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勞斯桀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剛好那日殷天賜自己送上門來讓他出氣,勞斯桀便出盡全力往死裏打。而這天攀石隊練習,勞斯桀的無名火還未滅熄,他越發看隊友不順眼。於是,他的臭脾氣又再次發作,說休息就休息,說不練就不練。
勞斯桀遠遠就看到季春曉和霍文珣,見霍文珣躺着與季春曉你看我、我看你,勞斯桀只覺得眼冤。
「搞甚麼?你們嘔不嘔心?」
季春曉和霍文珣別過臉看過去,勞斯桀正看着他們,滿臉不悅。
勞斯桀拿着水樽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景沛馨走過來把毛巾遞向他。勞斯桀開口就向景沛馨怒吼:「唔要啊!」
勞斯桀的火氣很盛,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了他。霍文珣不慌不忙地緩緩坐起身,道:「你吃了炸藥?火氣這麼重。」
勞斯桀把手中的水樽用力一擲,「呯」的一聲,被擲在地上的膠水樽出現了一道大裂縫,裏面的水慢慢流到地上。地上剩下的是一個裂成兩半的膠水樽和一灘依然流淌着的水。
「正一垃圾!全X部都係垃圾!」勞斯桀說完便一腳把爛水樽踢得遠遠的,轉身又走回去攀石牆:「唔休息啊!時間咁差學咩人休息啊?全世界繼續練習!」
景沛馨又跟着追上去,眼裏只有勞斯桀。
「發甚麼瘋?更年期還是姨媽到?」季春曉忍不住吐嘈說。




霍文珣卻習慣了勞斯桀的喜怒無常,他反而帶着譏笑,道:「景沛馨整天像隻跟尾狗一樣死纏着阿Ro,她完全沒有自尊心嗎?」
季春曉刻意回頭看一看教學大樓,沈英萊的身影卻已消失了。季春曉想了又想才問霍文珣:「你記不記得誰是沈英萊?」
霍文珣對季春曉的提問有些詫異,卻很慣性地把表情和感覺隱藏起來,他淡淡的說:「記得又如何?」
季春曉在原地來回踱步,臉上彷彿寫着「好管閒事」四個字,她說:「當年勞斯桀明明與他很老友,你們五個也很friend的,為何忽然之間會翻臉絕交?」
霍文珣又躺回去,道:「我們三個從來沒有和沈英萊翻臉,是Ross一個人和他絕交而已,沈英萊才因此沒有再和我們來往。」
「兩個friend到出汁的人竟然無端端說翻臉就翻臉,這樣不奇怪嗎?」
霍文珣聰明得很,他猜到季春曉在懷疑些甚麼,於是便故意意味深長地看着季春曉:「不如妳直接說吧!妳到底想知道些甚麼?」
季春曉被問啞了,眼珠子不自在地晃來晃去:「我剛剛見到沈英萊在偷看勞斯桀練習。偷看!是偷看!你不覺得很⋯⋯很那個嗎?」
「『那個』是甚麼?」霍文珣偷笑道。
季春曉挑眉道:「你知道我在說甚麼的,別跟我玩心理戰。」




霍文珣「嚓」一聲坐起身來,他驕傲一笑,說:「要是我想跟妳玩心理戰,我還會讓妳有機會察覺到嗎?」
有時候季春曉很討厭霍文珣,他永遠都能看穿季春曉在想甚麼,能把季春曉拿捏得穩穩的,而霍文珣總是會故意與季春曉背道而馳。季春曉恨這樣的霍文珣,卻始終無法真正地討厭他。

星期六,季春曉在宿舍裏睡到下午才肯起床,她換了身衣服,簡單收拾了背包便出門回家去。
經過鄰幢男生宿舍,一個黑色書包忽然從天而降,在季春曉面前不到一米啪嚓墮地。季春曉呆了幾秒,隨即退後幾步抬頭一看,二樓那一層的走廊正站了兩、三個人影,其中一個正是殷天賜。殷天賜被其餘兩個男生按在走廊的牆上,臉露凶狠,口裏每句都是恐嚇與惡言惡語。季春曉認得那兩個男生是景沛馨的人,也就是說,殷天賜已經成為了勞斯桀的對付目標。
一本又一本的課本和筆記簿被拋出空中,飄散一地,季春曉隨手接住一本筆記簿,裏面每一頁都畫滿了陰森怪氣的鬼模樣,把季春曉嚇一跳。
殷天賜跑到樓下把東西逐一撿回來,季春曉看着他毫無波瀾起伏的樣子,季春曉覺得殷天賜越發難理解。她走上去把筆記簿遞給殷天賜,道:「簿面沒有寫名字,是你的嗎?」
季春曉手腕上的史迪仔手繩使殷天賜認出了她,他卻沒有回答季春曉,也不看她,只看着她手上的筆記簿:「妳看過裏面?」
殷天賜的語氣像是在壓抑着甚麼,季春曉沒有着意,道:「我沒有偷看,它掉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打開的。」
「所以妳是看過了?」




面對殷天賜的反問,季春曉還是理直氣壯的:「看了又怎樣?要挖我眼珠子嗎?」
殷天賜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份陰冷,他朝季春曉掃視一回才伸手拿回筆記簿,道:「不用。」
季春曉覺得殷天賜的態度很不友善,而且還添了一份敵意,有一種很強的自我保護意識,季春曉覺得他是因為最近被勞斯桀針對才會如此。看着殷天賜臉上還未痊好的瘀傷,季春曉忍不住說:「幫勞斯桀做功課而已,根本難不到你,你一直以來都是逆來順受,為何就不能繼續好好地忍下去?你都忍了他這麼久,也不差這一次半次。」
殷天賜不作任何理會,繼續蹲在地上低頭撿回自己的東西。
還在二樓的兩個男生朝殷天賜叫道:「喂殷天賜!你這個死窮鬼不配跟我們當同學,拿着你的垃圾滾出我們學校吧!」
「垃圾快點拿着垃圾滾,不要污染我們的學校。」
二人的諷笑聲很刺耳,季春曉頓時覺得很煩躁,抬頭狠狠地瞪着他們,那兩個人也回瞪季春曉一眼才散了,殷天賜卻毫不在意地繼續蹲在地上撿東西。
看着滿地書簿,季春曉還是選擇出手幫忙。她一邊彎下身撿東西,一邊悄悄偷瞧着殷天賜。不知道為甚麼,殷天賜總是有種很神秘、很難以捉摸的感覺,使季春曉忍不住留意他。
殷天賜撿着撿着,頭又開始痛起來,手抖得握不緊東西,腳也顫得蹲不穩。他連忙用手按着地面扶穩自己,另一隻手出力拍打着頭,想讓自己清醒起來。季春曉看見,放下手中的東西便馬上跑過去。
「你沒事吧!你頭痛嗎?」
殷天賜沒力氣說話,只是搖搖手,然而他完全控制不了雙手的顫抖。殷天賜抖得越來越厲害,整個人乏力地跌坐在地上,完全沉沒在痛楚之中。季春曉開始猜到了甚麼,也許殷天賜不是故意要反抗,他是真的做不到,他連執筆寫字的力氣都沒有。

季春曉沒有帶鎖匙,於是便按了門鈴,她等了一小會兒才有人來應門,而開門的人居然是霍文珣。季春曉退後幾步看看門牌號碼,確定自己沒有走錯門後她才看着霍文珣,腦裏滿是疑惑:「你在我家幹甚麼?」
霍文珣不以為意地說:「契爺叫我來吃飯。契仔來探契爺有問題嗎?」
「你為甚麼沒有告訴我?」季春曉問。




霍文珣聳聳肩,道:「為甚麼要告訴妳?妳又不是我女朋友。」
季春曉霎時就被打窒了,她的確沒有理由和身分要霍文珣向她報告行蹤。季春曉乾咳一下大聲地說:「我當然不是你女朋友,誰當你女朋友誰倒霉!」
季四海剛好從書房走出客廳,季春曉剛進屋就衝到季四海旁邊:「爹哋,你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季四海溺愛地拍一拍季春曉的頭,帶笑道:「這麼晚才回來,現在都六點了。」
「我睡晚了,一覺瞓醒已是三點多。」
坐在沙發的唐倩一如既往地開口就是教訓的說話:「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身,有哪個高中生像妳這麼懶?二妹和細妹今天一早就起床溫習了。」
季春曉還是那麼的不怕被罵,她說:「她們的學校需要勤力的學生,我的學校不需要。用力好學的人在我們學校只會被欺負,完全無法生存。」
「又亂說話!妳根本就是懶惰,說的全都是藉口。」唐倩責罵道。
季春曉賴皮地說:「媽咪妳忘了嗎?蔡師傅幫我算過命格,他說我不是讀書命,所以無論我怎麼努力讀書也不可能像大家姐和季冬恩那樣。既然如此,我還不如死了條心,免得浪費心機。」
唐倩心知季春曉並非讀書的材料,所以一直對她抱着半放棄的態度。唐倩也懶得跟她理論,只能扶着額頭無奈地說:「妳真是懶人多藉口,我到底前世做錯甚麼事才會生了妳這個衰女?」
季春曉最討厭唐倩怨天怨地,於是便開口駁回去,卻被霍文珣的聲音蓋過了:「契媽,廚房是不是有湯?我想要一碗。」
唐倩看了看霍文珣,又看看季春曉。她把心裏氣壓下去,問霍文珣:「要不要湯渣?」
「要,咩都要。」霍文珣點着頭說。
唐倩剛進廚房季四海才鬆了口氣,他語氣稍稍重地對季春曉說:「妳真是越來越不聽話,對妳媽咪說話總是頂心頂肺。」
季春曉轉一轉眼珠子,說話沒大沒小的:「有道理的說話我一定會聽,沒有道理的我半個字都不想聽。」




季四海斜眼盯着季春曉,微帶責斥語氣:「無禮貌!誰教妳這樣說話的?」
霍文珣故意大聲地插嘴:「是我不好,我大教壞細,我自打三巴。」
霍文珣裝作自我摑打,一邊給了季春曉一個眼神。季春曉馬上就明白了,轉身溜進房間去。
季四海用怪責的眼神看着霍文珣,道:「你契媽常常說我太縱春曉,但我覺得我頂多是痛錫她,縱容她的人明明是你。」
霍文珣假裝認真地思考着,說:「她是我契妹,我是她契哥,哥哥縱妹妹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季四海瞟了霍文珣一眼,懶得跟他說話。這個契仔大概也是來討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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