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道人: 第十八章 了結（二）

烏京南門、瀟瀟雨歇，僅餘幾滴冷雨、晃溜在城外的一間道觀屋檐上、不願離去。

這裡香火不算鼎盛，觀內的樑木擺設說不上簡陋，倒也簡樸，僅一欄架的神像，以及一塊蒲團 ……然後便是三面棕色的內牆。 

怪的是，那些木雕神像雖說栩栩如生，卻未刻有任何一位仙家的面孔，正是這尋凡、卻又不平凡的道壇，成了世人口中的道教聖地——三清宮。 

壇外，篝火紅紅，
有着兩道身影，
一坐、一立。 





趙老道坐在火堆前，笑兮兮地烤着一條不知哪來的魚干，灑了點兒粗鹽，自顧自地吃了起來。而立着那人卻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面容冷峻、不發一言。

如是過了半刻，想必饒是臉皮厚如天的趙老道，也覺着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便將木棒遞前、笑着諂媚道，「嘿嘿，來一口？」 立着的人聽罷，似也曉得眼前人的德性，回都懶得回，只是狠狠一記白眼剮在趙老道身上，再沒好氣地搖搖頭，嘆了口氣、顧左而言他道，「乖乖回去罷，再鬧下去，可連我也保不住你了。」 

「矣！啥時候俺還要他人保護了？俺可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玄壇真......」 

——「想清楚，若再執迷不悟，靈寶、道德將一同出手，到時便非先前與你玩玩那般了。」立者雙手負後，云淡風輕的一席話，卻讓趙老道剎時語噎——只是這屬故意為之、還是真情流露，便不得而知了。 

「一對...三，真沒情說？老元，要不看在你我交情份上，咱倆聯手，二對二倒也公平，行不？」趙老道蹬的一下彈起身，又再嘻皮笑臉地把手搭在前者肩上。而那「前者」原來便是趙老道早就屢屢打過照面的故交——元始天尊，祇見他依是那一身黝黑的皮囊、配以童顏素衣打扮，由然發出一股「獨高於世」的清冷氣質。





少年模樣的元始天尊，繼續淡然開口道，「此非小打小鬧，此乃人間百年變局所在。你心知肚明，再干預此間因果，只有一個下場......」 趙老道聽罷，笑意不減，接續道「便是——身消道隕罷？哎呀，那可真是......」 

黑膚少年眼皮微動，似想再言，卻被趙老道伸手攔住，「行了，老元，你這情我承了。你我見也見了，舊也敘了，該幹嘛幹嘛去，職責所在，不會怪你的。」

說完，趙老道便越過黑膚少年，就要往城內那一陣響雷落地之最盛處——春華街，走去。

——要俺作壁上觀，縱身不死，道卻自失，留着——不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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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傅，你會降妖嗎？」 

「不會！」 

「一點都...？」 

「是滴，一點都——不！」

「......」看着眼前小沙彌回答得如此理所應當，甚至稍帶幾分「自豪」，陳紅袖竟一時間無言而對......甚至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莫非誤會了這位小師傅，並非佛光寺的降魔僧......？ 

但看着迎面而來的狼、狽二妖，倒沒時間細想，陳紅袖只得匆匆呼喊道，「那小師傅站我身後便好，緊記——寸步勿離！」言畢，便御使早已凌在空中的兩段木髻，亦或稱之仙器——「千鈞」，交叉刺往兩位妖人。

 一時間，倒也攔住了那頭狼妖的進犯，但另一頭狽妖卻仗着自身碩大的身形、不斷壓前，幾乎無阻地來到了陳紅袖的身前，便要一爪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陳紅袖想着：若匆匆躲了這一記，身後小沙彌便必然遭殃，於是只得咬咬牙，稍稍側身，在儘量躲避了要害的情況下，拉着小沙彌先逃離再說。 豈料，此時的小沙彌卻自顧自地跳了出來，身子雖顫得厲害，眼神卻格外堅定，口中喃道，「 勿再作惡了，收手罷，還來得及的！」對此突如其來的一幕，陳紅袖一時愕然，而一旁的狼妖則先是詫異，然後便忍俊不禁、嗤笑了起來，可未待其出言嘲諷，卻見另一戰線的狽妖突然停了下來，怔怔看着那名小小沙彌，眼神竟流露出了幾分......害怕？！

——「喂，肥墩兒，怎麼啦？人在那邊啊，喂！！！」 本已失控的狽妖，不知為何，狀貌又再癲狂了幾分，那記落下一半、似含千鈞之力的爪子，竟突然間調轉槍頭，揮向了一旁的狼妖，讓後者被這記突如其來的一擊、狠狠砸飛，飛離了數丈之遠。 





回說客棧那一頭，巫女與少年、劍客兩方對峙之間，周遭樑柱天頂已悉數崩塌。在這破磚亂瓦堆中，雙方雖劍拔弩張，卻尚未有人真正動手。 

劍客尤在蘊釀殺招，這可理解。
少年拖沓時間，也不奇怪。
可那蒙着一層面紗的巫女，卻尤老神在在——不攻、不守、不逃，這也......太不將兩人放在眼裡了罷？！ 

——好傢伙，又被小瞧了嗎？ 

趙一看着眼前巫女，心裡雖有點不甘，卻也不覺地有些打鼓，畢竟這可是遠古流落下來的巫覡一脈......

「你娘子那邊——不擔心？」巫女依舊一臉云淡風輕，甚或得閒玉手掩嘴、笑着調侃道。 

「娘你妹，她比俺還猛，不勞你操心！」嘴裡雖如此說着，但趙一卻仍有意無意地瞟向了另一邊，神色尤顯幾分擔憂。 





「呵......還真是個癡情種，就不知是否隨了那個誰。」巫女有意無意的一句話，讓少年眼神突添幾分狠厲，並以一字一頓咬牙道，

——「別與我面前，提‧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