著手機。
她沒見過梁嘉禾卻能一眼認出來，多半是因為對方今天穿了典型的中學生校服，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貼身深藍色V領針織衫，V領有一圈白色條紋邊，露出一截酒紅色領帶，襯得他面容白淨。針織衫左胸位置繡著學校的徽章。他下半身穿灰色西裝褲，露出一截腳踝。在一群人中的他十分顯眼，不僅是衣著，還有那種青少年專屬，對旁人不聞不問、毫不在乎的漠然。
「你好，請問係咪梁嘉禾？」瀟瀟來到男生身邊，面帶微笑地輕聲問道。
男生可能由於太專注看手機，聽到有人叫他，像隻受驚的小浣熊般抬起頭，面露驚訝，然後他嗖的站起來，後腦勺頭頂那一撮固執彈韌的髮梢從瀟瀟腰的高度，直接升到了她上空一個半頭的位置。
「我係！你好，Miss萊！」他略微尷尬地說。




第一次聽人這樣稱呼自己，萊瀟瀟有些想笑，但她忍住了。萊瀟瀟看清了嘉禾的正臉，他雖然是單眼皮，但線條流暢修長，顯得他有些秀氣，黑黑的眼睛利落地望著瀟瀟。黑框眼鏡架在他直直的鼻樑上，兩片薄薄的嘴唇彷彿注定不該碰在一起，所以當他雙唇閉合時就會冒出一股無名的倔強。只有他略微鼓出的下頜線，讓瀟瀟覺得和Calvin有幾分相像，只不過Calvin給人的感覺是滄桑老練，而梁嘉禾依然是倔強。
當然，叔侄二人最明顯的不同還是頭髮，梁嘉禾濃密的黑髮像乾燥的稻草層層堆在頭頂，以及身高，梁嘉禾看上去差不多有一米八，明顯比叔叔高挑很多。
「我們要進去嗎？」瀟瀟問。嘉禾望了望四周，兩隻手臂似乎不知道往哪裡擺。「不如就這裡，裡面好吵。」他的樣子偏斯文，聲音卻不相襯得低沉。
「嗯，可以。」瀟瀟把袋放下，坐了下來，嘉禾也在對面坐了下來。「不必叫我Miss萊，叫我瀟瀟吧。」她說，覺得應該以此開場。
「哦，好的。」嘉禾似乎想起什麼，又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你想喝些什麼？」他問道。
「哦，不需要，我有自帶保溫杯。」
「那你介不介意等我一下？我想買杯咖啡。」
「去吧。」瀟瀟看著他離開，覺得和預想的差不多，這位年輕人看起來斯文乖巧，應該挺好教，幫他準備些面試內容，幾堂課大概就可以跟Calvin交差。
幾分鐘後，嘉禾拿著一罐咖啡和一條檸檬夾心餅乾坐了下來，瀟瀟原以為他是進星巴克買，原來是去了周圍的自動販賣機。「唔好意思，我未食飯，有啲餓。」他打開餅乾，先遞給瀟瀟，瀟瀟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他便往自己嘴裡塞了兩塊，發出清脆的咀嚼聲。
「淨係食餅乾夠唔夠？」瀟瀟問道。




「一陣再去食飯。」嘉禾快速吞咽下餅乾，又灌了口咖啡。
「唔急，慢慢食。」
「搞掂！」嘉禾放下咖啡說，然後望著她，等她開始。
瀟瀟把材料鋪在他面前，「可以請你讀一遍嗎？我需要瞭解你的水準。」
嘉禾望著紙張，似乎對這個提議不那麼心動，但也一字一字讀了起來。他的聲音單調沉悶，發音流暢和準確超出她預期，萊瀟瀟感覺她正逼他讀一份檢討書。
但不知為什麼，萊瀟瀟卻被他的這種機械的沉悶逗笑了，笑容悄悄爬上臉，她的眼睛在自己那份材料和嘉禾之間遊移，右手用紅筆做著標記。梁嘉禾並不知道她在笑，依然低著頭，盯著閱讀材料，一個又一個字念下去，像台不受外界影響的播放機，偶爾停頓半秒，因為他需要思考某個詞彙的發音，雖然還是會念錯。
念完最後一句話，他抬起頭，萊瀟瀟收起笑容，希望顯得專業一些，只是遲了一點，還是被他見到了。他用手揉揉鼻子，望著她，有點不知所措，又有點無所謂。
「你讀得蠻好的，好過我的預期。」萊瀟瀟說。
「我叔叔說我英文不好？」他問。
「沒有沒有，他說你英文不錯，就是要多練口語。」「哦……」




「不過讀和說是兩個概念。」「嗯。」
「我先糾正你剛讀得不準的地方，然後我們可以試一下全英文交流。」「嗯。」
萊瀟瀟有點無奈，她希望眼前的男生除了「嗯」和點頭，可以給她多一點的反應，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難怪Calvin說他內向，但並不呆，只是不熱衷表達想法。」她心想。
然後瀟瀟對應著自己的筆記，開始一句句糾正他的發音和語調。一篇文章完成，也已經過了半個鐘頭，兩人都口乾了，各自安靜地喝著自己的飲品潤潤嗓，只聽到周圍人的話語聲，天又暗了些。
「So why did you come to Hong Kong？」嘉禾主動問，有些出乎她意料。
「I was sick of my mother forcing me to go blind date.」
也許是他的問題太突然令萊瀟瀟沒來得及掩飾，亦或者是此時此刻，她的情緒十分放鬆，總之她坦白地把自己在老家不堪回首的幾年濃縮成一句話告訴了這個尚還陌生的男生。梁嘉禾聳聳肩，「You are brave.」
被他這麼一說，瀟瀟露出笑容，她從來沒覺得這是什麼勇敢的行為，那時候太渴望大口呼吸，逃離窒息的環境似乎是種本能。但現在回想，捨棄老家的一切，隻身一人來到香港，面對不確定的未來，確實有些冒險的意味。
她和他用英文又聊了一會，她要嘉禾介紹他要面試的這份工作和公司。他說得有些磕磕絆絆，前顛後倒，說完後神情茫然中帶點沮喪，一言不發等瀟瀟「發落」。
不過萊瀟瀟還是大致明白了情況，這是一間國際知名的洗護用品公司，Calvin靠人脈打聽到暑假有個去新加坡實習一個月的機會，便讓嘉禾報名。
嘉禾把最後一塊餅乾遞到她面前，「It tastes good，try try.」
瀟瀟接了過來，「But please don't say try try during the interview.」她和嘉禾都笑了，他把餅乾包裝紙攥在手裡。
瀟瀟咬了一口，點點頭，露出驚喜的表情，確實很好吃，她不禁歪著頭，想看嘉禾手裡的包裝紙，確認下是什麼牌子的餅乾，嘉禾鬆開手，展示給她，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Your Cantonese is good.」像瀟瀟遇到過的大部分香港人，嘉禾也讚賞了一下她並不標準的廣東話。「Well…」瀟瀟聳聳肩打趣「Better than your English.」嘉禾的神情閃過一絲不知所措。「I'm kidding！」她趕緊聲明，怕他當真，嘉禾點點頭。




萊瀟瀟一看錶，原來已經超過下課時間十分鐘了。「不如今天就到這裡。」瀟瀟說，她也有些餓了。「別擔心，你只是需要多練習，下一次我們模擬面試。」
「嗯，多謝Miss萊。」他點點頭，表情乖乖的，瀟瀟剛想糾正他，他打了個響指，「不對！多謝瀟瀟姐。」萊瀟瀟微笑一下，其實她想說，「姐」也可以省掉，不過沒開口。「瀟瀟姐你去邊？」
「哦，我想入去買杯咖啡，你走先啦，下次見。」瀟瀟說。「嗯，好的，bye bye。」嘉禾便對她擺擺手，背起放在腳邊的書包，轉身離開。萊瀟瀟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覺得人生第一次做私補，比預想中容易。她沒有去買咖啡，而是去尋覓那台自動販賣機，她要多帶幾包餅乾回家。
之後，她又給嘉禾補習了兩次，主要是針對面試的問答訓練，又幫他準備了很多素材，讓他背熟，可以隨意拆用。但除此之外，他們並沒有更多的交流。梁嘉禾後兩次見面時的表現，竟然比第一次還生疏內向一些。
萊瀟瀟不再年少了，所以自認為不瞭解現在的年輕人，他們總比當年的她更難以琢磨，更加善變。她懷疑是不是補習的內容太單調，所以令他覺得無聊沉悶。但她有認真準備六十分鐘裡的每一分鐘，所以萊瀟瀟對自己說，即便是他不滿意，這也不是她的錯，她做好了該做的那部分。還剩最後一次補習，她再帶梁嘉禾做幾次模擬面試，就能跟Calvin交差了。
週一的早上，不少同事還未到公司，又是瀟瀟剛剛享用完餐蛋治，準備喝熱奶茶的時候，Calvin閃了過來。「多謝你啊，嘉禾說你教得很好，很有耐心，他也覺得自己進步很大。」
「不客氣，他很乖，英文本身就很好。」瀟瀟小心地放下奶茶，蓋好蓋子。
「我聽他說，還剩一堂補習？」
「是的，約在這週四。」
「唉，不過這間公司出了些意外事件，所以臨時暫停了這次的實習交流項目，連面試都取消了。」Calvin的大手一攤，露出個苦笑。
「哦……好遺憾……」萊瀟瀟不禁想到她讓嘉禾背的那些單詞和句子，他背得蠻好，看樣子是用了功，不禁為他有些不值。
「你說，普通人家的子女，想出去見見世界，有多不容易，自己做好不夠，還要看天給不給你機會。」Calvin說。
「沒關係，以後肯定有很多機會，他很優秀，遲早的事。」
Calvin聽後，露出個笑容。「對了，費用我可以轉帳給你？」
「哦，你幫他給錢？」




「無所謂啦，我給，他給，都一樣，原本應該最後一次補習他自己給你，但既然面試都取消了，補習也取消吧。不如哪天晚上，我請你吃晚餐，表示感謝？」Calvin進一步問道。
瀟瀟猶豫了下，「太客氣了，其實我也是幫忙，還收了這麼貴的私補費。」
「錢是一回事，但感謝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才想請你一頓飯。你知我份人好隨性，雖然是阿頭，但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收工後就當普通朋友食餐飯。」
「嗯，我明白，你說得也對。」
「不要緊，你看有沒有時間啦，如果週末有空，就告訴我，我知道一間很不錯的粵式餐廳，我想你會喜歡。如果真的沒空，我也理解，不要有壓力。」說完，眼見阿碧走過來，Calvin跟她打了聲招呼，便拍拍瀟瀟的擋板，轉身離開了。
他的邀請只有三句話，但不乏誠意，甚至連台階都找好了，這反而打動了瀟瀟。來到香港差不多三年，其實她並沒有交到幾個本地的朋友，有一個香港人特登請她吃飯，這還是第一次。Calvin來這間公司幾個星期，她默默觀察，他與人相處自然不拘，不少同事已經跟他混得相熟，短時間內便在公司建立起很好的人緣和口碑。「當朋友一樣吃頓飯又沒什麼所謂。」她對自己說。
得到她有空的回覆後，Calvin便約了那個週六的晚上。也許是在老家的相親經歷給她留下了陰影，自從她來到香港，便沒有和男人單獨吃過飯。
她不是一個自戀的人，但還是有那麼一瞬，她懷疑Calvin是不是對自己有好感，才會介紹她給侄子補習英文，然後會借這個機會約她單獨吃飯。瀟瀟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望著鏡子發呆，越細想，就越肯定這種可能性。
Calvin對自己有好感？她覺得胃在緊縮，不僅沒胃口吃晚餐，就連午餐都似乎要「擠出」。這並不是因為Calvin有什麼不好，只是整件事對她來說突然又怪異。她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清醒，這種自作多情的事，她並非沒有試過，說不定一切都是胡思亂想，一頓飯而已，她要停止演這種沒有意義的內心戲。
晚上六點鐘，瀟瀟穿著一件黑色毛衫和一條牛仔褲，腳蹬一雙帆布鞋，拎起平時返工用的托特包就出門了，這身打扮比她見好朋友還要隨意些。
Calvin約她在佐敦一間很典型的港式酒樓，這裡中午下午是吃粵式點心，晚上則提供各式中式菜肴。今晚人不算多，Calvin沒有等便拿到了一張角落的圓桌。瀟瀟進來時，他望著入口的眼睛一下就看到了她，舉起他的大手示意。
「不好意思，久等了！」瀟瀟問候道。
「不要緊，我以為要等位等很久，結果很快就有桌子，你來得剛剛好。」Calvin為瀟瀟拉開身邊的座椅，她道謝後坐了下來。這裡雖然嘈雜，但同桌人說話毫不受干擾，瀟瀟環顧四周，看起來客人都是一家老小或者聚會為多，兩人吃飯的似乎只有她和Calvin，這裡顯然不是適合約會的地方。再看Calvin竟然穿得比她還休閒，上身白色T恤外搭深藍色連帽衫，牛仔褲配波鞋。看慣他返工穿smart casual，第一次見到他這樣隨性，萊瀟瀟也覺得輕鬆了不少。
「你住紅磡是不是？哦，碗筷我都用熱水洗過了，你可以直接用。」他一邊為瀟瀟斟上香片茶，一邊說道。瀟瀟道謝，拿起餐牌，想看都有什麼菜可點。
「我一入嚟就落單了，這家我經常光顧，有幾個拿手菜很不錯。你沒有什麼忌口吧，我點了兩個素菜，兩個葷菜，應該夠了，你吃白飯嗎？」




「嗯，夠了，米飯我半碗就夠了。」Calvin又加了兩碗白飯。
「自己一個人在香港慣不慣？」
「蠻好的，真不習慣也不會留下來了。」
「家人都在杭州？」
「是的。」
「平時會不會好掛念你？」
「對，家裡人每天都會傳訊息，一週會跟爸媽視像幾次。他們掛念也沒辦法，我現在還不想回去。」瀟瀟微笑一下。Calvin露出個狡猾的笑容，「你這是離家出走。」
「果然是boss，一眼看穿。」她笑道。
「我知道內地女孩到一定年紀未婚，就會被家人催，叫什麼『剩女』，對吧？」
「對……」萊瀟瀟苦笑一下，「不過我媽叫我老姑娘。」
Calvin哈哈笑出聲，「也算寵愛你，怎麼都還是個姑娘。」他說。
「爸媽是很愛我，用他們自己理解的方式。」瀟瀟說。Calvin望她一眼，點點頭，「你應該是獨生孩子，沒有兄弟姊妹吧。」
「爸媽只有我一個女兒。」
「你是單身，還是有男友但不想結婚？」這時候，一個人從Calvin身後繞過，Calvin挪了挪椅子給對方讓路。
「我是單身，沒男友。你呢？」瀟瀟把球快速拋給Calvin。




「我離婚了。差不多五年了。」Calvin說。
「哦……」瀟瀟心裡想Vivian雖然討厭，但消息還是蠻準的。「現在也是一個人生活？」
「是，我在將軍澳租的公寓，有時會把阿媽從老人院接回家小住。我和我阿哥，就是嘉禾的父親，平時都很忙，阿媽腿腳又不好，所以住老人院會方便些。」
「照顧老人確實蠻辛苦。」瀟瀟說，心想他並未提及父親，可能是過世了。
「其實我之前供了一層樓，但離婚給我了前妻。」他又說出這句話，彷彿有需要跟瀟瀟解釋一下，一個年屆不惑的男人，已經做到了職場高層，為何依然要租房，而不是買樓供樓。其實，萊瀟瀟覺得香港這樣貴的房價，無論租房或者和父母同住，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別人不說，她自己在杭州也是不得已和父母住一起。如果當時她有能力搬出去住，不必每天面對咄咄逼人的母親，也許就不會有這段漂泊香港的人生。
「也沒有小朋友是嗎？」瀟瀟不知道為何，這個問題脫口而出。
Calvin搖搖頭，「所以我當嘉禾係我個仔嘍。我哥很多年前就離婚了，他一手帶大嘉禾。」他說，萊瀟瀟不禁心裡一驚，嘉禾原來是單親家庭長大的。
「嘉禾也真的是很乖的孩子。」瀟瀟由衷地說。
「確實也很懂事，從小也沒讓他爸太擔心，不過倔強起來也夠倔強的。」Calvin笑著說，好似嘉禾的倔強令他感到更多的是驕傲而不是煩惱。
這時候，酒樓夥計麻利地擺上一小碟花生、青瓜鹹菜和一盤脆皮乳豬，已經切成一個個小方塊，最後把黃色芥末醬擺在了兩人中間。
Calvin示意請瀟瀟先動筷子，瀟瀟夾起一塊脆皮乳豬。「這裡的乳豬炸得脆又不老，裡面的肉很軟嫩，香又不膩，蘸不蘸醬都好吃，你自己選啦。」
瀟瀟嘗了一塊，果然鹹嫩香脆。這時候，另外幾道菜也擺了上來，紅燜蘿蔔牛腩，冰鎮芥藍及竹笙扒豆腐。瀟瀟覺得這個豆腐看著很美味，汁濃菜綠的，但Calvin很有興致地把紅燜蘿蔔牛腩推到她前面。
「蘿蔔牛腩是我的最愛，牛腩口感很好。」瀟瀟也夾了一塊，心裡反而覺得一般，並非她所愛。
兩人又開始邊吃邊聊，話題轉向了更為輕鬆的日常工作生活，聊了公司其他的同事，柴灣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和一些本地的新聞。整頓飯氛圍都算輕鬆，超出萊瀟瀟的預期。和部門上司單獨出來，竟然也可以這樣沒有包袱。
只是當一頓飯結束之後，又有一個令她多心的細節。
兩人在地鐵口分別時，萊瀟瀟客氣了一番，「多謝你今天的招待，順便幫我問候嘉禾，祝他考到滿意的大學。」
「我會的，說不定以後你們還會再見面。」他露出一個老男孩般的笑容，像是留給她一個未知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