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個平淡無奇的日子,你安靜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全然不知未來即將發生怎樣美妙、痛苦又深遠的變化,生命會從此不同。當你經歷了後來發生的一切,如若能重回當初那事發前安穩的歲月,你是否會有一番感慨,是否會微笑地凝望當時毫無頭緒的自己,又是否會默默地祝福這一段即將展開的人生?

未曾想望又不期而至的愛情,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

今天,早上八點鐘的香港是灰色的,不是那種暗沉陰鬱的灰,而是透亮乾淨、摻入了一絲藍色的半透明灰,看不見太陽,看得見遠方。街道馬路清新整潔,每一棟建築所勾勒出的城市天際線分明清晰,香港甜甜地睡了一覺,在涼絲絲的空氣中,舒服暢快地醒了過來。
萊瀟瀟搭乘雙層巴士,前往公司上班。她一如既往地坐在上層第一排的靠窗位置,因為這裡視野最為開闊。她喜歡望著沿途的景致,即便看過千百次都不會厭倦。當巴士駛過一座交叉橋時,她凝望錯落林立的高樓及流動在橋下的行人和車,彷彿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端詳這座城市。她的臉被清澈的光線映得白透,黑色的眼珠宛如被流水拂過。
這一刻,她對未來毫無想法,下一分鐘,下一個鐘頭,明天,明年,會發生什麼,她絲毫不關心,只是覺得這個清晨,世界是如此美麗又寧靜。

萊瀟瀟,今年三十二歲,杭州人,臉平而柔,嘴鼻小巧精潤,眼睛像是用毛筆劃上的兩抹細墨,身高中等,體格纖細。如果各位讀者能夠對她有那麼一絲的慷慨,可以把萊瀟瀟想像為路人版的湯唯,她大概就是那副樣子。
未婚,單身,而且從未拍過拖。




等等,三十二歲還未談過戀愛?
是的,其實不必大驚小怪,我相信你認識的人裡總會找出幾個外貌和精神完全正常,卻因為某些原因,或者乾脆莫名其妙地就一直單身的人。
實話說,單身不是癌症殘疾,一個人日子過久了,會有些不以為然。萊瀟瀟並非對感情抗拒或麻木之人,其實她愛過,至少可以說是憧憬過,眷戀過。大學畢業之際,她結束了一段長達七年、深刻入骨的單戀,萊瀟瀟覺得自己耗盡了對愛的嚮往和去愛的力量。曾經滄海難為水,她不再留意出現在生命裡的男人,不再覺得他們有什麼不同,都有眼鼻嘴,有鬍子和體毛,有兩隻手兩條腿,也許,還帶著某種怪異的氣味,不過如此。
儘管內心倔強到自己都不自知,從二十七歲開始,她還是順從了老父老母的意願加入相親的行列。終於,在十五次或尷尬或奇葩的相親經歷之後,在她即將步入三十歲成為「老姑娘」的前夕,萊瀟瀟和母親的一次關於終身大事的日常拌嘴升級為人身攻擊級別的大吵,最終以母親一記響亮的耳光和她更響亮的摔門聲音結束。她的父親,面對母女戰爭,一直維持中立,對老婆採取綏靖政策,對女兒施以人道主義援助。這次事件後,瀟爸終於採取了切實行動。他拿出一部分本應是瀟瀟嫁妝的積蓄,告訴她,你出去讀個書吧,看看世界,趁你還算年輕,趁你還沒心死,趁著爸媽還能照顧自己。
她沒有任何猶豫,這個念頭彷彿在腦海中埋藏並生長了多年,「那我去香港!」就這樣,二十九歲的萊瀟瀟辭掉工作,告別老父母,帶著入港簽證和兩個行李箱,搭上了直達香港的飛機。

因為心底的那個人,香港,對她有著特別的意義。
幾年前,萊瀟瀟曾獨自一人來此畢業旅行。她佇立在中環十字路口的街角,看著人和車在高樓的縫隙間川流不息,宛如血管裡流淌的血液和細胞,心想「難怪他那麼嚮往這座城市,真的很適合他的脾氣。」
韓瑜曾對她說,站在香港的街頭,會令他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一部分。
只是那時候,萊瀟瀟以為,香港將會是屬於他的城市。未曾想,他放棄了,多年後在此漂泊的人變成了她。





萊瀟瀟和另外一個女孩合租了一個位於紅磡的兩室一廳,每天上學都要從九龍塘地鐵口走到浸會校園。
九龍塘是香港的富人區,沿途潔淨的馬路邊,挺立著一株株高大的魚木,待春天花朵盛放時,放眼望去,是一片澎湃的黃白花海,漫天絢爛,滿地繽紛。
每當早晨路過這裡,萊瀟瀟就會路遇一群群上學的小朋友。他們或牽著大人,或成群結隊連在一起,揚起小臉蛋,踏著小腿,像散開在湖面浮水的一群群小鴨子。穿過這些小鴨子,總會令萊瀟瀟的心情灑下黃澄澄的陽光,這樣的情景總讓她自然而然地去相信一件事情:無論發生什麼,生活依舊是美好的。
臨畢業的某一個清晨,她一如既往地走過這片區,在她等待綠燈過車道的時候,一排「小鴨子」從馬路的另一側搖搖晃晃地路過。萊瀟瀟笑望著孩子們,他們都穿著鑲著水手式白邊的天藍色短袖短褲學服,背著各種卡通小書包和小水壺,前後由兩個老師帶隊。
一個小男孩,大概有些淘氣,不認真看路反而轉頭四顧,看見瀟瀟正望著這邊,便跟她揮揮小手。這是初夏清晨一個微小的驚喜,萊瀟瀟笑了出來,也跟他揮揮手,然後目送小朋友們遠去,臉上留著笑容的餘韻,連綠色人燈亮起都沒留意到。
她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但就是那麼一瞬,她決定,要在這裡找到一份工作,要繼續留在這座城市。沒有原因,沒有思考,沒有計劃,好像是天幫她做了個決定,前方的道路就這樣輕輕地一推,引向了截然不同的未來。*
轉眼,她的路途景色由滿地金色樹影的九龍塘變成緩緩從睡夢中蘇醒的維港。
她所在的梅莎莉有限公司位於柴灣的工業大廈,是一家專注於本土女性市場的中型零售商。香港租金昂貴,不是所有的公司都有能力在中環、灣仔、太古、尖沙咀這樣的高端商業區佔有一席之地。柴灣這片區域,是許多快消、傳媒及中型公司退而求其次的選擇。萊瀟瀟喜歡這片區域粗獷真實的工業氣氛,她不屬於打扮精緻,出入高檔寫字樓的職場精英,所以在滿目生鐵銹銅、水泥鋼筋的柴灣返工,一路伴著巨大的卡車和卸貨的工人走向辦公室,給她一種莫名的踏實。
工廠大廈多半是上層辦公室和下層倉庫的組合,而萊瀟瀟特別喜歡從後巷搭乘貨梯,免去了在大堂排隊擠電梯的苦。那種老舊的鐵製運貨電梯,面積相當於香港的一個小房間。泛黃的奶白色塑膠電梯按鈕按下去會有清脆的哢嚓聲,同時亮成紅色。電梯門是手動拉開的鐵柵欄門,所以即便電梯內的燈奄奄一息般微弱,白天依然會有自然光進來。熱的時候會開啟頭頂的風扇,扇葉轟轟轟地轉著也沒多涼快,勝過無風罷了。當電梯緩慢地、咣當咣當地向上攀爬,透過柵欄門透進的光條從一個點掃到另一個點,又循環往復,彷彿置身舊式的電影片場,那機電運作時的摩擦聲,像是時光沉重的呼吸,讓人著迷。




此時,瀟瀟手裡往往會拿著一個三文治和一杯熱奶茶,是從附近工廠裡的茶餐廳買的,一共才18港幣。她十分鍾愛這家店的餐蛋治,因為廚師會切掉麵包的邊緣然後烤得微焦黃,外酥內綿的兩片麵包裡夾著厚實的午餐肉和黃白大理石紋的炒蛋,炒蛋的熟度剛剛好,嫩滑香彈,又帶有一絲流動的質感,配上一杯濃郁奶茶,剛好飽肚,然後心滿意足地開始一天的工作。

這一天,如開頭所說,有著灰色的天空,預示著四月第一場雨的來臨,梅莎莉也迎來了新的線上部門總監。
「早晨,你今日好早哦。」萊瀟瀟坐下來對身邊的阿碧說道,接著開始吃手上的餐蛋治。一般她吃完早餐,阿碧才會出現。「是啊,今天新的總監上任,還是早點到比較好。」阿碧雙手雙腳併攏,以一種過於謹慎姿勢坐在那裡。「已經來了嗎?」瀟瀟問,她猛地轉頭四顧,一不小心滑蛋都流到手指上,她趕緊用紙巾抹掉。「嗯,剛剛看到他和兩個部門leader進了會議室,大概一會兒就出來了。」
「哦,什麼樣子的人?」
阿碧聳聳肩,「有些矮,不過身材很好,不知有沒有結婚呢?」她抬眼自言自語。瀟瀟笑了,阿碧一個為人處世很奇怪又不合適的怪癖,便是有時會單刀直入地打聽別人的感情狀況。
新來的部門總監叫Calvin Leung,梁時傑,三十九歲的港男,目測一米七的個子,不算高但身材壯實。寬而方的臉型和硬朗的下顎線條會令人誤以為他高傲又脾氣火爆,直到跟他說話才會發現這個男人文質彬彬,毫無架子。他大大的黑眼睛陷在眼窩裡,和大鼻子形成凹凸對比,一頭乾硬的短髮好似枯草,日漸從額角向後退化。工作時他喜歡用手撓搓兩下頭頂,發出磨砂紙般輕微的喳喳聲,彷彿摩擦不僅能生靜電,還能生靈感。
在經理Josephine的陪同下,Calvin巡邏辦公室,逐一跟同事們打招呼,萊瀟瀟此時一邊喝著熱奶茶,一邊準備開始工作。 
他來到了她的座位前,瀟瀟笑著起身,一隻手伸出來跟他握手,另一隻手利索地碰翻了桌上的奶茶,棕色的液體擴散開來,一陣茶香奶香撲面而來。Josephine和瀟瀟立馬手忙腳亂地抽紙巾清理,Calvin一旁插不上手,也只好有些尷尬地站著,瀟瀟手不停地挪開文件,防止浸濕,反復說「不好意思」。Calvin擺擺大手,「不要緊,沒燙到你就好,你好我是Calvin,新來的director。」
Josephine拿出阿姐架勢,拍了拍瀟瀟的肩膀。「這位是萊瀟瀟,她是內地人。」
「哦,內地哪裡人?」Calvin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杭州,有沒有去過?」
「沒有哦,但聽說過,很美的。」
「有機會去看看,保證你難忘!」瀟瀟笑道說,再次伸出手,兩人握了握手。






兩日後,Calvin作為新上司宴請大家飲茶,一班人冒著大雨來到附近的酒樓。
Josephine坐在Calvin的旁邊,又拉著瀟瀟坐在她的旁邊。此時Calvin已經給同事們留下毫無架子的朋友式上司的印象,大家有說有笑,氣氛甚為輕鬆。
不一會兒,點心上齊,大家紛紛拿起筷子揀選各自所愛。Josephine接到客戶的電話,起身出去,留下瀟瀟和Calvin隔空相對。
「你來香港幾年了?」Calvin夾起一個奶黃包,送到瀟瀟的碗裡時問道,然後夾了一個蝦餃放到自己的碗裡。
瀟瀟客氣地對他微笑,「三年了。」
「咁你廣東話講得唔錯哦!」Calvin稱讚。
「一般啦,大家都聽得明就好!」瀟瀟真心覺得她的廣東話水準令人尷尬,時常讀錯字也不自知,有時去茶餐廳點單,表達不清楚時,不耐煩的阿叔阿嬸會直接用更爛的普通話跟她交流,以節省時間。但不少香港人第一次見面,都會稱讚她的廣東話,她猜想如果排除大家太禮貌以至於虛偽這種可能,大概從本地人的角度來看,一個外來人肯學肯說,已經是難得了,自然想要鼓勵她。
「都好過我的普通話啦,我講得很爛的!」Calvin特地用這句話展示了一下他的港式普通話,發音如海浪線般曲折蜿蜒,瀟瀟竟然聽出了一點京腔,她笑得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所以,有機會,我可以教你廣東話,你來教我普通話!」Calvin憨笑了一下。瀟瀟笑著點點頭,心想那會是多麼尷尬的情景。
「聽Josephine說,你的英文也很好,發音很標準。」
「是我的專業,不好的話,就麻煩了。」
「你可以考慮給香港學生補習,你教他們英文和普通話,順便練習廣東話。」
「我並不認識本地的學生。」
「我會留意,如果有就介紹給你。」Calvin說,瀟瀟點點頭,只覺得是同事間的客套話,並未多想。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瀟瀟和Calvin除了工作需要交流過幾句之外,幾乎再無閒談過,但那杯打翻的奶茶似乎依然餘香可聞。
瀟瀟每次見到Calvin,都會下意識地想到她打翻了奶茶,她生活中很少冒冒失失,這是罕見的一次。而對於Calvin,他會想到這位是為了他而打翻了奶茶的女人。別的同事握手、微笑、問候,只有她打翻了奶茶,是別人沒有做到的。
一個星期三的下午,瀟瀟正準備享用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玉綠色葡萄,以驅走午後的睏意。同組的TT姐和阿碧,一個在別處跟同事閒談,一個去了廁所。Calvin來到瀟瀟桌子邊,面露笑容,「有葡萄吃?這麼開心。」
「嘗嘗,剛從雪櫃拿出來,很爽脆。」瀟瀟將葡萄推到他面前。
Calvin摘了兩顆,扔進了嘴裡。「記唔記得,之前同你講,你可以幫學生補習英文?」
「哦,記得,你有推薦?」瀟瀟很意外,他竟真會提起這件事。
「係呀,我個仔!」Calvin又撿了兩顆扔進嘴裡。
「你個……仔?」瀟瀟顯得有些驚訝。
見她驚訝的神情,Calvin笑了一下。「我哥哥的兒子,就要十八歲中六畢業,準備上大學,我當他是我兒子一樣。」他一笑,眼角皺起四射的紋路。
「他呢,今年暑假申請了一個國際公司的實習交換項目,下個月就面試了,英文口語要好才行。他平時性格內向,呆呆的,不太愛說話,所以我想請你輔導一下他的口語。」Calvin說完,笑眯眯地望著瀟瀟。
「只是……我從來沒幫人輔導過口語,不知道自己行不行。」瀟瀟坦白。
「你這麼坦承,所以我知道可以信任你。現在好多年輕人,打著私補的名號,就是吹兩個鐘頭水,敷衍下家長。」「這樣……」
「其實不會很難的,你知道,香港的孩子從小英文教學,他的英文成績是不錯的。你聽聽他的發音,再幫他準備些面試的問題,就很好了。」
「嗯!那我可以試試。」
「關於費用,現在補習大概一小時300港幣,你覺得合適嗎?」




「嗯,其實我不清楚,就按照你的提議吧。」
「他叫梁嘉禾,我讓他聯絡你好了。」
「嗯,沒問題。」
「我知道,這個請求好突然,所以真的要多謝你的理解!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比他本人還緊張這件事,好像面試的人是我一樣。」他露出個自嘲的笑容。
「有你這樣的叔叔,他真是好幸福。」萊瀟瀟適時擦一下Calvin的鞋。Calvin微笑著嘆了口氣,似有幾分無奈。「我先開會,再說!」他看看錶,對瀟瀟一擺手,一陣風地走了。

*
關於Calvin的私事,其實她已經有所聽聞。
昨天下午,辦公室的前台接待員Vivian已經「到訪」了瀟瀟的區域。
Vivian,一個年輕瀟瀟幾歲的女孩,也已經是公司的老員工。不僅是工作資歷老,她肥膩鬆腫的身材和暗黃粗糙的皮膚,也讓她看上去比真實年齡大很多。
萊瀟瀟不太喜歡她,因為她總是給人很陰鬱的感覺,小小的眼睛裡見誰都放射出一種審視又漠然的冷光,一張口多半也是不屑和貶低人的語氣,只有在講別人是非時,她才會神采飛揚,開心得像個孩子,是辦公室人盡皆知的八婆。
她來到TT姐座位後邊,壓制住一臉興奮,率先揭開Calvin的一小塊傷疤。
「你們知不知道。」她以自己招牌八卦口頭禪開場,「Calvin原來是中年離異男哦!」她壓低成細線的聲音因興奮而略微顫抖著,每當她覺得有勁爆八卦時,就會情不自禁地激動。
「你又怎麼知道的?」TT姐敲打著鍵盤,頭也不回地問道。
「他和阿關在後樓梯口抽煙時聊天提到的,我在茶水間洗杯子,就聽到了,他說自己已經離婚五年了。」
「你次次都這麼幸運,什麼消息都被你撞到。」TT姐回頭望著她說。
Vivian聽出了這句話的嘲諷,又不好跟TT姐頂嘴,便瞥了她一眼,用眼光無聲地說「嫌我多事,好像你沒聽一樣!」「他應該是沒有孩子的。」她不受影響繼續說。




「你怎麼知道?」阿碧問。
「有的話他一定會提嘛,你聽過他提孩子的話題嗎?顯而易見喇!」
前台電話響起,Vivian轉身小碎步跑了回去,一臉滿足的微笑。
瀟瀟猜想雖然辦公室裡和Vivian說笑的人不少,但心底未必不提防她,畢竟一個不留神,可能她口中下一個的八卦主角就是你。但Vivian的八卦天賦又總能讓她發現可靠的爆料,不僅沒讓她被人排斥,還能自如遊走在不同的部門和同事,從未被冷臉對待。
所以,回想Calvin說起他的侄子時候,臉上那種欣慰的神情,讓萊瀟瀟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絲近乎同情的感覺。她想,這個男人有過婚姻,以他的性格和對侄子的愛護,應該也很看重家庭。不管他經歷了什麼,都失去了建立自己家庭的機會。他和她不同,她一直單身,也已然做好了繼續單身的準備。而他人到中年,擁有過,卻落得孑然一身,何等的失落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懂。
和Calvin說定後的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未有什麼動靜。直到第四天,瀟瀟在手機上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傳來的訊息。「您好,請問是萊瀟瀟小姐?」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梁嘉禾,我的叔叔是梁時傑,他跟我說請您來給我補習口語」
「是的,他有提過,你好嘉禾。」
「請問星期五晚上ok嗎?」「可以的」
「你住在哪裡?」
「紅磡」
「那我就去紅磡,我們不如找間cafe見面?幾點鐘合適?」
「大概七點半,如果我準時收工的話。」
「好的,等你收工了傳訊息給我」最後加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emoji。
瀟瀟留意到梁嘉禾的頭像,便點擊放大,是一個男生的背影,穿著一件白色的連帽衫,望著前方的淡藍海平面,頭髮像個聳起的小山丘。「看上去乖乖的,應該很好教。」她自我安慰地想著,始終都是上司的侄子,如果教不好,怕是返工都難以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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