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甚麼事?」

「聽說他從昨晚就已是這樣了,姿勢也沒變。」

湯刑警剛踏入警局的門口,便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位中年壯漢彷彿是受到甚麼刺激般,屈膝下拜,以額觸地跪在接待處的櫃檯前面。周圍的警察同業們好像也見怪不怪一般,無視那位正在跪拜的男士。但湯刑警注意到那男士堅定無比的眼神,感覺事有蹺蹊,於是抓了一位同事問話。

「他怎麼了?」

「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他的妻子被捕,現在正被拘留。」





「他的妻子犯了甚麼事?」

「好像是殺人。」

湯刑警皺起眉頭,用雙指輕摸下巴,仔細端詳那位男士。思考片刻後,要求那位警員帶他到那位男士的妻子所在的審訊室。




雖然M城的經濟條件不俗,設置的警局配套也有一定的水準,但審訊室卻刻意被弄成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樣子。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警察們想早一點破案。警察每天也要處理海量不同款式的案子,當中也不是所有案子都能輕易破案。如果警察們已經有了明確的嫌疑人與一些零碎的證據,他們便會把嫌疑犯關在這裏。先用讓他們精神崩潰,然後再使方法讓他們認罪。





這樣會否破壞職業操守?對某部分的警察來說確實會,但對這裏絕大部分的警察來說卻是一種快、狠、準的破案手法。




從單邊透視的玻璃窗望過去,煙霧瀰漫的審訊室中間設了一張矩形的桌子。上面放着兩盒飯。鬍子拉碴的大叔吃着其中一盒,三餸一湯。湯刑警認得他是自己的前輩,是出了名崇尚用精神折磨手段迫使疑犯認罪的鄭警長。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披頭散髮的女士。臉色煞白的她,正用充滿血絲的瞳孔盯着鄭警長。擺在她面前的,是一盒浸在咖啡之中的白飯。很明顯,這是警長常用的辦案手法。





「怎樣?想吃飯的話,請自便。但如果想睡覺的話,先麻煩你詳細交代一下你的殺人計劃。」鄭警長揚起嘴角說道。

「他不是我殺的。」女士低聲說道。

「那你解釋一下,在深夜的時間,為甚麼獨自一個人跑到外面去?」

「我說了很多次,那時候我在談電話。不信的話,可以從我手機的來電紀錄找我朋友問清楚。」

鄭警長聽到她的話後,沈默了一會。

「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鄭警長把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裏,然後站起來準備離開審訊室。

瞬間,審訊室傳出一陣巨響。

是鄭警長在離開審訊室前,狠狠地踢了桌子一腳。雖然桌腳被釘在地上,但桌子的震動仍令放在上面的飯盒彈了一下,飯盒裏的咖啡灑在女士的長褲裏,裏面的飯也散落一地。





鄭警長吼了一句簡短的髒話後,便大力關上了門。

從審訊室出來的鄭警長看到了湯刑警,但他無視了湯刑警對他的點頭,一股勁地離開走廊。途中還撫摸着剛用力踢桌的那條腿。

湯刑警回過頭來,繼續從透視窗觀察着那位女士。原本的她還保持鎮定,但不久之後就按耐不住摀着嘴臉,肩膀微微抖動。良久,她抹乾眼淚,撿起地上的飯,不假思索地將它放進口裏,咀嚼、吞嚥,然後再重複相同動作。

眼神中,流露出不屬於殺人犯該有的東西。

湯刑警抓抓鼻子,輕嘆了一聲,然後慢慢打開手上的資料夾。上面寫着嫌疑犯名字:陳何惠玲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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