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道人: 第九章 吾乃——趙玄壇
陳靈岑走在府前那條道上,離門前僅有數丈遠,見一道人合上雙目、雙手抱胸倚在一旁的石柱,他沒半點意外,只是淡淡問道,「是張漢罷?」
趙老道單目微睜、打着呵欠,嘻笑應道「是啊,他說你欠他一壺酒,撂挑子不幹囉~」陳靈岑未予應答、腳步未停,繼續朝門前走去,道人接着道「想清楚啦?一出門,便再無回頭路了。」 陳靈岑腳步一頓,停在道人身後,似有幾分意外,問道「你不攔我?」
「吓?攔個當家的進出自家?我有那麼閒?」趙老道故作驚奇,打趣道。
哼,還是老樣子。陳靈岑搖了搖頭,也不多話,只是跨出大門時,總覺少了點什麼,有點不習慣......
「老爺,走好!」
「老爺,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小姐的!」
「老爺,那壺酒我記着呢,等你凱旋!包醇嘞!」
是什麼?不記得了......
——從此,世間再無陳靈岑,只有一頭跳脫三界、六道外的妖物——旱魃。
趙老道背對已然化妖的故友,望着天呼了一口氣,乍然道,「喝最後一頓?以後,走陽關道還是獨木橋,看造化囉!」
他沒回答,只是直直走向城巷,或許,他念掛的,始終只有那筆未了的紅塵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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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無情,剎那凋零。
未幾,孝服少女奔至府門前,卻見所尋之人早已遠去。趙老道盤坐在地,似守候已久,一見來人便揮揮手,一臉親切地喊道,「來啦?小紅袖,還記得叔叔我嗎?」 陳紅袖看着陌生道人,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湧上心頭,不覺間已脫口而出,「趙 ……趙叔叔?」
趙老道看似欣慰地點點頭,興奮道,「對啦對啦,小紅袖,小時候果然沒白疼你!哈哈哈!」 少女愈發搞不清楚狀況,正要發問,頭卻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畫面不斷浮現。
——「小崢,小崢,別跑那麼快,危險!」
林野間,兩名七、八歲上下的孩童一前一後奔跑着,尤其是前方的男孩,不知怎的,像失了魂似的,拚了命的追趕着什麼。那名男孩劍眉星目,額上閃爍着一個古怪印記,一身戒馬軍裝,按其年紀推算,應是軍中隨行將領的親屬,不然不該有此裝扮。
兩人跑着,跑着,到了一處斷崖,眺眼望去,依稀見到兩個身影立於崖下,似在對峙。
崖下,海浪旁。
一名騎着黑虎、身披灰袍,手持節鞭、以及捧着一塊金元寶的道人,正嘻皮笑臉對着一名稚童。對看之下,那稚童穿着一襲藍紫長袍,頭戴蓮花冠,皮膚黝黑黝黑的,予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該說是清冷,還是冷漠?說不大清。
「又來啦,老元?要不先喝壺酒?這可比皇母那些所謂的仙釀,滋味得多!」此時的趙老道容貌與現世幾無分別,唯有一身裝束,以及座下那頭兇相畢露的黑虎尤為醒目,一眼望去盡顯威儀。 反觀對面的稚童,雖說一身衣袍同顯華貴,卻予人一種氣度雍容的感覺。祇見他雙手負後,一雙鷹目直勾勾盯着眼前道人,開口說道,「玄壇真君,你屢到凡間,擾亂因果,還是乖乖隨我回去領罰罷。」
若問兩人分屬哪路神仙,實則,一為至高玄壇的護法神,「金龍如意正一龍虎玄壇真君」——趙公明;另一則是至高神「三清」之一——元始天尊。
「你這三不五時來一趟,搞得我像個通緝犯似的,怎好意思呢!」趙老道打着哈哈,一臉不好意思的,彷彿正被誇獎一般。
「莫是你屢屢犯戒,我犯得着一直找你?我吃飽了撐着?!」元始天尊面對着眼前的渾不吝,罕有地動了肝火,竟也破口大罵起來。
趙公明嘿嘿兩聲,嘴裡不斷為自己開脫,「唉,老元,你不覺這天道屬實無情?我每每在凡間見那七老八十,孤苦無依,還要受那流氓欺侮,着實忍不了。還有還有,那寒門學子上京赴考,得皇榜留名,卻負了糟糠之情,你評評理,這說得過去?還有那忠臣一生清正為國,卻因親兒,徇私一回,便得要他永世不得輪回?再說,那皇帝自個兒無才無德,昏庸誤國不打緊,搞得底下百姓得隨他天天吃土,不得賞他個一巴掌,讓他醒醒?不止不止,還有......」
未待趙公明說完,元始天尊便己搖頭,一通道法直接砸向身前道人。
而道人也似早有預料,策虎左閃右避,猶有餘力,口裡喃道,「還好是老元,要是靈寶那兇婆娘就麻煩囉!」就在他們猶自周旋之際,立於崖上的那位少年忽像失心瘋一般,眼神熾熱,毅然便朝兩人方向一躍而下。
——「啊,小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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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世。
就剛剛那些記憶,陳紅袖總覺還有許多疑惑未解,但清醒過後,還是最憂心那位踏門而去的爹爹,剛想向身前這狀若仙人的道人問詢,不料後者卻已舉手叫止,神情認真、飽顯威儀地說道,
「放心,一切有我——趙玄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