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舷標有羅馬聖城黑色十字架塗裝的三桅帆船,正在呢喃海洋清晨的薄霧中破開波浪極速前行。在船身兩側,密集的舷窗,冰冷炮口正警告著幽邃海洋中的扭曲生物。火藥在青銅鑄成的炮膛中迸發的怒火,隨時都會傾瀉與任何膽敢冒犯神主人間代行者的行為。精良工藝的龍骨,接駁著船首延伸出一把宛如藝術品般閃耀的尖刀。這是直接隸屬於最高羅馬教廷的審判庭專屬標誌。神聖利刃上鐫刻著一段細小的古哥特文字,那是一位聖靈在掃蕩煉獄領域時,孤軍奮戰,直到最後一刻蒙主恩召的遺言:
  Even a man who has nothing can still offer his life
  縱無所有,尚捐一軀。
  “Even a man who has nothing can still offer his life”一個中性空靈的聲音在船甲板上響起。
  “縱無所有,尚捐一軀。”甲板上負責守護的審判庭長矛士兵站得筆直,整齊洪亮的回應響徹了寂寥的海面。
  “放輕鬆點,士兵們。在這片海面上我們暫時是安全的。至少是現在。”聲音的主人,正在用穿戴著黑色羊皮手套的右手輕輕托了托右眼的單片墨鏡,饒有興致地看著左手拿著的一份厚重的情報。
  實際上,這幾個月以來由亞南地區發出的緊急情報已經堆積如山,此刻審判庭不得不在準備一套桌椅放在陽光充足的甲板上,以便眼前這位“無名”的獵魔人儘快熟悉當地情況。
  “羅馬教曆一六五四年正月十六,審判庭亞南分處副處長芮克·赫德·凡率隊,正在療養院B區精神病屬住院樓裏進行例行檢察。神秘的褻瀆魔物突然出現並偷襲,擁有豐富剿滅異端異教徒和惡魔經驗的審判庭副處長及其手下七人新晉小隊全部犧牲,蒙主恩召。”
  “羅馬教曆一六五四年二月一日,一位狂信徒嘗試闖入惡魔封鎖區域,審判庭分處派出三名精英人員嘗試救援,最後只剩下狂信徒全身赤裸跑回安全區。但他背叛神主的聖典,竟大喊大叫將惡魔口中吞吐的褻瀆話語當做真理。最後不得不施以火刑淨化其體內惡魔烙約。”
  “絕密檔案——被種下惡魔烙約的狂信徒死前口中胡言亂語:星星,太陽,月球,宇宙,真理。此檔案禁止主教以下級別人員閱讀。閱後即焚。”




  “教廷和審判庭倒是挺看得起我的。”眼前這位“無名”的獵魔人不動聲色將這張情報塞回原本的蠟封信封內,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擦了擦乾淨但有些老舊的酒紅色長袍。隨後伸展了下長期坐著而顯得疲憊的身體,施施然站了起來。
  最接近獵魔人的長矛守衛士兵是一位身材瘦小,有著淡雅的金髮和俊俏臉龐的貴族少年。少年眼睜睜看到剛才在辛勤工作的大人居然一字不漏地將機密情報讀了出來,他不由得雙腿有點打顫。
  而今這位獵魔大人還站了起來,瘦削的身材卻達到恐怖的1米9左右的身高,宛如神話裏馴服在神主腳邊的伊米爾巨人。他(她)一只眼睛神秘地隱藏在的單片墨鏡後,深不見底。另一只眼瞳金黃透徹,宛如黎明時分揮灑於大地的光芒,仿佛能看穿隱藏在人間每一處角落的罪行。
  他(她)走了過來。
  “奧蘭男爵的幼子,諾蘭·奧斯卡·凡是嗎?”獵魔人紳士的臉龐掛著神秘的微笑。
  “是的!先生!我……”少年剛想和這位疑似認識自己父親的獵魔人嘮兩句家族常事。
  突然間,之前獵魔人先生模糊的身影,如今似乎穿過猩紅色的長衣和整齊嚴謹的西裝外表,第一次將刀削斧劈般堅毅的臉投影在這位少年的視線中,少年張開嘴想說些什麼。
  但可惜,這場戲耍的主動權並不在他的手上。
  “你剛剛都聽到了什麼呢?”少年的耳邊如驚雷般炸響令人毛骨悚然的問候。
  迷霧漸起,靈薄界的靈力元素泛起。審判庭負責押送這艘船的典獄長在船長艙中睜開了疲憊的雙眼。他下意識一把握住腰間那把聖喬治的遺留下來的屠龍斷劍。這是唯一可以克制那位“無名”的聖器。




  沒錯,這是一艘監獄船。用以押送審判庭內最為臭名昭著的頑劣罪犯。
  有的罪犯甚至不是人,而是會從癱爛血肉中無限復活的褻瀆惡魔。審判庭和羅馬教廷在多年的教義商討和激烈鬥爭後,終於達成不為外界所知的所謂“瀆神聖契”,驅使那些最為難纏無法根除的異形惡魔鬼怪來制約世間越來越頻繁的惡魔災害。
  據“可靠的內部人員”透露,這一切都是為了正義的事業。
或者說,是為了他們自己定義的“正義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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