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世界之前》: 離別世界之前5

措不及防的在彤彤面前秀了一波恩愛，她便識趣地背起書包，與我交換聯絡電話後，便離開病房，回家忙她的暑期功課去了。

我在床頭櫃的第二格抽屜裏，取出數張抹手紙，幫阿源印乾臉上和髮端的水珠，問道：「外面下大雨嗎？」

「嗯，即使撐了長傘還是濕透…」阿源不好意思地說。

「那你應該待雨停了，晚點再來探望我嘛，真是的。」我細心地抹去他身上的水點。

「太想妳嘛，哪等得了？」





「哼，口甜舌滑對我是沒用的。」但我卻露出青澀的笑容。

阿源悄悄牽着我手，沒有回話，也無需多言。有時候，人們並非一定要生活美滿、擁有榮華富貴才願意乖乖活着…我們只需要一個平凡、普通、又簡單的生活，便心滿意足了。

做自己擅長的工作；畫着喜歡的事物；一家人齊齊整整坐在飯桌前，和平地用餐；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這樣子的生活方式，對於某些人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甚至被視為基本應有的生活。

但對於我、阿源、和其他正遊走在自殺邊緣的人們而言，是一種奢求。

只要懷着「明天會更好」的信念，便能勉強活下去。與其說是信念，不如把它稱為謊言，然而有時候，我們就是需要自我欺騙，才能夠踏出那勇敢的一小步。





不是因為有希望才選擇活着，而是因為堅持活下去，才看得見希望。

但其實這句說話，只有樂觀主義者有臉講得出口。因為擺在眼前的現實是，先擁有盼望，我們…或至少是我自己，才能夠堅持活在這個世界裏。至於盼望從何而來？可以是來自親人、愛人、朋友、生活、信仰、價值觀、謊言……藉着這些，我們擁有活着的盼望；失去盼望，便活不成了。

我含情脈脈地看着旁邊的阿源，他用清澄的眼睛回望着我，曖昧的感覺油然而生。現在，我和阿源之間就像是共生關係，他不能生存在沒有我的世界、而我也無法生存在沒有他的世界，是真真正正的「生命的另一半」。

此時此刻，阿源悄悄湊上前，我也挪動一下身子，準備跟他來個久違的接吻……可惜事與願違，一個熟悉的身影走近過來…

我緊張得假裝作沒事的樣子，挨靠回枕頭上，心想是誰他媽的出現得如此及時？阻礙了我和阿源的二人世界。





抬頭一望，是名留着短髮的女生、也是我的舊同學，茜茜。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隱約看見褲腳處被雨水沾濕。

阿源禮貌上打個招呼，場面少許尷尬，但茜茜沒有理會，焦急萬分地慰問我的狀況。

「雨辰！妳沒事吧？昨天看新聞的時候擔心死我了。」

我擺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回應她：「沒事啦，我挺精神的…」

對於剛才沒跟阿源親上一事，我還是有點在意，都怪茜茜這傢伙壞了我們的好事。

我瞥見茜茜一眼，身上的黑色雨衣尚有少許水點，甚至還滴落在病房的地板上，她至少要把雨衣脫掉才進來吧？畢竟這裏是醫院範圍，弄濕了地面挺容易發生意外的。

黑色的……雨衣？

一股熟悉的既視感浮上心頭，我好像在哪見過…好像是…那天放學後，在女廁所裏……





「怎麼了，雨辰？妳的樣子似乎不太好啊。」

茜茜關心地詢問，而阿源則回頭察看着我的臉色。

「沒甚麼，昨晚沒睡好而已…」

我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右手卻悄然握緊阿源的手心，他望了我一眼，沒有作聲。

這刻，我的心跳跳得飛快，掌心冒汗，有許多事情正困擾着我的思緒。不知道為甚麼，我會突然間有如此大的生理反應…總感覺，有件事情沒有解決，它被我們所有人都忽略掉。

「雨辰，妳還好嗎？是不是想起甚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