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樂、冰塊: （四）

懷著一肚子氣離開醫院，心中盡是鬱悶。又在佐敦街頭閒逛，感覺到自己很需要一個窗口釋放鬱悶。我打開電話，從通訊錄中找出光頭波的聯絡方法，打算打去問候他祖宗十八代。這時剛好路過一家便利店，我習慣開心的時候喝可樂，將快樂昇華。而不快的時候也要喝可樂，暫時壓低不快。

我暫時擱置問候光頭波的計劃，進去拿了一罐可樂，走到收銀台，正在執貨的收銀姐姐見我要結賬，才思思然地過來。就在短短的一分鐘，我被墻上一盒盒五顏六色的香煙吸引住，其實我戒煙已一年多，不過卻又不失為一個bu錯的減壓方法。

「一包醇薄萬唔該。」我又買了一個打火機。

便利店門外，我雙手倚著欄杆，打開可樂一口氣喝了半罐，又在掌心拍打了幾下煙盒後打開取出一根放在唇上。可能太久沒有吸煙，咬薄荷珠時有點吃力，不太熟練地點著了唇上香煙。

向著彌敦道中心呼了一口煙，又打開了電話，望著通訊錄上的光頭波，思索了良久，還是按下了返回按鍵。





一根香煙的時間，腦海閃過很多零碎。早上和智思爭廁所、讀書時測驗不合格幫我冒認家長簽名、放學一起在公園流連等母親放工......直至我在欄杆上掐滅煙蒂，我把剩下的半罐可樂一口氣喝儘，繼續往山林道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又來到了Broken Heart，我望一望那條黑色樓梯，思索了片刻，又走了上去。

今晚生意應該不太好，樓上只有一位客人坐在卡座，我依舊坐在吧檯前，向Ice點了點頭，她也回應了一個微笑。

「Hello，今次想飲啲咩?」

「Glenmorangie 12 double on the rock.」





「冇問題，請稍等!」

又是一套熟練的chill 杯、加冰的動作，Ice將加了三顆老冰的威士忌杯放在我面前，開始斟起酒來。

眼見快將要到double的分量，我伸出兩隻手指向上提了兩下。

Ice也明白我的意思，又多斟了幾滴酒液。

正當我伸手想拿起酒杯時，Ice 叫停了我。





「多咗酒，加多一粒冰會順口啲架!」

「唔該!」我微笑回應道。

隨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雖然多加了冰塊嗆辣感降低了，但畢竟四十度的威士忌，入喉時還是被嗆了一下。

「咳...咳...咳...」我深深呼了一口氣，令喉嚨舒服一點點。

「你冇事啊嘛?」Ice關心問道，不忙為我遞上紙巾。

「冇...冇事...」我接過紙巾又擦了擦漏在身上酒。

「嚟多杯，唔該...」

「你連續兩晚咁追法頂唔頂得住架?」





「醉咗咪幾好...」又是一個苦笑的回應。

「係咪有啲咩唔開心啊?講嚟聽吓?睇下幫唔幫到你?」

「大人嘅嘢，細路女唔好八卦。快啲斟酒比阿叔啦!」Ice開起來甚是年輕，估計大概廿一、二歲左右。」

「你唔講我唔斟比你，仲有我唔係啲咩細路女。」隨後向我做了一個鬼臉。

「係我唔啱!可唔可以斟咗比我先慢慢講。」

「講笑咋，不過最好慢慢飲啦。」

「嗯!」





「係呢!你叫咩名啊?」Ice一邊問，一邊幫我製作另一杯酒。

「我叫沈智樂，叫我阿樂就得。你叫Ice?」

「我叫李冰兒啊，我鐘意人叫我冰兒多啲，不過呢間bar係都要人用英文名，我咪求其改個Ice囉!」

「冰兒...」心裡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上次你瞓著咗係咁提住一個女仔名，失戀啊?」

我呷了一口威士忌回應道：「佢係我個妹......」

「你唔係鐘意你阿妹啊?」

「聽故定駁故啊?」





「Oh! Sorry～你繼續啊～」

我又呷了一口，接著又將智思的故事和辦公室的瑣事還有光頭波的劣事一一細訴。不知為何，這次沒有流淚心裡也沒有鬱悶感，倒是有些少講不出的暢快。

「呢段時間你應該都好唔容易...」

「嗯...」

「安慰人嘅說話我就唔識喇，不如我較杯開心啲嘅酒比你飲啊!」又是她冰兒的招牌微笑。

我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冰兒拿起一個復古杯，裝滿冰塊以作冰杯。又將琴酒、檸檬汁、糖漿、冰塊按比例加入美式酒壺，配以專業的手法進行搖晃。她那認真調酒的模樣確是迷人，也深深帶走我的視線。





「咔!」地將酒壺敲開，又將冰杯的冰塊倒掉，重新加入滿滿的碎冰，將酒液倒滿杯子，又加入幾滴野莓香甜酒，然後在一個檸檬上切下一片條狀的檸檬皮，在酒上灑上檸檬皮清新的香氣，最後插進杯邊以作裝飾。

「Bramble，酸酸甜甜嘅莓果味飲完應該會開心啲!」冰兒什麼時候也不忘送上微笑。

我輕輕呷了一口，果然有種清新的感覺。

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冰兒也開始忙碌了起來。我一邊喝酒，一邊輕輕伏在吧檯上，不知不覺間又睡著了......

忽然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幾下我的手臂，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

「喂!醒喇!我地就收工喇!」

是冰兒。只見檯面上多了一杯凍檸樂。我先看了看杯子，又給了她一個眼神。

「凍檸樂，請你飲架!不過都係嗰句啦，飲快啲!」

「多謝!」飲過檸樂後，便埋單離開了Broken Heart。