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逃殺·狼羊殺: 第一個白天
在瑪麗離開後,不少人仍然心受打擊,待在原地彷彿喪失了靈魂。
待他們心情稍微平復時,我開始了討論:「我們來到劇院時,他已經死了。」
海默說:「死因是失血過多而死吧,有人趁我們離開了劇院下手的。」
「可惡。」少年不甘心地說:「我們都疏忽了,竟然被狼乘虛而入。」
「畢竟,我們都不相信真的有人下得了手。」尋香說。
「想問一下,你們剛剛去了哪?」我問。
「海默告訴我們百佳起火了,叫我們過去幫忙滅火。」少年說。
「起火?」我有點難以置信,好端端的超級市場怎麼會起火呢。
「大概是狼為了引開我們而縱火的吧。」海默看起來有點懊悔。「唉,那時候就該警惕一下。」
「那,你們全都離開了劇院了嗎?」
海默回答:「我只是叫了劇院裡的少年、福爾幫忙,因為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會在哪裏。」
福爾說:「至少可以確認我們不是兇手,對吧?」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看起來的確是這樣,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
尋香問:「你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
少年說:「大概就是15分鐘前,8點45分左右吧。」
我說下去:「而我們發現屍體是在9點,所以兇手大概是在這15分鐘內行兇。」
福爾說:「這樣的話,兇手就是這期間進入戲院的人,或是,恕我直言,就是妳們兩個。」
我狠狠盯著福爾,這個人說話真是不留情面。 「那有人在這段時間裡來過戲院嗎?」
沒有人回應,空氣再度沈默了。
「也對,是兇手也不會承認。」
少年見氣氛漸漸緊繃起來,便打起圓場:「這樣吧,我們12小時後才要審判,所以先蒐集一下證據,看一看會不會有什麼蛛絲馬跡,再作討論吧。」
這次的討論就以這樣懷疑的氣氛完結。
我看了看時鐘,它顯示著:「距離審判還有11時40分鐘。」
「洸。」一直沒有說話的希妍拉了拉我的衣袖,她的眼睛紅紅的,臉龐上還能看到眼淚滑過的痕跡。
「怎麼了?」
「我可以跟著妳嗎?」我看得出,她心中的恐懼仍未消散。
「當然可以。」我對她微笑,摸了摸她的頭。「不過,我想先待在這裡一會。」
「嗯。」她乖巧地點點頭。
在瑪麗宣布白天開始後,室內的燈光變得更亮,是為了讓我們更好地進行調查和推理嗎?
我看向正上方,之前因為太暗而看不清楚的地方都清晰可見。那裡並不完全是我想像的閣樓,而是一條條通道,和之前瑪麗登上的樓梯相連接,在通道的盡頭便是一間小小的房間。
屍體並沒有正對著通道,而是一條水平的、連接著兩側通道的鐵柱。
仔細一看,鐵柱上有一條條像是因為生鏽而剝落的痕跡。
「我在想,我們可以上去嗎?」我說。
「應該不行吧。」希妍指著之前瑪麗爬的樓梯。「那裡鎖著。」
「那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我們來到火災現場的百佳超級市場,海默也在這裡。
燒焦的味道很重,不過只有一部分的貨物被燒毀,現在只能看見黑色的灰燼,根本不能辨別它們原來的模樣。
「微波爐起火。」海默說。「天花的滅火系統也沒有啟動。」
「看得出來啊。」我讚嘆道:「真不愧是化學老師。」
他看起來有點無奈。「只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而不得不做而已。」
「你本來想做其他工作嗎?」
「嗯,我想繼續研究下去……」他嘆了一口氣。「只不過在這裡拼的不是成績……也許妳也有聽過,一些學術界醜聞,這裡前所未有的腐敗……那幫混蛋都不是為了追求知識的……」
「是這樣啊……」
「這個時代太功利了,聽說,即使是藝術界的風氣也不太妙。」
「沒錯。」
感覺沒什麼可聊,我便向他道謝:「嗯,謝謝你的資訊,我們先走了。」
看著他鬱鬱不得志的樣子,我們默默地離開了。
我們來到醫療室。
「希妍,根據我玩過的解謎遊戲的經驗,醫療室裡的東西經常會不見。安眠藥啊、瀉藥啊、針筒啊什麼的……幫我看看吧,會不會有什麼地方有所不同。」
看了一會,希妍說:「血包。」她指著那些整齊擺放的血包。「好像少了一個。」
「少了一個?」我心中很是激動,忍不住吻了希妍滑嘟嘟的臉。
「呀,洸,別這樣!」
這樣的話……我心中浮現了一個可能性。
我牽著希妍的手一個勁地向劇院裡的屍體跑去。
屍體上的血液已經乾枯,令我能更清晰地看到傷口處。
「雖然我不太懂,但也許……這些血是淋上去的……」
「這樣的話!」希妍興奮地說:「就能洗清了我們的嫌疑了嗎?」
「嗯,可以形成一個不錯的理據。」
我看了看時鐘,現在距離審判還剩10小時,但暫時也想不到該做些什麼。
在我們走遠了志勇的屍體後,希妍問:「妳是個獵奇畫家嗎?」她用手指摸摸頭。「記得妳說過妳畫過……嗯……」她指向志勇的屍體。「這些對吧?」
「對。」我小心翼翼地說。「很多也不喜歡這個方面,所以我一般也不會隨意和別人說。」
「我不會這樣想喔。」希妍的聲線既清澈又明亮。「雖然妳看我可能很懦弱,很容易哭,但對這方面的接受程度還是很高的。所以,即使我不會畫這樣的畫,我也不會因此而討厭妳的。」
聽到她這樣說,我心中那陣龍捲風彷彿再次襲來。「謝謝妳。」我對她說。
「周圍走走吧。」希妍提議。
過了一會,我在1樓的圖書閣裡遇到了拿著筆記本的尋香。
這裡原本是自修室,體積不大,所容納的圖書數也和真正的圖書館沒法比,所以盡其量這只是圖書閣。
害羞的希妍決定自己去看看書,不想參與我和尋光的對話。
「哦,是洸。」她看見我後便對我打招呼。
「哈囉。」我走了過去,和她對著同一個書櫃。「我之前在藝術館裡看見自己的作品,所以我蠻好奇這裡也會有妳的小說嗎?」
「有啊……這件事很神奇呢,明明我沒什麼人氣,但這裡卻會出現我的小說……怎麼?妳也喜歡看書嗎?」
「不是呢,只是周圍走走……說真的,我有點羨慕妳那樂觀的心態,妳並不像其他人般那樣驚慌或悲傷……怎麼說呢?好像……」說著說著,我發現我詞窮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
「好像很高興?」她微微一笑。「嗯,實不相瞞,我的確很高興。」
「欸。」我十分驚訝,竟然會有這種人存在。「為什麼呢?」
「因為啊……平常的生活太無聊和重複了……我內心深處一直期待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想不到真的發生了,這種離奇的殺人遊戲。」
「但……」我突然有點警惕,她這種享受遊戲的人絕對可以下手殺人。
「想必妳會覺得我有點瘋吧……但是啊……有時候,人就不該欺騙自己,沒錯,我的慾望就是——我希望我的人生如小說般精彩……」
「但……這樣不是會很痛苦嗎?抱持著這種很難實現的慾望生活……」
「沒錯,我認同,這也正是叔本華的哲學。他有個出版於1818年的比喻十分有名:『人生就像是一個鐘擺,在痛苦與無聊間從一頭到另一頭』……我們達到了目標後又會追求另一個目標,這過程是痛苦的,但人就是被這樣的意志支配著。他提出的一個生動的例子就是性慾,男人雖然能從中得到短暫的愉悅,但在射精後就只剩下空虛和哀傷,在這個聖人模式下,世界彷彿在一瞬間變得冷清下來,對於任何挑逗都無動於衷……所以啊,平日的我和現在的我可是很割裂的……平日的我遵從著叔本華的教義,向著『無意志』的境界進發,放下一切執著,這樣的話,倒也不是太痛苦……只是,現在這個『如小說般精彩的生活』忽然到來,好像把我一直壓制和擱置的慾望重新喚醒了……」
「這樣的話,未來的妳又要重新努力,回到『無意志』的狀態了嗎?」
「嗯,聽起來有點矛盾,但的確如此……所以有個說法就是不要隨便輕易滿足自己的慾望,特別是那些會為妳帶來痛苦的邪惡慾望。」
「我明白了。」我指著她手上拿著的筆記本。「妳的小說有什麼靈感嗎?」
「有啊,很多,我每到一個新地方,我都會把那裡的東西紀錄下來。」
「那我豈不是會出現在妳的小說裡?」我笑著說。
尋香神秘一笑,活像一個調皮的小孩。「妳知道我作為作者會怎樣設定小說裡的對話嗎?」
設定小說裡的對話?這個問題聽上去簡單,但嘗試回答的話會越想越複雜。
「會怎樣呢?」
「會把伏筆埋進去,而且會故意但自然地把話題引導到伏筆相關。」
「所以說……」我用手摸摸下巴說:「如果我們身處一個小說世界中,我們會在不知不覺間說出一些伏筆相關的內容。」
「沒錯,作者為了令故事走向他所期待的結局,會為角色寫下足以引導到那裡的對白,當然,不僅限於對白。」
「這很有趣!」尋香的話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那現在和我說話的妳,是在為妳的小說,為之後發生的事情埋伏筆嗎?」
「哈哈……誰知道呢?」
不久,我們肚子開始餓了,我帶著希妍走上樓梯,來到百佳對面的一間餐廳。
和記憶中的一樣,這裡的裝潢是黑色的高級感,不過提供的食物只剩下雪櫃內的三文治。立在正中央的長桌子沒有改變,上方垂著一個個小吊燈,奶黃色的燈泡被黑色的蓋子覆蓋,令燈光能發散到下面的客人。
我看見遠方的少年,但他卻沒有吃東西,只是憂鬱地看著封閉的窗戶,像極了渴望自由的籠中鳥。
「少年。」我對他打了個招呼,拿了塊三文治坐在了旁邊。「好像狀態不太妙啊。」
「嗯,我很不理解。為什麼可以做出殺人這種事情?那可是人命啊……那是多麼不道德和邪惡的事啊……」
「道德並不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像是自衛殺人這件事在道德上就蠻有爭議的。」
「現在這個情況,抽到狼卡的可不是因為自衛而殺人吧,志勇根本沒做什麼,沒有傷害別人,他就是無辜的,他被殺這件事怎麼能被正當化呢?」
「瑪麗早說過了,如果沒有人被殺,狼就會被處刑。如果真是這樣,我們的存活,不就殺死了狼嗎?」
「這並不準確。」他用力搖頭,極力否認我的觀點。「我們並不是有意要抽到狼卡的人死,我們甚至什麼也不會做,真正的兇手是瑪麗,或是背後遊戲的舉辦者才對!」
「殺死人需要意圖嗎?殺死蘇格拉底的是毒酒、是群眾的無知、是他自身的哲學,這樣說沒問題吧?當中牽涉的只是因果關係。所以說,如果抽到狼卡的人不殺人最後被處刑,我們的存活的而且確導致了他的死亡……就在不知不覺間,侵犯了他的生命權利。」
「妳這是詭辯。」
「退一步說,生命就真的是那麼神聖不可侵犯嗎?一個哲學家就提出過,自己的生命對自己來說有『主體相對價值』,所以也就不是那麼十惡不赦,而是合乎道德的。」
「洸。」少年苦惱地用手摀著頭,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所以,妳會殺人嗎?」
「不,我不會,我本來也不相信抽到狼卡的人真的會殺人……只是發生了這些事,也就隨意說一說而已……」
這時,我也後悔說了那麼多,令少年變得更加沮喪。
我一直以來都看不慣那些隨意指責別人不道德的人,經常和他們爭論,純碎是習慣成自然了。
飽餐一頓後,我們又在其中一間休息室遇上永文。
他說:「我在想關於這個遊戲背後的真相……其實很不可思議,這座半廢棄、半維修的大學竟然被利用成為這種殺人遊戲的場景。」
「說不定,正是包辦維修的那幫人作怪。」
「這樣的話,他們,我意思是指遊戲背後的舉辦者,肯定是有相當大的權利……大學的維修這麼大規模,必然需要龐大的資源和團隊。」
「我覺得只能夠推理到這裡了……如果沒有進一步的線索的話……」
「唉,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呢?我啊……只是個普通平凡的人吧。」
「這也沒什麼關係,安分守己的普通人不代表不會遇上壞事。」我用手拍拍他的肩膊,鼓勵他:「反而這次的經歷可以讓你成為一個相對特別的人,當然前提是要成功活下去。」
「我一直以來害怕著平凡,恐懼著自己一事無成地過完了這一生,一直希望能遇上什麼特別的經歷……」他苦笑著說:「想不到會是這種事情啊……」
再走了不知道多久後,我和希妍回到了劇院,疲累地躺在地上。
「洸。」旁邊的希妍問:「妳是為什麼會畫獵奇畫呢?」
「這個啊……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讓我組織一下該怎樣說……」我在記憶走廊中隨意走動,想要蒐集一下相關的記憶,但不知道為何比我想像的還要艱鉅。「嗯……」我開始有點焦急,這個故事我應該分享過很多次才對,這不應該花這樣久的時間啊?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記憶這樣模糊?
「我……忘記了……」我緊皺眉頭,冷汗直冒。
「欸。」希妍擔心地看著我,對我說:「不要勉強自己。」
「我只是記得,這源自一個很重要的人的提議。」
「沒關係的,想不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嘛……我只是記得,自從開始了後,我發現自己在這方面頗有天賦的……之後,我開始在網上分享自己的畫作,也透過網上和後來的大學認識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我們共同組建了一個藝術團體,慢慢地,我們越做越大,成功地把我們的藝術帶到公眾視野……」
「這很厲害啊。」
「記得,我曾經被邀請過去參加伊藤潤二的活動,當他的特別嘉賓……喔,妳可能不知道,他是這方面一個出名的畫家……總而言之,那時候,一切都很好,所有事情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那應該也是很久以前了……」
「久嗎?嗯……對我來說,也不算,就像是昨天的那樣清晰……呵……欠……」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感到了一陣困意,是剛剛的回憶耗費了我很多腦力嗎?我繼續說:「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雖然很忙碌,但也很充實……直到,那一日的到來,其實那時候已有不同的徵兆……現在回想起來,總會覺得那時候可以應對得更好……又或許之前我應該要做更多……」
想必是太累了,我說著說著,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我夢見不久前的往事,準確而言,不是往事,而是大腦基於往事而創造出的夢境。
那是黑暗的一天。
政府緊跟封建的腳步,進一步限制創作自由。當然,這不完全是政府的獨斷,而是社會各界共同的選擇。家長認為獵奇藝術會荼毒他們脆弱的孩子,反暴力的壓力團體則說它們促使了犯罪率的上升,也有心理學家提出這和反社會人格的聯繫,總而言之,反獵奇的風氣在社會盛行,每個群體都能把自己的錯失推卸給獵奇藝術家——教育失敗、犯罪率高、精神健康差全都是因為社會近幾年突然冒出的獵奇作品。
反獵奇的法案通過後,我和一個樣貌模糊的男生喝酒,那一夜我喝得很醉。
我被他一路攙扶,動作難以捉摸地在路上搖擺。旁邊是一棵棵派著隊的大樹,它們數量很多,多得讓我看不清盡頭。在酒精的作用下,這些樹就像一個個帶有敵意的人,我彷彿被押送到了十分黑暗的犯人欄位,被無數個我看不清真是臉孔的人審判。
他們在控訴所有獵奇藝術家。
我憤怒地辯解:
「我們從不強求你們臣服於我們的獵奇興趣,但你們卻因為自己過於軟弱、害怕被傷害,而聚集起來傷害我們,強迫那些與自己不同的人屈服於自己的理念,把異見者全部用暴力與血腥鎮壓。明明是生而為人最原始的本能,卻一昧採取無視、逃避,甚至出現了撻伐它的可笑行徑。
至於那些控訴我的作品引發社會動盪乃至危機的人,我想問,一堆犯罪類型的小說、影視作品的犯案手法不也時有耳聞被當作效仿的對象,怎麼就只有我的獵奇被放大來檢視?這並不是高貴低俗之分,而是受眾人數的不同罷了。就只是因為你們是主流,讓你們有這份力量去欺凌弱勢者和捏造控訴。如果所謂的『正常人』會因為偶爾瞥見小眾作品而受傷,甚至被犯罪誘惑,那麼反過來說,我們每天都被大眾精神強暴和排擠的弱勢異見者,豈不是有千倍的傷痛,萬倍的恐懼?在將我這些手無寸鐵的『惡魔』送上絞刑架之前,不妨先捫心自問:弱勢的異見群體與永遠都在持強凌弱的主流之間,到底誰才是惡魔?
另外,我知道有一些人想要藉由封閉獵奇血腥的作品而捨棄獸性,披上文明和人性的外衣。但這是不可能的!你們國家發生過的歷史比起我畫的內容更加恐怖,這些是事實,是發生過的事實,你們不能推翻!那些試圖透過道德評估否定我作品藝術價值的人,是愚者。愚者不懂藝術,他們是不懂裝懂的批判者,只會在道德高地譴責別人的混蛋!他們不是在維護藝術,而是在玷污藝術!作為自由的人,我誓死捍衛我的作為藝術家的尊嚴,即使不被你們認可,我依舊要追求我的藝術,即使是用極端的方法,我也要把我的藝術貫徹到底!」
我記得很清楚,那個男生用一句話回應了我的酒後瘋語:
「我可以幫助妳。」
叮噹叮噹……
「請所有人到劇院參加審判,我重複請所有人到劇院參加審判……」瑪麗的廣播傳入耳中,把我從惡夢中喚醒。
我看了看時鐘,審判時間已經到來。
「妳還好嗎?」旁邊的希妍擔憂地問。
「嗯。」我用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希望能令自己盡快清醒過來。「我沒事。」
在所有人都到達戲院後,我們圍著圈坐在椅子上,瑪麗站在我們中間,它說:「提一提你們,這次的審判時間為兩個小時,即是說兩個小時內,必須選擇出一個狼人出來處刑,不然的話,審判就會被強制結束,你們也會喪失這次解鎖新地圖新線索的機會。」
遠處的時鐘開始了兩個小時的計時,審判正式開始。
尋香打開她的筆記本說:「我有清晰地紀錄很多事情,所以就讓我整理一下現狀:海默在8時45分帶著少年和福爾到百佳超級市場滅火,洸和希妍在9時發現志勇的屍體。初步推測,兇手趁著劇院沒人的空隙殺掉志勇,除去海默、福爾和少年外,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海默接著補充:「起火的原因是因為微波爐起火,有人在這段時間使用過微波爐嗎?」
如我所料,沒有人會承認。
我說:「我想提出一個反駁——死亡時間有可能不是8時45分到9點這15分鐘。在案發後,我和希妍發現醫療室少了一包血,我猜測被兇手倒在屍體上,混淆死亡時間,製作出志勇剛剛死的假象,實際上他已經死了一段時間。」
「妳說,血包不見了?我好像有印象有記下來。」尋光翻開她的筆記本。「的確欸,血包從5包變到只有4包。」
「沒錯,我發現屍體的時候,其實他的血液早已經乾枯,絕不會是這15分鐘死掉的。」
海默說:「我認同,那時候我第一次看屍體就覺得好奇怪,看其他部位覺得他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但血卻像剛剛流出來一樣。」
「即是說,志勇大概在你們去滅火前已經死了,我們放棄這15分鐘的假設,重新思考一遍。」我轉向大家問道:「你們對上一次看見警察先生是什麼時候?」
少年說:「我、福爾和永文在6點30分看過活生生的志勇。」
經過確認,我們知道他們就是最後的目擊者。
「所以行兇時間應該是6點30分以後。」福爾總結。「而在這之後我們三個一直在聊天,直到尋香回來劇院後不久,我猜大概是6點50分左右,我離開了劇院出去探索,8點左右回來的。少年、尋香和永文,這段時間還有其他人來過這裡嗎?」
「沒有。」少年搖搖頭。「劇院的門如果打開的話會發出聲響的,每次都吸引到我的注意,當然會有人離開或去趟洗手間,但並沒有其他人進來過這裡。」
「這樣的話。」海默冷冷地說:「兇手不就是你們三個之中嗎?趁其他兩人不注意,偷偷把他給殺了。」
一直不發聲的永文說:「等等,這太倉促了,我也感覺沒有人有走過去志勇那邊啊。」
「不是吧?我們三個?」少年搖搖頭。「怎麼會?」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與其他兩個人相反,身為作家的尋香則好像有點興奮。「不過永文說得對,那時候我們各自做自己的事,沒有交集,在這個時候偷偷殺人的確是可行的。」
「你們那時候各自都在做什麼?」福爾問。
少年說:「那時候我就只是呆坐,思考人生。」
永文說:「我只是看了看牆壁上不同的資訊。」
尋香翻開筆記本說:「我的話就一邊在寫筆記本,一邊和上面的瑪麗聊天,瑪麗對嗎?」
站在中央的瑪麗笑著說:「對啊,我們就像是睡雙層牀的室友般聊天。」
海默想了一想,接著問瑪麗:「狼有可能會是我們以外的人嗎?」
以外的人?海默的問題讓我思考起其他事情。
瑪麗回答:「不,在第一天所有遊戲的參與者已經到齊劇院。」
「不……」
「但……我……」
「真……」
他們的話我沒有聽清,因為我十分在意瑪麗的回答。
所有遊戲的參與者已經到齊?
是這樣啊……
腦袋中的思路如同引線一樣被點燃,一個個重點被突然掀起的火焰連接,整個案件頓時清晰起來。
「錯了。」我說。「完全錯了。」
「什麼?」眾人都很訝異,除了海默,他在淡淡地看著我,我想他也和我一樣,看清了一切。
「那時候,除了你們三個人,我想還有一個在劇院……但你們潛意識地排除了它……」我指著前方。「狼也許就是你……瑪麗。」
「洸……」我察覺瑪麗說話的時候聲音變了,從詼諧的機械音變為人類的聲音。「請妳解釋。」
見瑪麗沒有立刻否認,我對自己的推測更有自信。
「從來就沒有說過遊戲主持人不許落場玩遊戲……我們一直以為兇手趁火災的空隙來到志勇身邊殺掉他,但可能並不是。」
「那……那是怎樣一回事?」尋香興奮地問。
「接下來,我說的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我指著屍體正上方的鐵柱。「上面有著一條條看似生鏽而剝落的痕跡,你們看到嗎?」
眾人過去屍體那邊,的而且確看到了我所說的痕跡。
我對著瑪麗說:「也許,你很早就用繩子把兇器掛在鐵柱上,對準志勇的位置,當然在移動繩子的期間痕跡就留下來了,然後把繩子放掉或剪掉,那個鋒利的鐵棍就直直插在他身上。接著,在和尋香聊完天後,悄悄來到百佳縱火,令人誤以為是狼透過縱火來吸引注意偷偷殺人。」
瑪麗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然後說:「所以說證據就是那個痕跡嗎?這很不靠譜吧?」
「沒錯,很不靠譜,即使是在不嚴謹的推理小說中也是完全的不合格。所以……讓大家失望了,上面只是我大膽的推測,我並不是百分百認為你就是狼。」眼看瑪麗的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我突然話鋒一轉:「但我成功地把『殘酷3選1』變為『不殘酷的4選1』……比起懷疑其他人,比起從他們3個人中選擇1個……我會選擇把票投給你。」我看向在場的其他人。「我相信,他們也一樣。」
我話說完,瑪麗不再反駁,現場鴉雀無聲。
啪啪啪啪……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陣響亮的拍掌聲響起。
瑪麗詭異地拍掌。「還記得我跟妳說過我不單是個人工智能嗎?其實啊……」他在身上按了幾個按鈕,臉上露出一個人臉,就像戴著一個崩了一小塊的面具般,令人膽寒。「我也有人的部分,我也是狼羊殺的參與者之一。」
他笑著環視四周,輕佻的眼神從每個人身上掃過。「你們要發起投票嗎?」
我以不退縮的眼神直視瑪麗,我說:「我發起對瑪麗的投票。」我舉起手。
隨即,在我身旁的希妍也跟著我舉手。接著,是少年、尋香、永文,最終,除了瑪麗以外所以人也陸陸續續舉起了手。
「洸,真不愧是妳。」瑪麗對我說,他的眼睛彷彿深得容納了一個駭人的過去。「妳厲害的地方並不是推理,而是會跳出框框考慮我的嫌疑。」接著,他把視線移開,攤開在每個人上。「好了,我願賭服輸,我會對自己處刑,只不過從今往後陪伴你們的就只有人工智能了!」他拿出一把手槍,對著自己的眼睛,表情極其放鬆。「真希望能見證那個被精心引導的結局啊。」
「等等!」我想要喝住他,但已經太遲了。
砰!
他的眼睛穿了一個大洞,猩紅色的血液猶如泉水般噴湧而出,但很快人偶的臉便包裹著他眼睛的傷口,並一步一步地把人臉吞噬,最終復原成原來的模樣。
「洸。」瑪麗的聲音變回了機械聲。「由於妳出色的表現,這是送給妳的獎勵。」它把手槍遞上。
看著手槍,我有點猶疑,拿到這把手槍會遭到其他人的不忿嗎?會激化衝突嗎?但很快我還是向瑪麗走近,我不該放棄這個能保護自己和希妍的強力武器。
然而,正當我打算伸出手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衝上前,把我撞開。
「洸!」希妍把被撞跌在地上的我扶起,在我坐起來的瞬間,我看到了那個背對著我的身影。
那是少年,他正在握著那把手槍。
瑪麗不慌不忙地說:「現在還是白天時間,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其他人的。」
「閉嘴。」少年把槍對著瑪麗。「你是人嗎?」
「我不是,不過你殺不了我。」瑪麗一步一步向著少年走去,完全不懼少年手上對著它的手槍。
砰!
子彈打在瑪麗的臉上後,發出咚的一聲,然後無力地掉在地上。
少年不甘心地繼續開槍,但子彈都不能穿透瑪麗堅硬的皮膚。
「好了,是時候把手槍歸還給洸了。」瑪麗從褲襠掏出另一把手槍,對準少年。
「可惡。」少年把這兩個字吐出後,把手槍扔到我所在的位置,然後憤憤不平地走開了。
「既然洸沒受傷,就不處罰少年了。不過,真的是個有趣的小風波啊。」瑪麗津津有味地說,彷彿這是場有趣的表演。「好了,要進行下個回合了……」瑪麗從身上的口袋中拿出了之前那些牌。「現在,是決定角色的時候,這次我特別加入了丘比特,不過有別於一般狼人殺,這個丘比特有點不同。在這裏,丘比特可以指定兩個人成為情侶,而我將會告知他們的另一半是誰,如果其中一方被殺,另外一個也會死,但在審判中的處刑則除外。成為情侶不止是這個回合,而是會一直持續下去。好了,說了那麼多,就讓洸先抽吧。」
我選擇了最右側的牌。
拿著箭的天使……毫無疑問,這是丘比特……
瑪麗以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妳要指定哪兩個人成為情侶呢?」
我想了一想,小聲地告訴瑪麗:「我和海默。」
最終,所有人也抽完了牌。
「狼請在12小時內殺掉羊……呃,我會把屍體什麼的清理乾淨,對了,有些門的鎖也被開啟了,你們可以去探索一下……現在,我宣布黑夜再次來臨!晚安,各位!」
明亮的燈光暗了下來,我懷疑這是為了方便狼在黑暗中行兇而精心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