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理性的角度來看,只要犧牲碧翠斯一人,便能夠拯救了全村,所以碧翠斯是應該要犧牲的。
 
可是現在講得是生命,不是一條數學題目。
 
更何況碧翠斯本人並無犧牲的打算,她還年輕,今年才二十四歲,擁有博士學位,出生豪門,將來
前途可是一片光明。
 
她需要三月兔和二月貓來證明榴槤村長在說謊,就算結果會把整條果物村滅掉,她也顧不上那麼多。
 
所以,正被犀牛士兵壓在地上的她,對瑟瑟發抖的三月兔和二月貓高聲呼叫:




 
「告訴他知道!把真相告訴他知道啊!」
 
即使沒有提及到名字,但二月貓和三月兔很清楚碧翠斯正在跟牠們講話。
 
牠們兩個抱在一起,打着震,同時把臉慢慢轉向碧翠斯,眼睛和視線立即就對上。
 
二月貓和三月兔看到碧翠斯一臉「揭穿榴槤村長的謊言吧」的表情,而碧翠斯則看到二月貓和三月兔一臉「你叫我們幹嘛」的表情。
 
碧翠斯頓時呆了一呆,因為二月貓和三月兔看起來是不打算參與這件事,牠們兩個只想以第三者,甚至是局外人的身份來面對這次的事情。




 
從牠們流露的神息之中,碧翠斯知道了牠們兩個絕對是不打算幫忙。
 
這一刻碧翠斯打從心底裡覺得牠們很噁心,開始痛憎恨牠們起來。
 
面對着強權,惜日的情誼只如同玻璃一樣,一跌就粉碎。
 
這幾天過的經歷和培養出來的感情,完全是垃圾。
 
就如同碧翠斯本人一樣,即使感情再好的朋友,即使再喜歡的男孩,只要在母親的權力面前,都是一堆垃圾。




 
友情不能戰勝權力,愛情無法跨越權威,碧翠斯在青春期的時候從來就沒有因為朋友或者戀人而違抗過母親,將來也不會。
 
眼前的二月貓和三月兔像極了當時的碧翠斯,在面對威已普團長的強權,牠們與碧翠斯之間的感情屁都不是。
 
也像是碧翠斯選擇放棄的友誼和愛情,當時她放棄了友誼和愛情,那現在就別期望它們來救你。
 
然而,就算二月貓和三月兔不打算混這趟水,碧翠斯為了自救,也必得要把牠們拖下來。
 
「牠們兩個可以證明芭菲塔今天有營運,可以證明到村長在說謊!」
 
碧翠斯對着威已普團長喊話,引起了威已普團長的興趣,他望了望二月貓和三月兔,只見兩位猶如被石化似的,全身硬着,十分緊張和驚恐。
 
「我一向很公平。喂,你們兩個,過來證明一下芭菲塔今天是否有營運。」
 




成功了,碧翠斯成功把三月兔和灰兔拉下水。
 
「哎…哎…哎…哎嗯,貓兄,你先請。」
 
「啊,你客氣了,兔子兄,你先請。」
 
「不不不,你先你先。」
 
「那可不好,你先請你先請。」
 
「你們請夠了沒!我現在要聽到的是說詞,不是你們兩個請來請去。現在立即告訴我知道!你,灰色的貓,你先說!」
 
「這……」
 
二月貓望了望威已普團長,又望了望碧翠斯,更望了望榴槤村長,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如果回答實話,可以救到碧翠斯,但卻會使整條果物村被滅。
 
如果回答謊言,則可以救到果物村,但會令碧翠斯惹來殺身之禍,更甚的是,如果後來被查出說謊了,那就得死罪。
 
「我…那個…芭菲塔嘛…」
 
「怎麼了,你可別說謊,對皇后陛下說謊的後果你很清楚吧。」
 
一邊是犧牲碧翠斯,另一邊是害死一條村,到底該怎麼回答?
 
牠思考了大概三秒,用力「唉」了一聲,說:
 
「我不知道。」
 




牠決定了站在榴槤村長那邊,決定了犧牲碧翠斯,即使牠只不過是回答「不知道」,但在這刻非黑即白時間點中,只要不站在碧翠斯那邊,就是站在榴槤村長那邊。
 
聽到了二月貓的回答,碧翠斯喊叫了一聲,眼淚開始猛掉下來。
 
二月貓除下了帽子,眼神愧疚的望着碧翠斯,甚麼話都講不出口。
 
「兔子,到你回答。」
 
「我也不知道。」
 
三月兔垂下了耳朵,良心有愧地望向碧翠斯,也是講不出任何一句話。
 
碧翠斯的眼淚在狂飄,她泣不成聲,她從沒想到自己相信的牠們竟然在此刻重要關頭不支持自己。
 
她感覺到自己被背叛,被出賣,心底裡痛恨着出賣她的二月貓和三月兔。




 
威已普團長感覺得出來,那二月貓和三月兔非沒有實話實說,他大可以因此定牠們兩個的罪,藉口要多少有多少。
 
但他卻喜樂看到這個場面,所以並沒有作出任何行動,接着緩緩走到碧翠斯身邊,蹲下來以嘲笑的語氣說:
 
「很痛恨吧?自己信任的人在權力面前如此軟弱不堪。牠們為求自保,為求平安,不願面對任何風險,不惜犧牲你和牠們之間的關係。很痛憎,很憤怒,很無助吧?」
 
碧翠斯想要否定他,大聲講一句「你錯了」,但正如威已普團長的描述,那些情緒正正充斥着碧翠斯全身。
 
過去,碧翠斯接受母親的命令和要求,遠離了朋友,別離了戀人。
 
他們當時的心情,就是碧翠斯如今的心情,既痛恨,且憤怒,並無助。
 
面對威已普團長的嘲笑,碧翠斯只能含恨咬牙,無法回應。
 
然後過了一會,前去芭菲塔的士兵回來,牠們向威已普團長匯報狀況,而那裡的狀況完全與榴槤村長所講的一致,並無商人在營業,塔內皆空。
 
勝負已決,唯一一個講出真說話的人,成為了這一局的輸家。
 
實在可笑至極,自己為了逃避反抗權力的後果而講出真相,最後依然是落得輸家的下場,反而贏的是那些對權力撒謊的混帳。
 
「榴槤村長的說話得到了證實,所以我相信榴槤村長的說話。現在,榴槤村長正指控小姑娘為反賊,根據皇后陛下授予的權力,我有權對反賊立即執行死刑。來人呀!」
 
威已普團長一聲下令,幾個士兵便取出工具和材料,在一分鐘內組裝起一組斷頭臺。
 
一位士兵檢查刀口,他只是用手輕摸一下刃口,就已經劃出一道傷口於手指頭上,可見刃口尖銳。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是無辜的!他們全部都在說謊!」
 
「我知道啊。」
 
「甚麼…!」
 
「可是我喜歡看面對權力就卑躬屈膝的垃圾自傷殘殺。你是不是反賊我從不在意,就算沒有你,那隻榴槤到最後還是會交個替死鬼給我,你只是剛剛好成為了那隻替死鬼。沒有捉不到的反賊,只有不承認自己是反賊的反賊。」
 
威已普團長大笑着,像是看了套喜劇,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俯瞰着一切。
 
碧翠斯掙扎着,以最卑微的視覺望向那些即將害死她的生物。
 
「帶她上去!」
 
「停手!不要呀!不要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威已普團長一聲令下,犀牛士兵便解除壓制,碧翠斯立即想要逃走,可惜其他兩個人類士兵已經擒住她的雙臂,並把她拉向斷頭臺。
 
碧翠斯心臟猛跳,讓血液流動全身,讓自己更有能量,但夾持她的人可以兩個兩米高的士兵,她要怎麼掙脫?
 
又一次,學校所學到的一切完全是垃圾,那些榮譽學位,那些畢業證書,那些滿分成績表,完全是垃圾,只是一個虛名,只是一張紙。
 
一切都很絕望,幾乎絕望,但只是幾乎。
 
「威已普團長大人,請等一下,我認為現在處死她並不是一個好決定。」
 
「我也同意,皇后陛下一定會不高興。」
 
突然間二月貓和三月兔踏上前來對威已普團長講話。
 
威已普團長愕然了半秒,他下一刻舉起手表示暫停行刑,並叫二月貓和三月兔繼續說下去。
 
「首先就我所知,小姑娘是外地人,威已普團長大人應該在稍早前知道了吧?」
 
「是呀,我知道,那又如何?」
 
「這就大事不妙了,威已普團長大人,那可是外交事情呀。」
 
「吓?外交?」
 
「那位小姑娘是外地人,不一定適合用本地規法,而且處死外國人士,有可能影響與其他國家的關係,導致戰爭或者外交風波也說不定。」
 
「貓咪說得很對,如果事情涉及到外交事情,威已普團長大人未免有越權之嫌,就大家所知威已普團長大人是被女皇陛下授予執法和治安權,然而此事涉及到外交事務,威已普團長大人絕對要小心處理呀,萬一不小心越權,皇后陛下可不會高興。」
 
「引起外交風波也不會高興。」
 
「呃…這…這一點我可沒想過。」
 
威已普團長似乎就是那種典型的戰鬥派人物,善於動身子卻不善於動腦子,竟然被牠們兩說得動搖。
 
經三月兔和二月貓這麼一講,他頓時又覺得挺有道理,開始打消行刑的念頭。
 
再者,萬一在這件事上真的出現越權的情況,確實會惹皇后陛下不高興,到時候可慘了,隨時人頭不保。
 
「喂,軍師,你給個意見。」
 
威已普團長招了招一位人類族的軍師過來,要求他給點意見。
 
雖然是軍師,但他的身高已經超過一米九,身材也不差過正規士兵。
 
「根據皇后陛下授予的權力之中,的確沒有外交權,而此事涉及到外交事務,實在不宜輕舉妄動。」
 
「那你建議我該怎麼做,換你上去被斬首嗎?」
 
威已普團長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他剛叫人組裝好斷頭臺,卻看不到有誰的頭顱滾到地上,心裡不很滋味。
 
「建議先收監,等待皇后陛下決定。」
 
「我意思是我現在該斬誰的頭,不是問如何處理小姑娘。」
 
「那…那斬榴槤的頭吧。」
 
「也好,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生果。來人呀!把牠的頭給斬了!」
 
榴槤村長立即就被人拖上斷頭臺,牠高聲呼叫着「不要!救我!」,但傳到大家耳中的卻是「不要救我」,因此無人有所行動。
 
不過二月貓和三月兔也不打算行動,畢竟這個榴槤是把碧翠斯屈成反賊的罪人,斬了也是剛好。
 
就這樣碧翠斯被獅團帶走,帶到去獅子國暫時收監,等待皇后陛下決定處置。
 
她與二月貓和三月兔就此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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