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暮之城》: 水鏡
07.水鏡
接下來的一天,雖然大家互相聊天了解一下,但我又不能透露太多自己的事宜,於是開始悶得慌,也不知道莎莉亞對我的計劃是什麼。
然後這晚突然有點不一樣。
深夜大家都睡了,我仍難眠。我坐直身子時,便跟那位身材健壯如石頭的男人,對上視線,他那雙警惕的眼睛意味不明,不知道他為何盯緊我。他沒作聲,讓我感到不自在,而且有點詭異。
久良,他低沉一聲:「你不應該在這。」
當我想開口問他是誰時,井口上的鐵窗突然被挪開。因為我正正坐在井口下,所以毫無防備,一根粗繩就這樣從高處擲下來,打到我的頭,我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有人從高處沿繩滑下。
撞進我眼裡的人是不陌生的臉孔,是那個我早幾天前嘗試刺殺的人,現正跪在地上面對著我,他的眼睛依然閃著綠光,在黑夜裡充滿危險氣息。
「你……」我還沒及時提問,他便抓住我的手,拉我起來,然後扶住我的腰,輕易拉扯著粗繩,用腳在牆壁上彈跳,幾下功夫便順利逃出井口。
他依然蒙著臉,只露出雙眼,時常注意著周遭。他沒多解釋,一口氣帶領我離開帳篷,躲過幾個護衛後,來到前幾天我到訪過的樹林入口。
「等等!現在是什麼情況?你知道離開的方法?」我在後急忙問。
他帶我進入樹林後,隨便找了棵樹躲著才回應我:「是。」他拿出細小的水滴型瓶子,裡面盛載的水少得可憐,而且有根紅繩吊著,小巧精緻的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會是他的所有物。
「等會雲層散去,便在湖邊準備。」
再次面對著他,我顯得有點不自在,畢竟前幾天我才剛想暗殺他,現在他居然跑來救我。我盯著他觀察樹林四周的模樣,黑布把他鼻樑上的疤痕蓋住,他穿著黑袍,我的黑袍卻不知所蹤,只能穿著米色的袍服,而且滿是泥濘和殘缺。
如是這樣死心不息又在所不惜的從各種窘困中這樣拉我一把,他一定是一早便認識我,他會是誰?
我這樣盯著他深究一番時,他自然感覺到強烈的目光,他沒半點不自在地開口:「不用疑問,你要繼續跟我行動。」他轉過頭來,冷冷的綠眼瞄向我:「不會因為你試圖殺我而有任何變化。」
這時,我們聽到附近草叢有動靜,他立即拉我蹲下來。大路上有幾名女護衛走過,看來已經知道我倆走進這裡了。
「湖在哪?」我輕聲問。
「等雲散開才會見到。」
「你怎會知道?」
「我來過。」
「所以你才要遮住自己的臉?怕被別人發現對吧?」我問。
他轉頭看我,默默地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我安靜,我唯有照辦。
我抬頭望天,雲霧開始散去一點,同時見到月亮彎了,他也留意到,然後把水滴瓶子交給我,並壓低聲浪跟我交代:「不能分開行動,在這裡等,見到有湖,然後頭頂的月亮也清楚地彎時,便把瓶裡的水滴進去。」
我點點頭,蹲在草叢和他一起等。越來越多護衛走進樹林,腳步聲也越來越多,時而近時而遠,害我手心冒汗,連帶手裡的瓶子也快被我的汗淹沒。
這時他拍拍我的肩,指向外面,我抬眼一望,外面的空地竟然變成一片幽靜的湖泊,銀色的小湖如像一面鏡子。他示意我行動,我便起來小心翼翼前往。
月色下有銀色的湖,這景象在樹林裡顯得唯美。可惜我們一接近湖邊,便被絆倒,有人用鞭子打到我的腳,我失了重心,向前倒向湖邊。我以為自己要跌進湖裡,下一刻,我感到左手被人用力拉扯,把我拉回去,然後撞入他的懷中。
一陣帶有木質的雪松味傳來,我驚慌地抬眼看,他沒看我,只把我牢住,我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發現是莎莉亞和數名護衛。
「休想從這裡離開,趕緊把瓶子還來!」莎莉亞咬住牙關吐話,眼神兇狠地看住他。
瓶子仍在我手裡,我不禁握緊它。
「沒想到這裡會變成這樣。」他在這個時候扯開話題。
「你以為都是誰害的?」莎莉亞狠狠地盯住他,一改當初那種友善的神情。她看向我時,更是怒憤:「把她放開!此人由我管!」
我什麼時候成為她的東西?
他放開我,把我帶到他身後,然後抽出腰間的長刀,留了句話給我:「記得把它全倒。」語畢,他便先下手為強,衝向那些護衛揮刀,但更多的女護衛衝向我這邊。情急下我抽出先前買下的銀刀。不過沒等我能用上銀刀,他已經來我這邊幫我擋下其他護衛。他的行動迅速,亂刀下反而井然有序地擊中敵人。
感覺有人從我身後抓住我肩膀,我隨即揮出銀刀,但同樣沒能用上,他已把我拉近他自己,再次墜入他懷中。這樣轉身一看,那魔爪是莎莉亞。
她鍥而不捨,繼續伸手來抓我,並且抽出她的彎刀,向我揮動。她的著急也換來我的緊張,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執著於我,甚至那彎刀在他身手敏捷下,都趕來把我臉旁的啡髮切斷幾根。
最後在不斷後退的亂舞底下,他伸直長刀指向莎莉亞的脖子,她才停下。他用腳踢開莎莉亞手執的彎刀,冷漠地盯著她。其他護衛見狀,全衝過來把利器指向我們,頓時我們的威脅性更大。而不知在何時,他蓋在臉上的黑布被割開,臉容已暴露在外,那明顯的疤痕劃在鼻樑上,令他看起來更嚴肅一些。
莎莉亞見到他的臉容毫不吃驚,反之更厭惡地盯著他,同時輕蔑一笑:「許久不見,譏爾。你說她們的刀快,還是你的刀較快?」
他叫譏爾?兩個字的名字是僕人,那更加鐵定他是在為某人辦事。我瞧他的側臉一看,他沒理我,反之沒在客氣,更是把刀拉直一點,讓刀尖接近莎莉亞的脖子。這讓莎莉亞頓了一下,眼裡閃過不知明的暗光,帶有一分動搖。
「你為什麼要回來?」莎莉亞問。
「純粹巧合。」他輕描淡寫。
「要不你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把她交出來。」莎莉亞見他仍未有行動,便再道:「難道你在我這裡偷的東西還不夠多嗎?連她也要?」
我不懂,為什麼莎莉亞這麼想我留在這裡?就因為我是女人?照道理她不會知道我的真正身分。
「我不是你們的東西。」我這樣說道,然後感覺他低頭瞥了我一眼。
「是女人都會想留在這裡,我更可以確保你能安穩。」莎莉亞堅定地說,並向我展露出溫和的神情,試圖說服我。
的而且確,像沙鎮這種地方,少了一種性別的威脅,也難以進入此鎮的話,相對安全,但在我心裡,真正要到達的地方並不是這裡。
「謝謝您的邀請,但我心有所向。」說完,我看準天上的月兒冒出,便單手剔開小瓶子,企圖把裡面的液體倒進湖裡,但過程發生得太快,他沒讓我先倒掉液體,而是順勢擁我一起倒向湖,手裡的瓶子也跟著傾斜,甚至要拋出去。他及時替我接住,並且捏碎了它。我看著螢光藍色的液體在他的拳頭裂出,繼然我們雙雙掉進湖裡。
我聽到莎莉亞大喊,也聽到其他護衛反應不過來,有的試圖朝我們拋刀,。
湖水很冰冷,也很清澈,但掉進去後完全看不見外面的東西,只見螢光藍的液體在水裡發揮作用,在水裡向上流動,然後開始看見一些幻象,是我夢裡那金髮的女子在彈琴,影像慢而淡,和升起的液體慢慢混和在一起。
最後我見到的影像是沙鎮那片彎月,與金髮女子的影像重疊起來,然後我被他的手掌蓋上眼睛,投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