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自己最後的寶物: 第九章

「當認知功能嘅退化速度遠超過長者常有嘅老人退化，呢個情況就係屬於「認知功能障礙」。而認知功能障礙之中又分「失智症」同埋「輕度認知障礙」兩種。」程醫生解釋道。
昌很抗拒這些醫學解釋:「唔啱……唔啱……我記性不嬲都差，呢次測試根本唔代表啲咩，呢啲咁嘅嘢誤導成份好高！……因為……我仲好清醒！記得返以前好多往事，完全冇障礙！你哋睇下我……」
然後成昌做了一下拉筋動作，表示自己擁有優良體格。
昌:「你哋個測試太過複雜喇，我唔記得嘢係好應該！」
 
程:「廖生，唔好咁心急下定論住，我哋都唔敢肯定剛剛嘅判斷係唔係完全正確。你記憶同邏輯，以及抽象思考嗰部份確實係稍為表現唔夠理想，好明顯問題係存在嘅。」
和:「咁幾時先至更肯定？我同屋企人都好擔心！……程醫生，唔通等阿爸病情明顯發作咗先至嚟肯定咩？會唔會太遲？」
 
程:「其實認知障礙病因有好多種，所以一定要細碎分析，抽絲剝繭。例如營養失調、藥物副作用、酗酒、失眠、中樞神經受感染、抑鬱症同埋焦慮等等，都會影響認知功能。……甚至乎中風都有可能引發起呢個症狀。」
 




詠恩:「咁幾時先知道咩病因？」
和:「係囉！幾時先至……」
 
程:「可以嘅話我想安排一次腦部掃描，最快約下星期三，下星期三你哋陪廖成昌過嚟做一次核磁共振影像掃描，到時結果好快就會一清二楚。」
 
一星期後……掃描已做過。
 
核磁共振生成影像的當天，主診神經病患的程醫生、精神科丁醫生和內科的陳醫生都來到這個屬於神經部門的專科診療室，觀察着腦掃描圖片。房間之內漆黑一片，而唯獨一張一張拍攝回來的膠片被放置於牆上的燈光箱上面，圖像結果就這樣透過光線條理分明地呈現在專家們眼前。
此刻，阿和與錦英亦在場接受他們的講解。
 




程:「廖成昌嘅腦部結構比一般人嘅腦袋明顯有出入。」
和:「醫生，阿爸佢有咩問題？唔好賣關子。」
 
程:「根據掃描結果顯示，廖成昌腦部海馬迴有萎縮情況，及皮質變薄趨勢。」
精神科的丁:「呢方面表明好大機會佢嘅失憶非精神抑鬱所造成。」
和:「即係點？」
 
英:「乜阿昌唔係抑鬱症咩？」
丁:「我聽過程醫生所講，有關廖成昌做認知評估當日，佢嘅反應好有可能係認知障礙嘅跡象。抑鬱症患者對問題嘅反應通常係「唔知道」，而失智症患者則會虛答或言語重覆。」
程:「失智症同埋抑鬱症喺臨床上都會出現情緒低落或者記憶力衰退現象，所以通常容易被混淆。」




 
丁:「事實上，抑鬱症患者通常會強調自己記性唔好，而失智症患者則極力掩飾記憶唔好嘅問題。」
程:「廖成昌腦組織呈現嘅萎縮，呢啲都係阿茲海默症易受損嘅部位。」
錦英:「你嘅意思係，成昌患咗咩……茲……默……病？」
 
程:「即係所謂嘅老人癡呆症。」
和:「阿爸跟住落嚟會有咩反應？」
程:「病人腦部組織健康嘅神經元會開始停止工作，失去咗同其他神經元嘅連接，進而步向腦死亡。」
英:「醫生，你講得咁恐怖，到底個病有冇得醫呀？」
 
程:「阿茲海默症雖然目前無法子根治，但可經由藥物去改善臨床症狀，而且就現今科技研發嘅技術，有機會可以延緩病程，算得上能夠穩定症狀。」
 
陳醫生:「我哋內科亦考慮到糖尿病方面嘅用藥，注入胰島素雖然抑制到血液裏面嘅糖份，但低血糖非常傷害大腦因子，其實大腦必須要用上大量葡萄糖去運作，所以經常低血糖嘅老人家認知能力多少會變差，好似廖成昌嘅案例，我哋唔可能打太多胰島素入佢體內。」
程醫生:「相反，高血糖則會促進身體發炎，造成腦部神經同埋血管病變，所以同樣係失智症嘅成因之一，所以對於糖尿病患嚟講，最好嘅預防辦法係控制血糖在一定嘅範圍之內唔畀佢波動。」
靜止了一會「……」




和:「爸嘅病仲會唔會好返呀？！」
程:「步入中期嘅病者，退化可能唔會好明顯。我哋提供嘅口服膠囊，你哋遲早都認識嘅成份- 乙醯膽鹼酶抑制劑，就只能盡量控制住佢萎縮嘅速度，期間可能某方面嘅老人痴呆特徵，如失憶、思考同埋語言能力會逐步變差。」
 
……
 
詠恩在巴士上看見老爺又在講電話。
他這次是裝作撥打號碼出去，看上去還真的很投入似地通話，比小孩子玩玩具車還要興奮的說。
昌的動作不但自然，而且還邊說話邊四處張望，講得甚為起勁，說到什麼什麼歐洲國家盃的波盤，又說到女孩子愛男人那話兒等的話題上。
錦英失控地回應着昌的異常:「阿和一唔響身邊，你個病又發作……你發夠癲未呀？！」
詠恩:「奶奶唔好嬲！妳唔好咁，老爺自己有病自己都唔知，係唔係？」
錦英:「似足精神分裂咁嘅樣……」
 
詠恩此時記起漢和曾經形容過老爺他所沉浸在- 男人的浪漫之中，可能老人家有他自己的心事，別人不容易理解。
 
詠恩:「從醫院出嚟之後，阿和因為揸電單車嘅關係，所以分頭返屋企，而當我哋照舊搭巴士返去嘅同一時間……喺呢段返家嘅路途中，我知阿和佢一定同妳一樣，好沮喪，好想發洩。……不過，喺我哋面前，佢依然忍住唔出聲，冇爆發出嚟。」




英:「我知道，阿和佢已經表現得好好。……詠恩，妳嫁咗畀一個好老公，你哋兩個要珍惜呢段婚姻呀，知嘛！」
詠恩:「知道。」
 
過了不久，他們便來到老爺奶奶位於新橋區的住所，漢和因早班工作，放工後以駕駛電單車來回代步，所以一早已抵達父母房子那裏等候着他們回來。而呆坐在梳化中的他，已沒有什麼話能對老爸說了。
氣氛之消沉，整個房屋就似被冷凍櫃包圍着;一層厚厚的冰面，僵硬般的凝結在父與子、人與人的關係之間。
但阿和仍竭力打開話題:
「爸，你寫緊嗰本有關男人的浪漫嘅小說，寫成點？」
昌:「你講咩小說呀？」
大家逕直都呆了一下。
 
平日成昌的習慣是晚上睡覺前兩小時，即錦英在廚房清洗碗筷、清潔地板和洗澡的時段之間，於寢室書台上靜靜地寫他的小說。
每晚都是這樣，寫完一個段落後，他便放回書櫃內然後鎖上它。
此刻昌竟然忘記了自己寫小說的事，大家都十分愕然，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有這本未完小說的存在……
 
和:「爸，你有印象，上網識女仔嘅事嘛？」




昌:「阿雞蟲偉上網吖嘛，我記得！」
英:「係喎！好似係雞蟲偉佢教阿昌上交友網嘅喎！」
阿和向媽問起:「咁妳估嗰個雞蟲偉會唔會知道書櫃條鑰匙喺邊呢？」
詠恩:「和，你想點呀？你唔係想話喺老爺唔知情之下睇佢私人物品下話？好似唔係好道德喎？」
和:「妳估我想嘅咩？我哋要清楚佢嘅意向，要知道佢手上嘅股票資產點處理？我哋都唔想話做到咁絶，但係如果唔咁做，阿媽同我哋就會被人奪走佢嘅遺產！」
英:「雞蟲偉係最有可能謀住你老爸啲寶貴財產嘅人！」
 
和:「阿爸佢根本就係一個徹底失敗者，佢遇人不淑，家產放咗喺外人手上管，又教唆我承認媽媽妳出面有外遇，編造咁多呢啲咁嘅故事出嚟，其實做人就係唔化，佢鍾意到處撥火引起事端，想搞到家嘈屋閉，係唔係咁樣佢先至覺得安樂呢？嗄？」
詠恩:「阿和，你有冇諗過，其實老爺都係想引起眾人去關注自己啫，可能我哋真係冷落咗佢……我問你，你有冇顧過佢感受？」
英:「其實佢有病，我哋都應該多啲關心佢，我哋實在係一家人嚟㗎！」
 
和:「一家人？！……佢將啲財產畀外人管呀！佢有冇當我哋係一家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